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黑風高shā rén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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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湧不是走鏢的鏢師,沒有不喝酒的規矩,聊到現在早就喝的酩酊大醉。他搖搖晃晃的走到喬申身邊,一把摟住喬申的肩膀,嘿嘿笑道:“我何湧和各位真是一見如故啊!我大半輩子遇到很多奇人異事,有幸得知一個天大的秘密。我很少告訴別人的,今天我把各位當做兄弟,就破例告訴你們。”
眾人心裏好奇,宋長庚更是側過耳朵,想知道何湧知道這個秘密當不當的起“天大”二字。
何湧的摟著喬申的手突然收緊,另一隻手握著短匕猛然刺向喬腰間。喬申身體一弓,險而又險的躲過短匕。短匕劃破他的衣衫,但並沒有傷及他的身體。
何湧見一擊不中,反手持bǐ shǒu,劃向喬申麵部。
此時宋長庚才反應過來,心裏一陣驚恐。眾鏢師也都已反應過來,立刻出手攻向何湧。穆凡沒有立即出手,而是在思索何湧出手的目的。何湧剛才顯露的身手根本不是這一眾鏢師的對手,他哪裏來的膽子敢對鏢師們出手?
喬申見兄弟們出手相助,心裏本該高興,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當時他弓著身,肩膀也被何湧緊緊摟住,根本來不及躲閃。情急之下,喬申雙手握拳,一拳砸向何湧,另一拳砸向屁股下的凳子。完全不顧劃向他臉龐bǐ shǒu,已然用出搏命的手段。
何湧並沒有做好拚命的準備,麵對喬申搏命的打法,當即選擇退避三舍。他鬆開摟著喬申的手,身形一閃,躲過喬申的拳頭。雙腿奮力一躍,跳出眾鏢師的包圍圈。
何湧心想:“如果計劃執行無誤,這八個鏢師已經成為甕中捉鱉,沒有必要跟他們拚命。隻可惜這首功沒能搶到。”
眾鏢師想要追擊何湧,穆凡忽見窗戶和門口全都掛滿了黑衣人,他連忙叫道:“有埋伏!”
眾鏢師聽聞,環顧四周,果然發現眾多黑衣人正伺機而動。鏢師們立刻放棄繼續追擊何湧,朝喬申聚攏,形成一個圓圈。穆凡也聚攏過去,現在他是晏青,做的事也要符合宴青。
那群黑衣人見被鏢師們發現了,也隨即出手。他們身手矯捷,如利箭一般射向眾鏢師。黑衣人手中的彎刀如月,刀刃在燈火的映照下發出陣陣寒光,寒光中雜著淡淡妖冶的紫色。彎刀的刀刃上都已經淬了毒!
鏢師們心道不妙,對方來了這麽多人,兵器上還淬了毒,肯定不是單純的劫鏢。更何況眾鏢師根本沒有要保的鏢。也就是說對方很可能不為謀財,隻為害命。
穆凡卻想:“這群人的目標難道是我?我的wěi zhuāng連熟識的鏢師們都沒有發現,這群人是怎麽發現的?”
他轉念又想:“穆家的敵人若是想要捉拿或殺死我,絕不會派這些俗世間shā shǒu。他們派遣的絕對是修行界的高手,也就是說這些人的目標是別的人或物。”
穆凡正想著這些事,黑衣人們已經飛掠到他的麵前。沒有絲毫猶豫,他果斷出手攻向黑衣人。鏢師們也都奮力出手,一時間亂作一團。
穆凡探手一把握住麵前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暗自心驚,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文弱的年輕人,出手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沒等他反應過來,穆凡手指稍一用力,就聽見哢嚓聲從黑衣人的手腕傳出。僅僅是一個照麵,黑衣人的腕骨已經被捏得粉碎。
黑衣人隻覺得手腕吃痛,手中的彎刀已經被穆凡奪了去。
穆凡一腳踹飛眼前的黑衣人,嗅了嗅彎刀上所淬的毒藥,心裏已經有了底。刀上的毒藥名紫琉璃,並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而是一種致人昏聵的毒藥。既然對方不是想單純的想殺光他們,一切就仍有回旋的餘地。
喬申也奪過一把刀,發現了刀刃上的藥是江湖中比較常見的紫琉璃後,他心裏鬆了一口氣,向前走了一步,大聲喝道:“不知諸位想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麽?我們隻是些普通的鏢師,你們大概是弄錯了吧。”
黑衣人中無人應答,何湧站在外圍喊道:“先放倒他們再說,勢必要搶在其他勢力之前帶走這些人。”
鏢師們見隻能拚死一搏,出手也都全向要害上招呼。黑衣人們反倒因為要避開鏢師們的要害,出手頗有顧忌。
穆凡手持彎刀,胡亂舞著。他雖沒練過刀法,隻練過幾招劍術。但是身手敏捷,出刀迅猛。這群黑衣人雖練過刀法,但是內勁哪裏比得上真元,所謂一力降十會,便是如此。
真元和內力都取自天地元氣,一本同源,所以很難發現有什麽不同,也就不需要擔心被別人識破。
穆凡關元境後期的實力,大概相當於江湖中的頂尖高手。當初為了讓晏青的實力和穆凡契合,同時又不引起別人懷疑。穆家特意取了一朵三品中段靈草上清蓮,然後又偽造了妖獸為搶奪蓮花而死的假象。
晏青和另外兩個打雜的去山上采藥剛好遇到這一幕,隨後他們每人均分了上清蓮蓮子。
晏青的資質很普通,無法修習上乘的修煉法門。穆家在此之前已經幫晏青找到了最好的俗世內功心法,使他成功煉化蓮子中的藥力。
穆家在幕後做好一切鋪墊,為的就是讓穆凡減少顧慮。晏青鏢師的身份,剛好可以讓他走南闖北。這樣這兩人互換身份時,就會省去很多麻煩。
如今穆凡除了修煉的法門不能使用,其他的基本都沒有問題。
這就苦了這群黑衣人,他們沒有想到這群鏢師中,竟然還有這麽棘手的角色。每當有鏢師撐不住了,穆凡立即出手相助。
何湧暗自著急,這樣下去不但不能快速放倒他們,反而有可能被鏢師們放倒。
忽然一支箭從客棧的窗戶中射出,洞穿一個正在進攻宋長庚的黑衣人。羽箭定在客棧的牆上,嗡嗡作響。
何湧臉色一變,意識到大事不妙。還沒等他作出反應,羽箭如雨般射入這間客棧,眨眼間就送一大批黑衣人去了西天。
箭雨過後,一群手臂上綁著紅絲帶的黑衣人從客棧的四麵八方衝了進來。他們掄起刀劍便向何湧那群黑衣人砍去,鮮血流淌到地上,很快把客棧的地麵染的通紅。
何湧也同時被三個綁著紅絲帶的黑衣人進攻,不過片刻,身上已中了幾處刀傷劍傷。
麵對這群奇襲的黑衣人,何湧帶領的黑衣人也匆忙做出反擊。可是他們本就和鏢師們纏鬥了很久,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要差上許多。綁著紅絲帶的黑衣人們就是看重這一點,才會突然發動奇襲。
兩批黑衣人相互廝殺,同時還要牽製住穆凡等人。三分人馬在一個並不大的客棧裏戰作一團,整個客棧混亂到極點。
這群新來的黑衣人,打扮與何湧的手下沒有多大差別。喬申到底是老江湖,很快就發現後一批黑衣人手腕處係著一條紅絲帶。燈火下,並不容易在黑衣中發現紅布條,尤其是交手時人的精神高度集中,更加不易發現顏色的細小差別。
喬申見另有一批人馬到來,心裏不憂反喜。眼下客棧裏雖很混亂,但是也使鏢局的人更容易逃出去。
要說目前誰最焦急,無疑是何湧。另一批黑衣人的人數更多,實力更加強悍。他親眼看著手下的黑衣人一個個倒在血泊中,可是卻無力救援。
何湧終於狠下心來,從懷中默默掏出一支玉簡。他全力躲閃三人的圍攻,同時拚命吹起口哨,哨音三短兩長。哨音聲終止,他也完全被砍成一個血人。他手下黑衣人們聽到哨音,立即收刀撤退,全然不顧敵人的刀劍攻擊。
被圍在中央的鏢師們隻覺壓力驟減,客棧中央隻剩下他們八個人和係著紅絲帶的那批黑衣人,以及十幾具何湧手下的屍體。
何湧想隨著他的手下一同逃出客棧,但是失血過多,一陣眩暈過後,被人砍翻在地。看著手下的黑衣人已經全部撤到客棧外,何湧咧嘴笑了笑,將手中的玉簡捏個粉碎。
一股恐怖的力量從玉簡中傳出,隨即充斥整間客棧,平靜的客棧裏突然狂風大作。一時間,塵土飛揚,狂暴的力量以客棧為中心,呈輻射狀向周圍蔓延。
穆凡身處客棧中,察覺到那股狂暴的力量時,心中暗道不妙。狂暴的力量毫無征兆的突然湧現,隻有一種可能——符陣玉簡。
符陣玉簡是眾多玉簡中的一種,其內部封存著完整的道術。傳說遠古時期有禁術級的符陣玉簡,一旦釋放出來足以摧毀城市。現如今製造禁術級符陣玉簡的方法已經失傳了,就連製造七境道術的符陣玉簡也隻有少數人知曉。
何湧方才使用的玉簡,隻是第二境的符陣玉簡,但是使用起來極其突然,穆凡和鏢師們根本沒有時間做出應對。
狂暴的能量一部分化成陣陣風刃,另一部分化成透明鎖鏈。風刃遠比穆凡手中的彎刀銳利,所過之處所有的東西都被輕易斬斷。若非風刃帶動的狂風卷起煙塵,穆凡等人還發現不了這些透明的鎖鏈。
無數風刃飛入人群中,一個黑衣人揮刀砍過去,想要格擋眼前的風刃。刀與風刃接觸時,爆發出一聲金屬相撞的聲音。風刃完好無損,刀身化為兩截。
那個黑衣人的下場和他的刀一樣,他的身體從腰間一分為二,內髒流了一地,黏黏糊糊的令人作嘔。風刃依然去勢未減,穿出客棧的牆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場的人瞥見這一幕後,心知這激射而來的風刃無法硬接,隻能避其鋒芒。可是漫天都是飛舞的風刃,想要躲避絕無可能!
情急之下,穆凡隻得使用遁術。這種道術下不可能有人活著,何湧到底隻是江湖中人,不明白道法中蘊含的威力。
念及至此,穆凡全力調動體內的真元,真元行走匯聚晦澀難懂,又自有章法。他整個人也隨之進入一種玄妙空靈的狀態,隻需一步踏出,便可結合“九宮之法”離開此地。
就在功成之時,穆凡的身體突然彎下去,雙肩顫抖,劇烈的咳嗽起來。原本空靈的狀態消失的幹幹淨淨,漫天風刃已經飛到他的身前。
他暗罵一聲:“他媽的,到了關鍵時刻,身體又出了問題!”
穆凡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如今在用遁術已經來不及了。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要炸掉的肺,全力運起真元,同時用彎刀擋在胸前。彎刀擋不了風刃,但是隻有運用巧妙,完全可以改變一些風刃的軌跡。刀斷了就用手,隻要能逃出道法影響的範圍就行。
下定決心後,穆凡內心反倒不那麽恐懼,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漫天風刃。
手起、刀落、風刃傾斜,彎刀也斷作四五截。這一手看似簡單,實際上對巧力的掌控已經十分純熟。對力量的掌控與實力無關,更重要的是悟性和經驗。
借助彎刀反彈之力,穆凡身形急退,可是距離最近的窗戶還有兩米左右。來不及思考,風刃再次襲到穆凡身前。
穆凡心疼這雙手恐怕保不住了,他雙臂交叉,護在胸前,準備硬扛接下來風刃。
突然,宋長庚向衝了一步,擋在穆凡身前,然後用力推了穆凡一把。他竟打算用身體為穆凡爭取時間。
穆凡身體後仰,一把抓住宋長庚,用力拋出窗外。穆凡在心裏長歎:“這個傻子,好心辦壞事。”
宋長庚隻想救穆凡,本能的擋在穆凡身前,卻沒有想到他的一推,完全壞了穆凡的打算。
穆凡身體的重心被徹底破壞,想要離開這間屋子已經不可能。他的心裏充滿不甘,同時也有一絲僥幸,沒到死前的最後一刻,他絕不會放棄。
他之所以會把宋長庚拋出窗外,就是因為這一絲僥幸和絕不放棄的信念。他身處道法中心,盡管能僥幸活下去,也必定身受重傷。如果沒有人照顧,結局就隻有一個“死”字,宋長庚就是他準備的後手。
他用雙手抱住頭部,身體緊繃著,如同麵臨危機的猛獸。他盡量護住要害,心想:“大不了舍棄手腳,也一定要活下去。”
風刃激起的沙塵,他苦笑著閉上雙眼。漫天風刃無情的射入他的身體,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