第513章 她的手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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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紀餘耀趕下去的時候,男子已經將玻璃門雜碎了,門口一片狼藉。

    店裏沒有開燈,隻有樓道出的聲控燈伴隨著男子的喊叫聲而亮著。

    紀子玥顫抖著手拿著菜刀站在門邊,樓道通往二樓的鐵門被她鎖著,好在門足夠的結實,男人才無法闖入。

    而砸門的聲音很大,紀子玥整個人顯得惶恐無措,有些失去了平日裏的淡然和理智。

    她覺得倘若男人這個時候硬闖了進來,她可能會毫不猶豫的將刀揮過去。

    男人喊叫幾句,聲音都能聽出酒意,紀子玥站在門邊,突然聽見男人慘叫了一聲,砸門的聲音也消失了,隻聽見門外一陣劈裏啪啦的不明聲響,像是男人不慎跌倒了一樣,又像是男人在摔砸什麽東西或者在翻找砸門的工具……

    紀子玥越想越害怕,握著菜刀的手拽得越來越緊,然而門外卻突然沒有了動靜。

    能夠聽得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也豎著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

    隱約聽見腳步聲又走了上來,紀子玥不知道他是不是找到了什麽開門的工具,因為害怕身子微微顫抖著,臉色泛白,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叩叩——”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卻特別的溫柔,紀子玥錯愕了一下,門外就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玥,是我。”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紀子玥越是懵了,感覺是不是因為自己太害怕而出現了幻覺?

    “你沒事吧?”

    紀子玥回過神來,急忙伸手將門栓打開,看到紀餘耀真切的站在她麵前的時候,懸著的心好像一下子安定了下來,憋著嘴控製不住的哭了起來。

    看到她這副樣子,紀餘耀皺了皺眉頭,心裏就覺得自己是不是來晚了。

    低頭看著她手裏緊緊拽著的菜刀,他小心翼翼的伸手過去,一邊安撫著她一邊將她手裏的刀子拿過來,“沒事了,別怕。”

    她像是情緒平複一下了,緩緩鬆開了手,紀餘耀將刀子放在了一旁的櫃子上,摟著她走進了屋裏,轉開話題說:“恩恩呢?”

    紀子玥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臉上的眼淚,這才慢慢找回了理智,拿著鑰匙走過去將臥室的門打開,恩恩就在門口,哭得眼睛都紅了,看見紀餘耀的時候,孩子“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恐慌得到的釋放。

    紀餘耀彎腰,心疼的將孩子抱了起來,輕輕撫著孩子的背安撫著孩子的情緒。

    紀子玥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還是不放心的去陽台上看了看,樓下已經沒有了那個男人的身影,

    走進屋子裏,再麵對紀餘耀的時候還有些不知所措,拿著杯子給他倒了一杯水,走過去問他:“……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紀餘耀試試抬眸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伸手接過她手裏的水杯,在嘴邊吹了吹,然後試了試水溫,直接遞到了恩恩嘴邊。

    孩子一雙小手捧著杯子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喝完半杯之後,還濕潤著的眼睛看著紀餘耀,可憐巴巴的說:“舅舅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紀餘耀摸著孩子的頭,輕聲說:“舅舅不走,沒事了,明天還要上學吧,乖乖去睡覺吧。”

    或許是有紀餘耀的陪伴,恩恩拋開了恐懼,很踏實的睡了過去。

    紀子玥站在門邊,看著紀餘耀走了出來,到現在她都覺得這一切不真實,他們明明相隔千裏,為什麽會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恰好的出現在這裏?

    就算她真的相信隻是巧合,這樣的巧合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

    目光和他對視了兩秒,又淡淡的瞥開。

    紀餘耀站在原地,低頭看著她,等著她開口,她卻是一直不說話。

    “需要我留在這邊嗎?”

    紀子玥愣了愣,換做之前的話,她可能早就想趕他走了,這會她隻是支支吾吾著說:“……你住酒店嗎?”

    紀餘耀也沒有隱瞞,直接說:“我住對麵。”

    紀子玥扭頭看了一眼陽台對麵,隻一棟三層的小樓房,都是這邊的住家戶,也沒有什麽民宿這一類的,“朋友家嗎?”

    他反而問她:“哪個朋友?”

    紀子玥愣怔了一下,抬頭看著他,抿了抿唇,停頓了好一會才再次開口:“……謝謝你。”

    “不問問我為什麽在這邊?”

    “……為什麽?”

    她按照他的話問了,紀餘耀卻是皺起了眉頭,有些煩躁的說:“樓下的門壞了,等會你把鐵門鎖著吧,明天我叫人過來修。”

    紀子玥看著他準備離開了,心裏一下子就慌了起來,朝著他走了一步,張了張嘴,等他都走到門口,下一秒就要關上房門了,她才著急的說:“要不你就住這邊吧……我睡沙發。”

    紀餘耀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她對那個男人有多害怕,他是清楚的,到現在有時候都還在因為以前的事做噩夢,但她一直都很逞強,從來都不在他麵前說這些事,他還以為今晚她也會像以前一樣,哪怕心裏很害怕,也不會開口讓她留下。

    轉身打量了她一眼,她有些窘迫的低下了頭,聲音很小,說:“……這邊你上次的東西都還在,比較方便。”

    她不知道自己的借口是不是有些蹩腳,畢竟他上次在這邊住的時候,她不止一次要趕他走。

    紀餘耀沒有說她什麽,隻是走進了屋子裏,將鐵門重新鎖上,看著她愣了愣,然後去臥室裏翻出一個盒子:“……這是你之前用過的。”

    紀餘耀伸手接過來,隻是說:“我洗過澡了。”

    “……那你去休息吧。”她說著,卻是比他還要快的離開,去臥室裏拿出了枕頭和被子,默默的在沙發上躺下。

    紀餘耀也沒有說她什麽,伸手準備關客廳的燈,她卻著急的說:“別關燈!”緊接著又解釋說,“……我定會還要上廁所。”

    他怎麽會看不出她的害怕,隻是將比較刺眼的燈關掉,留下了幾個角落昏黃柔和的燈光,不會影響她休息,也足以看得清屋子裏的東西。

    關上燈之後他就去了裏麵的臥室,並沒有睡覺,而是站在屋子裏打量了一番。

    幹淨整潔,是她一貫的習慣,上次來這裏住的時候,還沒來過她的臥室。

    雖然她已經不做那些工作了,屋子裏的書桌上還是擺放著很多書,本子、鋼筆和眼鏡整齊的擺放在桌前,像是她不久前才用過的。

    抬腳朝著書桌走過去,翻看了一下她上一次看的書籍,剛好反倒的她折角標記的那一頁,是一本法語小說,具體的內容他沒去細看,又將視線落到了書架上的書籍上,那些書不再是關於商業管理或經濟學之類的,哲學類偏多。

    最角落放著一個不薄不厚的小本子,他伸手將本子取了出來,是她自己做的手賬。

    他記得她上學的時候就很喜歡這些東西,很多零花錢都拿去買那些花花綠綠的膠帶貼紙,然後將本子做得很漂亮。

    本子很厚,裏麵的頁麵差不多都已經用完了。

    記錄的時間,是從她高中的時候就開始的。

    裏麵寫了她各種各樣的心情,關於媽媽的,關於朋友的,關於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小事,從這些文字中,好像又看到了曾經那個愛絮叨的她。

    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她也能記錄一大段文字。

    想在裏麵尋找一些關於他的事情,卻沒有找到相關的記錄,她好像是刻意避開了這些,哪怕是在自己最私密的日記本裏,也不願提起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影響,她並沒有談過戀愛,大學的時候挺多人追她的,可是那個時候她的性格已經比較內斂沉穩了,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學習上,手賬裏關於大學時間的記錄也很少很少,隻有少許的篇幅在抱怨她的一個室友,以及周圍人際關係的變化。

    那個時候為了離他遠一點,成績優異的她拿到了免費出國留學的名額,她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就去了。

    那段時間,一個人在陌生的國度,不管是周圍的人還是生活的環境,恐怕都讓她很難適應,或許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越發的習慣了形單影隻,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去麵對所有的事情。

    很多時候,她逞強得讓人心疼。

    手賬翻到了最後,他以為裏麵會有關於她那段婚姻的記載,可日記裏並沒有提到,又幾頁被撕掉的痕跡,或許她曾經也用這樣的方式來緩解過自己心裏的恐懼,再用銷毀日記的方式來試圖消除內心的那段記憶。

    整個手賬風格的變化,也透露著她心境的曆程吧,最初的那些章頁,她都會用貼紙膠帶已經繪畫來精心的布置,寫字也會用不同顏色的筆芯,越到後麵,畫麵越單一,到最後隻是單純的文字記錄。

    當他準備合上本子的時候,突然看到了本子空了幾頁之後的最後一麵還有字跡,立馬定睛看過去,日期就是前段時間,字跡依舊娟秀整齊,寫著:我是不是太懦弱,才會失去這麽多,愛情來了又走了,幾十年的時間,但似乎從來沒有擁有過,想回頭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不等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