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萬物繁盛的季節，無論森林與山脈，田園與湖泊，還是火山與海底，到處都是茂密的植被以及生活期中的各種真菌、動物，所有生命都在盡情地譜寫生命的單曲，用自身獨特的旋律，共同組成夏季這部壯麗華美的交響樂。

    這個時節，即便是常年死氣沉沉、終日瘴氣彌漫的迷霧沼澤，也會在中午熾熱的陽光下，被揭去神秘的麵紗。隨後沼澤中沉寂了快一年的生物都紛紛“活”了過來，石頭縫隙、腐爛的淤泥表麵、泥水中，到處一片綠油油的，於此同時，鬼麵蛙、骨節魚、食魂蜥蜴、迷霧沼澤的獨特動物昆蟲也都肆意的在活躍著，參與這一年一度的音樂會。正應了一首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讓人不由得感歎生命的堅強、倔強。

    但凡事總有例外，如果這是在地球上，通過各種衛星地圖，你會看到麵積足有幾千萬平方公裏的迷霧沼澤上始終存在幾處黑點，如果你用線條將其連上，就會形成一個規則的六芒星，那些黑色斑點，其實是六座亡靈城市所維持的大型亡靈天幕結界，這裏終日被死亡氣息所籠罩，是生命的禁區，這裏是亡靈的庇護所。

    這六座城市由亡靈議會和六位亡靈城主共同治理，他們共同組成了所謂的六城聯邦。

    此時六城聯邦中心，一座不在亡靈天幕保護中的城市，骨椎城這座城市的曆史遠比六城聯邦要早一千多年，這裏雖然小，但卻是亡靈議會的總部，是六城聯邦的政治中心，原則上隻允許中高階亡靈進出。

    所以六城聯邦其實有七座城，不過骨椎城沒有城主，沒有駐兵，同時沒有任何商業活動，甚至沒有亡靈天幕，所以並不能算作一個嚴格意義的城市。

    骨椎城顧名思義，到處都是由骨頭搭建而成，城市中心的議會大廳同樣如是，區別不過更加精致一些，半圓形的議會大廳裏時不時就會傳來一陣爭吵，時不時就有一場打鬥發生。好在議會大廳被固化了法術無效和弱化力場的結界，即使發生了打鬥，也絲毫不會破壞周圍的一切。

    一群奇形怪狀的亡靈在城中的議會大廳激烈的爭吵著，手舞足蹈如同鄉間吵架的潑婦，讓人很難和古板、沉默這些印象中亡靈的形象掛鉤。胖趙如果此時在這裏，一定會感慨民主的威力，連亡靈都無法阻擋。

    圓心最高的鑲金骨座上，坐著一位巫妖，這是議長的位置，他衣著考究，身體即便是仔細看，都和人類沒什麽區別，如同一個貴族學者。他叫凱斯，一位擅長空間魔法的巫妖，此時他捧著一本巨大的書坐在那裏，看似絲毫不關心場中的混亂，隻是頻頻從製服胸口掏出懷表的動作中看得出它的焦躁。終於，又一次翻出懷表後，凱斯拿起麵前骨桌上巨大的骨錘，用力敲在特製的金屬板上，“咚～！”金屬板發出震天的聲響，場麵終於慢慢沉寂了下來。

    時間到，各位請肅靜，請就《扶持奧蘭、吉爾特兩國牽製霜葉的議案》修訂版進行第三輪投票。”

    當所有亡靈議員投完票，書記員在公證員見證下，宣布議案被否決，見到議案被再一次否決，凱斯整個頭部都冒起了蒼白的魂火，奈何提案還是無法通過，憤怒的提前退場。

    離開議會大廳大門，凱斯直接傳送回到了自己的法師塔，一座與周圍法師塔格格不入的法師塔，如果單拿出來，又或者和正常的法師塔比較，你會覺得這座法師塔很正常，但作為一個巫妖的法師塔，它又顯得很不正常了，所以在附近幾座死氣沉沉，充滿褻瀆和靈魂哀嚎的法師塔旁邊，凱斯的法師塔顯得非常另類。

    凱斯來到了法師塔會客廳，這是一個小會客廳，沒什麽裝飾，除了吊燈，就隻有一張桌子五把椅子。凱斯就在中間主位上安靜的坐在，一動不動，隻剩下客廳裏的鍾表在滴滴答答不停的轉動。

    當最短的時針轉動了兩格後，客廳的門打開了，走進來兩個穿著鬥篷的亡靈，凱斯仍是一動不動，進來的亡靈也不打招呼，自顧自的分別坐在凱斯的兩側。

    又過了半個鍾頭，一高一矮，兩個同樣穿著鬥篷的亡靈一起走了進來。

    老師”

    議長閣下”

    這時候凱斯終於動了，指了指剩下兩張椅子，示意入座，待到兩人都坐下，凱斯問到：“知道我今天叫你們來的原因嗎？”雖然問的是你們，但明顯凱斯在向新來的兩個亡靈發問。

    皮埃爾，你先說！”等了一會，見兩個亡靈都沒回答，凱斯指了指左邊矮個子亡靈。

    老師，是因為提案沒有通過？”矮個子亡靈站了起來，有些遲疑的回答。

    明克斯，你知道嗎？”凱斯對弟子的回答不置可否，又指了指右邊高個子亡靈。

    高個子亡靈也站了起來，卻思考了一會，凱斯也不催促，就靜靜的看著他，“閣下，難道是我們在奧蘭的行動有了進展？”回答了凱斯的問題。凱斯聽完滿意的點了點頭，揮手示意皮埃爾和明克斯都坐下，卻沒有注意到皮埃爾看向明克斯的目光隱隱有些敵意。

    凱斯左手敲了下桌子，左側半龍裔亡靈突然多了一份不知道什麽皮子製成的卷軸，“金花伯爵艾利克斯並不願意直接同霜葉交惡，但是接受我們的禮物之後，同意對霜葉的商人課以重稅，並答應增加常備兵力，除此之外艾利克斯一概沒有答應。這是協議的原本。”

    你收好就行，都是些不疼不癢的小打小鬧，本來就沒指望艾利克斯這個小狐狸會答應，我們要的隻是個姿態，艾利克斯同我們密談的消息傳到那邊去了嗎？”凱斯掏出了一個鼻煙壺，手指一撮，點著了火，吸了幾口。

    已經傳過去了”凱斯右手邊，一個在陰影中時隱時現的亡靈出聲答到，如果不是他主動出聲，很難讓別人發現他的存在。

    凱斯把玩著鼻煙壺，一時間整個小會客廳都充滿一種令人頭腦放鬆的異香，“山姆巴蒂爾呢？”

    已經動手”右手邊的亡靈看起來話不多。

    以艾利克斯那斬草除根的性子……嗬嗬，第則瓦裏城那邊得到消息了沒？”

    還沒有，需要把消息傳過去嗎？”

    不用，這件事要順其自然，老巴蒂爾不是艾利克斯，別畫蛇添足，我們隻需要耐心地靜觀其變。山姆巴蒂爾雖然不受老巴蒂爾待見，但終歸姓巴蒂爾，無論他承不承認。艾利克斯這個小狐狸千算萬算，也不會想到隨手宰的小肥羊不是小肥羊，是小老虎。”

    不過這次好像出了點意外，山姆巴蒂爾的兒子沒有被抓住”

    這些都無關緊要，隻要艾利克斯這小狐狸出手了就行，這次行動目標完美完成，我給你們開通二級寶庫的權限，裏麵還是有不少好東西的，可以任選一件，至於選到什麽就看你們的眼力了，我會讓塔靈帶你們過去。明克斯記得我交給你的任務，我答應你，完成之後出手製作一件空間裝備，到時候準備好材料交給皮埃爾就行，好了你們都下去吧。”凱斯收起了鼻煙壺，讓塔靈帶他們退下，原本皮埃爾也要離開，卻被凱斯留了下來。

    這段時間比較忙，沒時間考教你的學業，你的天賦很好，但仍要多努力，要知道，無論如何，這個世界終究還是強者為尊。趁著空閑，你有什麽想問的”

    您交代我閱讀的《論元素本質》我才剛剛研讀，暫時沒有什麽要問的。可是老師，我不太明白，我們明明實力遠不止那點，霜葉帝國根本打不過我們，為什麽還要浪費精力去做那些完全沒必要的事情？”皮埃爾對老師做的事情很不以為然，建凱斯並沒有回答，又忍不住問道：“您不是才說過這個時間是強者為尊，人類那麽弱，我們為什麽不直接將他們滅掉，反而一直和他們對峙。”

    凱斯歎了口氣，答非所問，“那些家夥又在背後說我什麽了？亡靈的叛徒？六城的恥辱？”

    皮埃爾並不好接凱斯的話，隻好沉默以對。

    凱斯接著哼了一聲，“謠言止於智者，這些沒有實力的家夥，隻會用流言歪曲事實，惡意中傷，都是些跳梁小醜，不過是在覬覦我議長的位置，皮埃爾，我的學生，如果你連這個都看不透，就太令老師失望了，你還是眼光太狹隘，奧術雖然能帶給你一切，但並不是萬能的，尤其是在你這個階段，這一點上，你要多向明克斯學習。”

    皮埃爾把頭壓的很低，似乎是在虛心接受凱斯的批評，不過當提到明克斯的時候，空洞的眼睛裏魂火莫名的跳了一下。

    你要明白，我的學生。論鍛造，人類比不過矮人；論發明，人類比不過侏儒；論強壯，人類比不過獸人；論魔法，人類比不過精靈；論狡詐，人類比不過卓爾；就連繁殖能力和好奇心，人類都比不上地精。現如今，你仔細看看，獸人在北部的荒原和野蠻人爭鬥不休，精靈棲息在月光森林以東，矮人盤桓在山嶺和地下，卓爾在地底掙紮求生，隻有地精還算有頭腦，活躍在大沙漠和黃金海岸，也不過是人類看不上的地方。還有最強大的龍族，也都紛紛遷徙到了半位麵，主位麵就剩下一個龍島孤懸海外。”連續說了很多，凱斯緩了緩語氣，用惆悵的語氣繼續說道：“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這也是最致命的一點，亡靈沒有神明庇護，這一點亡靈甚至比不上狗頭人和豺狼人。”

    皮埃爾被老師一連串的話說的半天沒回過神，半晌，略有些不服氣的說：“亡靈不是有冥神庇護嗎？老師您怎麽拿低賤的狗鬥人豺狼人和我們相提並論。”

    凱斯見愛徒還是執迷不悟，遲疑了片刻，魂火在眼中不斷跳躍，緩緩說道：“事實並非像你所認知的那樣，亡靈雖然看似強大，卻沒有信仰，也提供不了信仰，更是斷了前進的道路，最強大的亡靈也不過是個半神，永遠無法真正地超脫，亡靈的永生不是廉價的，得到它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人類看似弱小，卻能提供無窮的信仰，更有著無限的可能，這也是為什麽整個主位麵最富庶廣闊的地方都被人類所占據，而亡靈卻隻能龜縮在迷霧沼澤的原因。我今天說的有些多，你要謹記，回去後不要說出去，有些事連議會很多議員都未必完全知曉。行了，議會的事情讓我靈魂疲憊，你也回去吧，好好想想我今天說的話，眼界不要這麽狹隘，須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