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清了清嗓子，說道：“小子也沒看出來什麽，隻是覺得前輩是個戀舊的人。”

    葉峰“唉“了一聲，道：“這麽明顯的特點，你也好意思說。觀察力還有待提升。”

    穆凡躬身道：“師父說的是。”

    葉峰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說道：“你還沒拜入我門下呢，讓你們過來，就是為了行拜師禮。從此以後，你們便是我葉峰的弟子。天下間，敢不給我麵子的人屈指可數。”

    宋長庚一聽，心裏更加高興。他本來就恨這幾沒有力量，不但不能幫助青哥，反而一直拖累他。現在拜入名師門下，學成之後，定然不會在拖累青哥。

    穆凡等人倒頭就要行三叩首禮，一旁的悍閔伸手阻止。

    “不過敢不給我麵子的人分分鍾就能要了你們的命，你們可以想好。”

    葉峰繼續道：“拜入我門下，不需要那些虛禮。隻要兩條，不可欺師滅祖，不可兄弟相殘。”

    三人舉起手，就要發誓。悍閔又在一旁阻止，說道：“聽葉大人說完，別急著發誓。”

    “我剛才說的那兩條也不絕對，但是第一條絕不能犯。”

    宋長庚不在意道：“我們師兄弟三人怎麽可能手足相殘。”

    葉峰一改剛才的隨意，嚴肅道：“誰說兄弟手足不相殘，如今你們拜入我的門下，要不了多久就會知道，劍宗裏想要我人頭的人不少！”

    他從軟榻上坐起來，認真道：“那兩條規定，你們記住了，不需要發誓，隻要記在心裏就行。”

    三人點頭稱是，葉峰便讓悍閔把他們帶回去了。

    他們各自到了住處，三個人並不是緊挨著的，相互間有百米距離。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不用擔心隔牆有耳。

    穆凡才回到房間不久，就發現床榻上空間一陣扭曲，接著走出一個人，正是葉峰。

    葉峰坐在床榻上，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是來接應你的。”

    穆凡嗯了一聲，說道：“我想接應我的人應該很強，但沒想到像你這麽強，竟然是劍宗長老級別的高手。”

    “事先和你說好，我雖然接應你，但我不是穆家人，我隻負責照顧你在劍宗的安危和修行，至於你離開劍宗後，一切就隻能靠你自己。”

    穆凡說道：“了解，放心好了，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葉峰笑道：“你知道就好，我和穆家隻是利益交換。你在這裏老實一些，我也能輕鬆許多。”

    “你劍宗的日子好過嗎？”

    “不好過，不過也算不上艱難。”

    “其他的長老都很敵視你。”

    “嗯，他們覺得我是個異類，如今的劍宗就像一潭死水，裏麵生活的都是僵硬的死魚，真正遊得暢快的，自然會被排擠。”

    穆凡不清楚劍宗內部出了什麽問題，但恐怕不簡單啊。

    葉峰從床榻上走下來，說道：“既然我要負責你在劍宗的安危，有些事就必須得告訴你。”

    穆凡坐正身體，洗耳恭聽。

    葉峰說道：“劍宗成立八百多年，始終排在天下第二的位置。玄門實力強大，深不可測。這麽多年來，劍宗一直被玄門壓製著。想要翻身，何其難也！”

    穆凡暗自咋舌：“聽師父的意思，劍宗一直想取而代之，成為天下第一宗門啊！”

    “玄門一直提防劍宗。”葉峰滿臉無奈，“唉……偏偏劍宗有不少軟骨頭，更有一些下賤的東西。明麵上吃著劍宗的飯，卻為玄門辦事。你要小心的就是這批人。”

    穆凡好奇道：“這些和我有什麽關係？他們做他們的內奸，我修煉提升我的實力，不是井水不犯河水嗎？”

    “你若不是敗在我的門下，當然是井水不犯河水。”葉峰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我是太久沒出山了，世人都忘記我了。”

    穆凡努力的搜索腦子中的記憶，模糊中好像聽家裏人提到過葉峰這個名字，但仔細想，又記不清楚。

    葉峰說道：“總之你記住了，如果有人主動招惹你。我不在意你動不動手，也不在乎你殺不殺人。但有一點你要做到，絕對不能留下把柄。至於你用什麽方法手段，我全當做不知道。”

    穆凡聽到葉峰說的這話，對這個師父又多了一些了解。這個中年大叔根本不管什麽道德禮法，沒有這些東西束縛的人，要麽是混蛋野人，要麽是有手腕的厲害人物。

    顯然，葉峰屬於後者。

    穆凡答應道：“師父盡管放心，徒兒謹遵師父教誨。”

    他有些遲疑道：“師父，徒兒想知道穆家如今的情況。”

    葉峰皺了皺眉頭。說道：“還不到你知道的時候，別管那麽多。”

    “可是……”

    “沒有可是！”

    葉峰朝穆凡伸出右手，說道：“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

    穆凡身體一僵，眼睛微眯，暗道：“不是說好的利益交換嗎，連我都不清楚衣服的作用，他怎麽知道這件衣服的不凡？”

    “哎……一件破衣服，師父要了有什麽用？”穆凡隨口問道，好像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

    “這份警覺還可以，衣服給我。”葉峰不由分說，就要動手取穆凡身上的衣服。

    穆凡尷尬的笑了笑，掩飾內心的慌亂，他說道：“師父不要著急，我自己脫下來就是。”

    葉峰靜靜地站在那兒，等著穆凡把衣服脫掉。

    穆凡一邊脫衣服，一邊想對策。可是想來想去，什麽辦法也沒想到。

    葉峰實力太強，就算是一萬個他也不是對手。除了聽從他的命令，再無其他選擇。

    葉峰接過穆凡的衣服，說道：“這間屋子裏還有不少新衣服，穿著穿著也就習慣了。”

    穆凡點頭稱是，心裏卻七上八下。

    “放心好了，衣服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剛才測一測你的應變能力，可惜，不合格。”

    葉峰麵前的空間開始扭曲，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定心猿”內。

    穆凡跌坐在床上，額頭和身上的冷汗此時才開始冒出。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整個人都有些疲軟。

    晚餐是穆凡師兄弟三人一起吃的，宋長庚滿麵紅光，胡軍戈興致勃發，隻有穆凡興趣缺缺。

    宋長庚看穆凡提不起興致，壞笑道：“是不是又想桑兒了？”

    穆凡快速吃了兩口，說道：“沒錯，就是想她了。你們兩個先吃，我去找她了。”

    穆凡說著就跑了出去，身後傳來宋長庚和胡軍戈的聲音。

    “不對啊，青哥不知道桑兒拜入了誰的門下，又不會使用飛行決，怎麽去找她呀？”

    “好好吃你的飯，別管那麽多。這麽可口的飯菜還堵不住你的嘴……”

    穆凡跑到樓閣大外，漫無目的走著。回頭望去，看到樓閣的第三層亮著光。由於距離較遠，再加上窗戶的阻擋，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個人影。

    人影在房中晃了一會兒，便關掉了房間裏的燈。穆凡想起悍閔說的話，不禁對第三層更加好奇。

    第三層不允許弟子進，那麽剛才的人影要麽是葉峰，要麽是悍閔。想一想白天悍閔認真的樣子，那個人影是葉峰的可能性最大。

    穆凡腦子裏亂糟糟的，幹脆什麽都不想，隨便逛逛，全當放鬆一下。這幾天，他一直勞心勞力，確實需要好好的放鬆放鬆。

    劍宗風光之秀美，比起天下哪一個宗門都不遑多讓。因為是山路，到處坑坑窪窪，但前路充滿未知感，散起步來也蠻有感覺的。

    覺得腦袋不像剛才那麽昏沉了，穆凡就掉頭返回。遠遠的看到樓閣的第三層燈火通明，反倒第二層一片昏暗。

    他更加確定剛才那個人影是葉峰，如今是夜晚，他到第三層幹什麽？

    ……

    ……

    樓閣第三層，一間素雅的居室內。

    葉峰手裏提著一個酒壺，滿臉麻木，看不出喜怒悲歡。

    他仰頭喝了一口酒，喃喃道：“都這麽久了，轉眼間，都快二十年了。我都快忘了你的音容笑貌了。”

    他明明是在和別人說話，可整間屋子裏隻有他一個人。

    他用力揉了揉額頭，說道：“我可真是沒用，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可就真的忘了你哦。”

    回應他的是搖曳的燈火，還有無邊的寂寥。

    他把酒壺放在地上，說道：“你看，你不是不讓我喝酒嗎？現在我偏喝，你能把我怎麽樣？”

    他咯咯直笑，越笑聲音越怪，到後來聽不出是在哭還是在笑。

    他慢慢站起身，把旁邊桌子上的畫卷收起來。畫上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一身淡雅妝扮，嘴角微微勾起，臉上洋溢著幸福快樂的笑容。

    這幅畫畫的很好，畫中的人物傳神生動，一瞥一笑好像活在畫中。

    “你還是當初的模樣，那麽年輕漂亮。你現在看看我，白頭發都有了。”葉峰小心翼翼的把畫卷好，輕輕的放到一個錦盒中。

    他努力回想畫中女子的樣貌，越想越覺得模糊。這個白天不可一世的男子，此刻顯得那麽脆弱。他用力地揪住頭發，狠狠的砸了兩拳，還是記不清。

    他又慢慢打開錦盒，重新攤開畫卷。看到畫中的女子時，他的緊張和糾結才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憂傷。

    “我真恨啊，這些年來，你我合創的劍法我記得清清楚楚。可我卻忘記了你笑，你哭，你害羞……的樣子！”

    他頹然坐在地上，輕輕的拿起酒壺，想要打開，卻又把酒壺向外一丟。眼神空洞的坐在那。

    “縱橫天下又有何用，你早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