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石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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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黑夜籠罩下的偌大個巴拉德州顯得更加神秘無比。
石圪(ge)村,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村莊。
“點火”陰暗裏傳來一個尖銳嘶啞的聲音,沒過多久,黑暗裏出現了一點光,緊接著第二點光,第三點光,更多的光陸陸續續出現了,隨著亮光越來越亮,變成了一個個巨大的篝火堆,坐落在這個石圪村的每一個角落,篝火將整個石圪村照的透亮,這才,一個個忙碌的身影終於全都顯現出來,人群湧動著,忙碌著。
石圪村的西南方向不遠處,有一個被稱為“亂葬崖”的斷崖,亂葬崖,是包含石圪村在內的大大小小村落,丟棄屍體的地方,此刻,從石圪村,通往亂葬崖的一條小路上,正有兩個身影朝著這個亂葬崖方向快步行進著,其中一個身影的懷裏,抱著一個臉色蒼白,四肢癱軟的嬰孩,看樣子這個嬰孩是不行了。
“快點走吧,天色已經這麽暗了,祭師說這個嬰孩是我們石圪村的煞星,今夜就要處理掉,不然對我們石圪村未來的整個運勢不利,看樣子也是活不成了,快點走,就快到亂葬崖了”,懷抱著這個嬰孩的,正是跟隨祭師很久時間,也是祭師最為信任的人苦修,說著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這個嬰孩。
“大哥”,一同前往的是他的一個最緊命的小弟大羅,兩人是共同生死過的兄弟,“可是祭師為什麽非要今天就把他處理掉啊,都這麽晚了,改天不行嗎?這晚上到亂葬崖,我總覺得全身頭皮發麻,這也太恐怖了,幾百年下來,這亂葬崖下的屍體堆積下來,估計都堆成了一座小山了,很多的人都是含冤而死的,煞氣怨念彌漫聚集之地,晚上來,真的恐怖至極。”
苦修瞪了他一眼,“祭師吩咐的事情,我們怎麽可以有異議”,苦修轉而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這煞氣怨念比起對祭師的恐懼比起來,真的不值得一提,苦修知道石圪村的祭師,雖然石圪村大小事務有村長主持,但是其實祭師才是主導石圪村所有人的命數,淩駕權利之上的那個人,苦修跟隨祭師太久了,祭師的那些手段,他都清楚的很,苦修不敢想下去,“快走,少廢話”。
“嗯,大哥。”
沒過多久,二人就感到了亂葬崖,“到了,大哥”。
一處陡峭的懸崖之上,兩個人迎風而立,這裏就是亂葬崖,這周圍的人身死後,不管生前多麽英雄事跡,身死後,均會被送到這裏來,跟許許多多的列祖列宗一樣,丟入這個亂葬崖的崖底,這個亂葬崖的崖底,各個村落明令禁止,所有村落族人禁止進入亂葬崖崖底,違令者殺無赦,除了死人。
“不要啊,苦修,住手,我兒兆龍還沒死,千萬別把他扔下去,我會去求祭師的,住手,求你住手苦修,求你了啊”,一個麵容憔悴到了極點的女人,在苦修和大羅趕到亂葬崖的不久,也跌跌撞撞,哭喊著追趕了上來,顯得非常狼狽,哭喊聲撕心裂肺,這苦修懷裏的,可是她的孩子啊。
“傅姨,你就別再堅持了”,大羅一步上前,攔住了已經趕到近前的這個女人,大羅感受到這個女人的悲痛,他也同情眼前這個悲痛欲絕的女人,但是也無可奈何:“祭師的命令,我們倆也隻是執行而已,您別為難我們,傅姨”,轉而看了一眼苦修懷抱中的嬰孩,“我看你的孩子,也已經是回天乏術了,你的命裏終究沒有這個孩子,認命吧”。
“不不不”,傅姨“咚”地雙膝跪地,雙手緊緊抓住苦修的手臂,生怕苦修將懷中的孩子隨手丟入這個亂葬崖崖底,“苦修,求你,別把我兒子丟下去,他還沒死,還沒死”,最後三個字傅姨有點精力脫節了,從她嘴裏說出來,都有點有氣無力,但是雙手還是死死的拽著苦修的手臂。
苦修的手臂何其強壯,奈何這柔弱的女人如何拽他,絲毫不能撼動苦修的雙手分毫,苦修懷裏的嬰孩雙目緊閉,無奈自己的母親怎麽喊叫,也是無動於衷,癱軟在苦修的懷抱中,盡管苦修知道,這個孩子還沒有死,他能感受到懷抱中的孩童微弱的氣息,諾隱諾現,可是這又有什麽分別呢?祭師的命令不可違。
“放開”,苦修虎軀一震,震開傅姨的雙手,“祭師的命令你也要違抗嗎?”
不同於剛才對大羅的口氣,此刻的苦修,對待傅姨,毫不客氣,他才不管什麽傅姨,也不過是一個石圪村眾多女人中的其中一個而已,要不是傅姨略微有些姿色,年少時期與還是青年的祭師還有一段過往的份上,苦修才沒有拳腳相向,在苦修看來,這已經是很客氣的了。
傅姨嚇的花容失色,“苦修”,小聲嘀咕了一聲,可是被震開的雙手,還是呈張開之勢,她不想失去這個孩子,因為傅姨的男人,就在前不久的石圪村獵殺百獸行動中,喪命。如果再失去她的孩子,傅姨絕對忍受不了這樣的喪夫喪子之痛。
傅姨緊閉雙眼,眼淚從她的臉頰流淌下來,她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再次睜開雙眼,柔弱的她已經再沒有力氣呼喊,嗡聲說道:“苦修,給我抱一抱,好嗎?”哀求的注視著眼前這個魁梧的男人,她知道,她爭不過的。
“好吧,不過你別耍花招,沒用的”,苦修這時候沒有了剛才的強勢,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女人,肯定逃脫不了,再加上還要懷抱一個嬰孩。
苦修將懷抱裏的嬰孩遞給傅姨,身體後退一步,隱隱中擋住了亂葬崖唯一一個可以逃脫的出路,大羅也是站在一邊,沒有吭聲,將最後的時刻,留給這對不幸的母子。
“孩子,我的孩子”,傅姨終於再次將自己的孩子懷抱在手中,臉頰緊緊的貼在懷中孩子的小臉,雙手緊緊的抱著,喃喃的喊著,“兆龍,我的孩子,媽媽在了,別怕”。
原本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沒動靜的嬰孩,泛白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除非側耳傾聽,不然絕對不可能聽的到的聲音響了起來,“媽媽,兆兒疼”。
聽到自己的孩子在喊媽媽,傅姨一把將懷中孩子的臉抬了起來,“我的孩子”,注視了許久,也不見懷中的孩子有半分動靜,是錯覺嗎?“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傅姨,你看,這孩子你也抱了,天色這麽暗了,我們趕緊辦事,一起回去了吧”,說話的正是苦修。
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入夜,一輪月光照射下來,亂葬崖下已經升起了幽藍的霧氣,這亂葬崖上的溫度,相比較其他地方,要更加的陰冷一些。
“不”,傅姨眼看著苦修的雙手伸向了自己,踉蹌著後退了一步,更靠近這亂葬崖頂,卷縮著身體,護住懷裏的孩子,“不,苦修,我的孩子還沒死,還沒死,你不能把他丟下去,不行”,這時候的傅姨有點語無倫次起來,雙手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孩子,驚恐的雙眼死死盯著眼前這雙死亡之手,“絕不”。
“傅姨,認命吧,您看我們倆也隻是奉命辦事而已,”大羅雖然同情她,但是覺得回天乏術了,苦苦勸道。
“不,不行”,傅姨再次退了一步,朝著亂葬崖頂更近了一步。
苦修看在眼裏,這嬰孩,祭師有命一定要丟入這亂葬崖崖底的,但是傅姨,苦修知道傅姨和祭師的關係,祭師是絕對不希望傅姨出事的,眼看著傅姨一步步朝身後的亂葬崖頂退去,心裏不免升起一絲不詳的恐懼,“萬一,傅姨”。
苦修想著後果,不敢遲疑,幾步上前,使出全力,想要先控製住傅姨,不至於她亂來,喪命。傅姨看這苦修的架勢,慌了手腳,踉蹌著幾步背對著亂葬崖頂,一腳踏去,腳下的亂石“嘩啦啦”的朝著崖底瀉了下去,傅姨已然已經沒有退路了,驚恐的看著苦修,“不”。
“哼,想死”,苦修這時候惱怒了,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子,他不想讓她死,她也死不了,速度之快,一下子就抄到了傅姨的身體近前,傅姨緊抱著孩子頓時向身後倒去,“嘩”的一下,苦修堅實的單臂伸向傅姨的身後,一把將傅姨連同懷抱中的孩子擋住,生生的拽了回來。
大羅嚇的呆呆的站在一邊,此刻的他什麽也做不了,“我的天啊”。
待苦修和傅姨站穩腳步,傅姨一個蹲身,突然想從苦修的身體右側逃脫,當苦修將傅姨從崖頂救回來的那刻,處於求生的本能,下意識的抱著孩子側身就想從苦修的身旁逃脫開去,她以為可以逃脫,可是這一切,早就在苦修的預料之外,他身旁的空隙,就是為傅姨留的。
當傅姨側身的同事,懷中的嬰孩剛好暴露在了苦修的一側,苦修一側身。
“糟糕”,傅姨下意識覺得她錯了,她怎麽可能從苦修的身前溜走,苦修在她看來是何等的強者。
苦修右手拽住傅姨的身體,左手繞過傅姨環抱著的雙手拽住傅姨懷中嬰孩的手,用力一拉扯,傅姨的身體一個向前,嬰孩一個向後,在大羅驚愕的眼神裏,嬰孩無力的朝著亂葬崖崖底而去。
“啊,”傅姨想要掙脫苦修,無奈怎麽也無法掙脫。
苦修沒有說話,也不去管傅姨如何掙紮,冷眼看著這個嬰孩朝著空中不受控製的飛去。
突然這時候,亂葬崖不遠處濃密的灌木叢中傳來“嘶嘶”聲,這引起了苦修和大羅的注意。
久經沙場的苦修一個驚覺,“不好,大羅小心”,這時候的他疏忽了,他不知道此刻的傅姨一心求死,想要跟隨她自己的孩子而去。
苦修放開傅姨的一刹那,苦修才反應過來,“不”,一個轉身,就再也抓不住傅姨的身體,傅姨一步蹬躍,朝著自己的孩子跳躍而去,從將孩子丟出去,到傅姨追隨自己的孩子而去,隻在短短的鼻息之間。苦修沒有反應過來。
苦修一步跨到崖頂,親眼看到,傅姨已經抓住了自己的孩子,緊抱著,一起向著崖底掉落而去,她要用身體,牢牢護住懷抱中的嬰孩。
“葉天·迪貝爾,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夜晚的亂葬崖顯得格外的安靜,崖下傅姨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響徹天際,這聲音,再清楚不過了。
苦修聽著不禁皺眉,“該死”,斜眼瞄了一眼一邊的大羅。
“葉天·迪貝爾,迪貝爾,哪裏聽說過”,大羅嘴裏喃喃自語,雖然聲音很輕,可還是傳到了苦修的耳朵裏。
“奧,對,迪貝爾家族,古老的迪貝爾家族,萬年前滅亡的大家族~”大羅露出驚愕之情,轉頭看向苦修,“苦修,迪,迪貝爾家族”大羅的嘴巴完全結巴了。
可是,大羅已經沒機會了,一陣刀光略過,在大羅難以置信,震撼的表情下,大羅的頭顱沿著刀光所過的方向,脖頸處噴湧著鮮血,朝著亂葬崖崖底而去。
苦修麵無表情,隨後一腳將已經沒有頭的大羅的屍體,踢下亂葬崖,“兄弟,別怪我,祭師迪貝爾家族族人的身份,越少不相幹的人知道,才越安全”。
大羅到死也不相信,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大哥苦修,會把他殺了。
這時候,之前發出“嘶嘶”聲的灌木叢裏,已經沒有了動靜,想必是感受到苦修的殺氣,重新隱匿了氣息,逃竄而去。
苦修還是站在原地,擦去濺在bǐ shǒu上的血跡,插回腰間,“傅姨的死,想必祭師也是饒不了我,我不想就這樣死去,我也想出一份力,石圪村我也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朝著石圪村的方向凝視了片刻,苦修決定離開這個讓他成長的小村落,“做一個苦修之人吧”。
隨後,苦修遠遁而去。
苦修原本可以讓大羅隨他一同逃離這個地方,但是迪貝爾家族的信息,遠比傅姨的身死的影響要嚴重的多,他不能有一絲疏忽。
“兄弟,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