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六年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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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每逢天災必出**,大元至正年間原數省連年大旱,災民無數,流民無窮。朝廷內腐,元天子學周幽王搏皇後一笑,大辦皇後生辰,遞增賦稅,災民難忍,揭竿而起,兵禍連年,塗炭蒼生,天下大亂。

    “娃兒說什麽都不能當和尚啊!”鳳陽縣王家村一大約四十來歲,皮膚黝黑漢子拉著一個大約九歲孩童的泣淚橫流道。

    “嶽叔,當和尚總比餓死好吧。”孩童聲音稚嫩穿著滿是補丁的衣服,蓬頭垢麵,瘦弱的身體似乎承受不住衣服的重量,站在那裏晃個不停,可是他的眼睛裏卻有著和年紀不相符的滄桑和堅定。

    年漢子直抹眼淚,抓著孩童的說什麽都不肯放歎著氣帶著哭腔道:“我的娃兒啊,當了和尚王家就絕後了,你這讓我怎麽見你爹娘啊,娃兒聽叔一句勸咱不去了,有叔在餓不著你,叔還等著你當狀元呢。”

    孩童眼裏閃過一絲失落和黯然,哼笑道:“叔,多我一雙筷子就是多一張吃飯的嘴,如今這世道想必叔比我明白,再說家裏還有招娣,我吃了招娣怎麽辦。”

    年漢子抓著孩童的半晌無語,漢子叫王仁義孩童叫王昆。王仁義和王昆的父親王一一是把兄弟,兩家自小交好,在王昆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指腹為婚了。

    王昆的父親王一一小時候給財主家放過牛,因為年紀和少爺差不多順道做了使喚童子長伴少爺身邊,少爺二十歲的時候高狀元隨後做了官,全家老小跟著離開了王家村。

    因為陪伴少爺那幾年王一一算是長了見識了,自己鬥大的字不認識半個可以,兒子絕對不行,自王昆歲開始就把王昆送到學堂裏讀書習字了。

    前些年天下大旱,田裏顆粒無收,全家吃不飽飯,王昆就提出不上學了出去學個藝什麽的一來填飽肚子二來也能減少家裏負擔,畢竟上學費用不低。

    哪知道王昆話剛一出口,王一一大怒如狂,掉在樹上打了個半死,要不是王仁義攔著險些被打死。

    “家裏的事你別管,安安生生讀你的書,長大了考個狀元當了官爹爹也跟著風光風光。”打在兒身痛在父心,夜裏給王昆上藥的時候王一一這般說道。

    為了給王昆上學賺學費王一一到處給人做工,去年跟著一隊往來商賈給京城上貨,半路上遇見土匪害了性命。

    王一一死了,王昆二度提出不上學的想法,其母張氏沒打也沒罵隻是一個勁的哭,一個勁的說這是你爹的遺願,身為人妻若不替他完成日後下去了為娘的還有什麽臉麵見你爹。

    自那之後王昆就不在說那些話了,專心用功讀書同時盼望著趕緊長大,哪知道去年張氏勞累過度也走了,那時候王昆家裏窮的來一張蘆葦席都沒有,還是王仁義過來幫襯著王昆料理了其母張氏的後世。

    王昆和王仁義的女兒王招娣有婚約在身,王仁義是王昆的嶽丈老泰山自然收留王昆,可那年月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張吃飯的嘴,王仁義家裏還有一女,王昆吃一口王仁義家就得少吃一口,最重要的是王仁義還是不讓王昆幹活讓他專心讀書,本來不富裕的家就更雪上加霜了。

    王昆這次沒有說話而是直接采取了行動,斬斷凡塵出家為僧,本來想偷偷走的,卻不小心走漏了風聲才有了如今這情景。

    王仁義抓著王昆的眼淚穿成了線,泣不成聲,嗚嗚直哭,他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嘴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知道說什麽勸王昆留下來。

    “我的娃兒啊,你出家了招娣怎麽辦啊?”這時候王仁義身邊妻子劉氏眼淚巴哈說道。

    “對對對,你出家咱家招娣怎麽辦啊!”王仁義忙不迭點頭,說著把身後怯怯懵懂無知的女童拽了過來。

    兩家親事十裏八鄉都知道,指腹為婚的事兒村裏人也隻是在戲台子上聽過,現實裏那裏經過,當初兩家一定親,這事兒就跟長了翅膀一樣傳遍周圍幾個村子。

    王昆一呆,撓了撓頭一時無語,他隻有九歲雖然讀過幾年書知道一些孔孟聖賢,可婚約這事兒從來沒有想過。

    王昆看著眼前瘦裏吧唧,一臉菜色的王招娣不知道該怎麽辦,王招娣怯怯看著王昆,抓著王仁義的褲腿一臉茫然無知。

    “彌陀佛!”一聲佛號,王仁義夫妻抬起頭怒視老和尚,恨的牙根都癢癢,都是這和尚錯,要不好好的孩子當什麽和尚。

    老和尚骨瘦嶙峋,皮膚黝黑穿著滿是補丁和油膩的袈裟,打著佛號對王仁義夫妻憎恨的眼神臉上沒有一點波瀾,道:“不如定個六年之約如何?”

    “什麽意思?”王仁義抓著王昆的,不敢有一絲懈怠,生怕一不注意王昆就跑了,聽到老和尚說話麵色不善惡狠狠咬牙道。

    “六年之後王昆也到了弱冠之年貧僧放王昆下山還俗,回家完婚如何。”說道這裏老和尚嗬嗬笑了,笑道:“那時貧僧說不定還要討一杯喜酒喝呢。”

    王仁義和劉氏眼睛一亮,王仁義驚喜道:“大師說的可是真的,若是騙我舍的這一百斤不要也要跟你拚了。”

    老和尚念了一句彌陀佛,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然後看著王仁義道:“若是施主不信可取一物當做憑證,有了這憑證,那時施主將貧僧告上官府換個殺頭。”

    “好好好!”王仁義歡喜連連說了聲好,忽然麵有難色道:“如今這家裏什麽都沒有拿什麽做憑證啊!”

    劉氏也犯難了,如今這年月天災連年,兵荒馬亂為了一口飯能賣的都賣了,家裏除了鋪蓋卷就隻剩下四麵擋風的牆了。

    “有了有了!”劉氏忽然叫了起來,渾身亂摸,摸出一個洗的發白的帕,一捧著小心打開,裏麵有兩枚純銀戒指。

    “對對對,這當憑證最好不過了,不怕和尚耍賴!”王仁義一見連連叫好,這是王昆的聘禮,是一對純銀戒指,上麵刻著柿子,寓意白頭到老事事如意。

    張氏小心拿起一個攥在裏,把另外一個從新包好貼心放好,隨後解下王招娣紮頭發的紅繩,把戒指穿起來。

    “我的娃啊,這個你可拿好了。”張氏擦著眼淚把紅繩套進王昆脖子裏,用衣領蓋著戒指,然後捂著嘴淚奔而去,遠遠還能聽見可憐的娃兒,千殺世道之類的呢喃。

    “孩子過的不好就回來。”王仁義緊緊攥了兩把王昆的,這才鬆開看向老和尚換上一副不知道是憎恨還是討好的表情道:“大和大師,這孩子就托付大師了。”

    老和尚不說話閉著眼睛緩緩點頭,王昆看著王仁義說道:“叔我走了,好好活著。”然後轉頭看向老和尚道:“師傅走吧。”

    老和尚點頭轉頭就走,王昆再次看了一眼王仁義,道:“叔保重,不孝子走了。”

    王仁義抹著眼淚道:“孩子這不怪你,你爹明白的,要怪就怪這千殺的世道吧。”

    王昆不可置否笑了笑對著王仁義重重磕了個頭,一轉頭決然而然去。

    剛走出去八步,就聽見身後一個怯怯柔柔的聲音道:“愣子哥哥,你真的出家當和尚啊?”

    王昆如遭雷擊,渾身抖了一下,閉上了眼睛沉吟了半晌,再睜眼睛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決然,頭也不回飛似的走了。

    “師傅您真的會管我一口飽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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