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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說鍾念白平時對自己一貫吝嗇的德行,芝麻大點兒的事兒,隻要是求到他都得熊自己一頓狠的,典型的幹點兒活就要工錢的主兒,這會兒卻突然沒有理由的大方起來了,非要請自己跟同事一起吃飯,這怎麽想都透著一股濃濃的陰謀的味道。再仔細一點往深了分析,鍾念白這個人,平時就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樣,雖然他處事一向圓滑,和學校裏所有的老師,不管哪個年組哪個年紀一律是保持著友好的往來,可也從來沒見他跟誰特別親近啊。這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強湊熱鬧的人,自己的同事他又全都不認識,自然也就說不上什麽話,這還非要橫插一腿究竟是什麽意思呢?再說了,就以鍾念白在粵菜學校的受歡迎程度,他要真是害怕一個人吃飯,辦法還不是特別簡單嗎?隻要在辦公室裏隨隨便便的起個頭兒,準保學校裏那些單身的女老師們一定卻趨之若鶩排著隊的跪求請他吃飯,館子還得隨便他點不可,根本輪不到非得跟自己蹭局兒不可啊。而且最最有問題的是,鍾念白明明知道,自己非讓他直接拒絕郝雪,擺明了就是擔心郝雪對他有好感啊。可他直接就答應自己了,一點都不卡殼,而且還真得就照做了,這就說明,他對郝雪分明就是沒存任何別的心思。可是這會兒卻又公然拿跟郝雪吃飯來威脅自己,可見他對於要跟自己蹭飯這事兒,是事在必得的。那杜迷津就想不通了,究竟有什麽理由,是可以讓鍾念白聽到自己有同事從市而來就非得馬上變身成了狗皮膏藥了呢?

    杜迷津想到這兒突然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緊緊的盯著鍾念白沉默不語,鍾念白果然有些心虛的避開了杜迷津的眼神,打哈哈地說道:“我發現你這人現在是越來越算計了。不就是一頓飯嘛,你至於這麽怒目相視的死盯著我瞧嗎?我要是心理素質稍微弱點兒,都容易被你直接瞅毛愣了。怎麽著啊?來的是何方神聖啊?非得讓你甩開我單獨赴約才行啊?”

    “少來!我還不知道你?應該是我問你,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你突然對我的同事這麽感興趣才對吧?”杜迷津並沒有因為鍾念白的刻意掩飾就放下自己的疑惑,而是選擇有一說一的直接問道。

    “我要是說因為我吃醋了,因為你把同事放在比我還重要的位置上,因為不能接受你忽冷忽熱的對待我,你信嗎?”鍾念白聽到杜迷津的問話後,心虛的表情愈發的明顯了,他不禁有些埋怨自己,怎麽這麽不小心,忘了杜迷津一向善於察言觀色,輕易就被她發現了端倪呢!現在再想掩飾已經來不及了,鍾念白也隻能裝出一副受傷的表情,企圖用杜迷津的害羞來幹擾她正常的思維,而讓自己能夠蒙混過關了。

    “我要是直接說我不信的話,你還打算使出什麽殺手鐧來應付我呢?”隻可惜杜迷津總是吃臉皮薄的虧,這回也學乖了,她看出了鍾念白打算把這個話題混過去的意圖,半是鬥嘴半是不依不饒的回複道。

    鍾念白見杜迷津仿佛是和自己杠上了一般,也是僵持著不肯退讓。鍾念白有些無語的低下頭,半天都沒有說話。杜迷津倒是也一直保持著耐心沒有催促,就那麽眼睛一眨不眨的始終盯著鍾念白。等到鍾念白再次抬起頭迎著杜迷津的目光,就在杜迷津以為他終於要給自己一個答複的時候,卻見鍾念白一改剛才調侃的表情,臉色陰沉語氣陰森的說道:“太聰明的人往往活的時間都不長。”杜迷津心下一驚,她有些咬不準,鍾念白此話究竟是玩笑,還是自己反複追問的原因真的是鍾念白心裏的禁忌。

    就在杜迷津驚疑不定的時候,鍾念白卻又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還好你還不算是太聰明。咱們倆也接觸了這麽久了,我什麽人你總該知道吧?我都跟這兒和你打了半天太極了,這就說明,你想知道的我並不想說,你就是再問下去,最多彼此鬧個半紅臉,誰都不愉快,何必浪費口舌呢?”鍾念白說著話衝著杜迷津魅惑地笑著,又向著杜迷津的耳朵邊湊近了少許,這樣子看在別人眼裏,倒像是兩個極要好的人在互相咬耳朵,說著悄悄話,可鍾念白說給杜迷津聽的確實另外一回事兒。

    “論計謀,咱倆半斤八兩,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見得一定勝過誰。論執著,咱們倆又是一個類型,誰也不是會輕易妥協的人。你不妨易地而處仔細想一想,這會兒要是我反複追問你一件,你死活都不想說的事兒,你覺得你會隨便就範嗎?我自認沒本事讓你打消疑慮,但我總有能耐守口如瓶吧。還是你真的不怕一拍兩散,就非得讓咱倆在這學校裏大廳廣眾之下狠狠吵一架不可嗎?”鍾念白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杜迷津臉上雖然懊惱卻也無可奈何的神色,進一步勸道:“有些事就算是我不解釋,你那麽聰明你也肯定明白,別說像你我這種身份目的都不能公之於眾的人,就算是普通人,誰心底裏還沒有點兒不想讓別人知道的隱秘呢?我已經承諾過,我絕不會害你,用人不疑,所以你總該相信,無論出於什麽原因,我不想說的事情都和你絕無幹係,你是不是應該給我留一些小小的空間以示尊重呢?就算你非得好奇不可,那你就自己查去,我管不著也攔不住。可你要想從我嘴裏聽到,那就是強人所難了。你說咱們在這兒來來回回的糾結了這麽久,其實都是無用功,何必呢,你說對不對?”

    靠,怎麽一個兩個的都是這副德行!杜迷津不禁在心裏暗罵了一句,她情不自禁的想起最初和梁祐煥在公司裏那段針尖對麥芒的日子。事實證明,至少在當時,在梁祐煥有心防備自己的時候,自己還真是一點兒便宜都沒討到過。杜迷津其實心裏也很明白,鍾念白說的都是事實。這要是換成鄰世紅娘館裏的那些活寶,就是他們再不想說,自己威逼利誘的,也總有辦法把對方的嘴撬開。可是麵對鍾念白,杜迷津不得不承認,此刻的鍾念白就像彼時的梁祐煥一樣,他要是真鐵了心的不想說,自己還真是沒轍。

    就在杜迷津猶豫著自己還要不要再努力努力多磨一磨鍾念白的時候,卻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喊:“迷津,你幹嘛呢?我這都等你半天了。”杜迷津應聲回頭,看到梁祐煥正向著自己和鍾念白所在的位置快步走過來,而梁祐煥此刻臉上的表情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杜迷津下意識的轉回頭又看了看身邊的鍾念白,發現此刻鍾念白的鼻尖離著自己的側臉也就不足五厘米的距離,這個姿勢,呃……還真的是有些曖昧,於是杜迷津好像有些明白了,梁祐煥不滿的原因。

    杜迷津一看情況不好,為了將誤會壓製在可控的範圍之內,她連忙撇下鍾念白,向著梁祐煥的方向快步迎了幾步,熱情的解釋道:“哦,沒有,沒幹什麽。這不是下班我正往外走呢嘛,然後正好遇到同事了,就停下來聊了兩句,這不就趕上你叫我了嘛。過來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同事鍾念白。”杜迷津一邊說著,一邊自然的拉過梁祐煥的胳膊,將他拉到鍾念白麵前,又轉過頭對著鍾念白說道:“這個是我市的同事,梁祐煥。”

    “市的同事?”梁祐煥顯然對這個身份介紹並不是特別滿意,他一邊斜眼帶著情緒的看著杜迷津,一邊又在嘴裏刻意重複了一句問道。杜迷津當然能夠理解梁祐煥的心思,這要是換成梁祐煥這麽跟別的女生介紹自己,恐怕自己也不會一點情緒都沒有。隻是當著鍾念白的麵兒,現在總不好再解釋什麽,而且以自己和梁祐煥之間錯綜複雜的情感牽扯來說,這關係還真不是一句兩句解釋就能徹底說明白的。於是杜迷津隻能衝著梁祐煥訕訕的笑著,還沒等她張嘴說些什麽,就聽見梁祐煥又說了一句:“看來你市的同事還真沒有你q市的同事長得漂亮啊,就這姿色要是做成壁紙放在桌麵上,得有多少人等著舔屏啊。”杜迷津對梁祐煥的小氣很是無語,這廝絕壁市故意的!不就是撞見自己和鍾念白有些親近嘛,至不至於的啊,這夾槍帶棒的報複要不要再明顯一點兒啊!就算自己和鍾念白已經這麽熟了,偶爾拿他的長相調侃兩句,都難保他不會不樂意呢,何況梁祐煥可是剛剛才跟鍾念白打了個照麵兒而已。兩個人又都是男生,自然了解直男最討厭被別人說些什麽,梁祐煥此刻正是仗著了解居然一針見血的用“姿色”來形容鍾念白的長相,這分明就是在隱晦的說鍾念白娘嘛!

    杜迷津知道鍾念白也絕不是善茬,就算是看在自己的麵子上,也絕不會剛一上來就心甘情願的吃下這個悶虧。果然,還沒等杜迷津出聲替梁祐煥打這個園場呢,就聽見鍾念白冷笑了一聲,已有所指的回複道:“迷津,你市的同事還真是客氣啊。我雖然經常聽到別人稱讚我的長相,但是像你同事這種膜拜似的誇人還真是不多,看來你同事很聰明啊,對自己的定位還是很清晰的嘛。”行!果然是鍾念白的作風,你說我娘,我就說你醜!這第一個回合打下來,兩個人還站成了平手。

    杜迷津有些頭疼,隻能裝成什麽都聽不出來的小傻子一樣,陪著二位大神打哈哈道:“呃……你們不用這麽客氣嘛對不對?你們這剛一見麵就惺惺相惜的,我也能夠理解,畢竟你們都長得這麽帥,又都這麽聰明,要再這樣惡意的互相吹捧下去,這要是讓別人聽了,還讓不讓別人活了啊?”杜迷津的意思也表達的很明確,你們倆都不是省油的燈,這嘴毒的程度基本上是不相上下的,剛一見麵就開始掐架,度量也都大不到哪兒去,烏鴉落在母豬上,誰也別說誰黑!

    “我們家迷津都已經說了,讓咱們別再繼續互相恭維了,我這人一向懼內,迷津說的話,我可是不敢不聽的。既然你是迷津的同事,那自然也不算是外人了,我早兩天的時候和迷津通電話就已經說好了,今天會過來看她。你是不知道,這個小饞貓一向嘴刁的很,電話裏就跟我商量好了說要吃好吃的,我這一會兒可得履行承諾請她吃頓好的呢。怎麽樣,要是沒什麽安排的話,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頓便飯?”關鍵時刻,就看出來誰更讓著杜迷津了。這梁祐煥和鍾念白正唇槍舌劍互相擠兌的不亦樂乎呢,聽了杜迷津的話後,梁祐煥先退了一步,話鋒一轉總算是不再針對鍾念白了。隻是這話裏的含糖量嚴重超標,甜的杜迷津心裏忍不住一個哆嗦。“我們家迷津”、“小饞貓”這些讓人浮想聯翩的親昵話語也真虧得是梁祐煥,換成別人誰能麵不改色的說出來啊,他也不嫌膩得慌!這宣示主權的勁頭就跟小孩兒搶玩具似的,讓杜迷津都不知道能接點什麽話好。

    梁祐煥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麽了,按理來說如果僅僅隻是吃醋的話,鍾念白就算是和杜迷津走得近一些,自己看看心裏不太舒服,但這舉動怎麽看都比當初強吻杜迷津的蔣佳軒要守分寸的多吧?當初梁祐煥就是再氣憤,也不曾如此跌份兒的跟蔣佳軒像現在這樣正麵剛啊,怎麽換到鍾念白這裏,梁祐煥的容忍程度就變得這麽低了呢?梁祐煥總是沒來由的覺得,鍾念白的神情讓他不得不提高警惕,仿佛很久之前,自己就曾經輸給過一個相似的人,所以這會兒梁祐煥本能的就對鍾念白有一些莫名的敵意,而這份敵意正來自於他心底裏塵封著的一段記憶。梁祐煥開始仔細的瞧著鍾念白,明明是全無相似的兩張臉,可是帶給自己的感覺竟然一模一樣,梁祐煥也說不出原因,於是隻能表麵上強撐著一份冷靜,其實心裏更加煩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