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大驅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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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過後,受了太子那貪生怕死的影響,大臣們好像對青梁失望了,各自去找生路,莊柔一下有活幹了。

    馮驚水那邊傳來消息,有三人連帶著幾位家眷要驅蟲。

    而宮家這邊雖然給了名單,但莊柔根本沒用。

    反而是宮家早早把家眷都送走,不少好友上門訴苦時,難免要說他們運氣好。

    次數多了,宮家便對一些人說出了驅蟲的事,自然就被纏上要請宮家從中周旋,幫他們也驅一下蟲。

    莊柔同意了。

    她先去了宮家那邊,幫幾人驅了蟲,看著那些她根本不認識的官員,對自己千恩萬謝,又對舊太子表忠心的樣子,她突然感到有些疲倦。

    爾虞我詐太不適合自己了。

    她對明堂先生說道“明堂先生不怕死嗎?主動幫這些人,讓攝政王知道,宮家第一個就得完蛋。”

    明堂先生長歎一聲,“公主,總得給青梁留下點可用之人,都是多年好友,能幫一個算一個吧。”

    “朝上國事基本停滯不動,人人都在自保,攝政王根本不管國事,陛下他……”他說不下去了。

    要不是鴻業帝沒腐爛,眾人都以為朝堂上龍椅坐著的不是活人,可活著有什麽用,像木頭一樣還是當死了更好。

    太子無能隻想活命,皇帝像木頭人,攝政王無心治國,就一心想給老娘報仇。

    其它皇子有點血性的全被殺死了,剩下的不是學太子苟且偷生,就是整日惶惶不安,醉生夢死能活一天算一天,沒一個看得過去。

    青梁國會變成這樣,誰也沒想到,來的是如此的突然。

    所有能想到,不應該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手段,都沒有用上。

    無孔不入的錦龍衛,守衛寧陽城的禁軍,如同燒過的香灰,被風一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整個青梁脆弱的像塊薄玉,掉落就會摔得粉碎。

    明堂先生起身,對莊柔行了個大禮,“公主,這些都是青梁的棟梁之才,請救他們一命。”

    “這不止是為了他們,也是為了青梁國的生死存亡。”

    莊柔很想回他一句,青梁的死活和我有什麽關係。

    但總覺得他這個態度,似乎在說皇室沒什麽能擔當大任的人,他們願意接受哥哥做皇帝。

    “明堂先生,你有什麽寧陽城外的消息嗎?”她問道。

    一定是有什麽事,才能讓宮家這些老狐狸做出這樣的決定,憑他們在文人之中的地位,說不定平時都沒把皇帝放在眼中。

    現在這謙卑的態度,難得一見。

    明堂先生看向莊柔,有些不解的說道“公主還沒得到消息?”

    “什麽消息?我一個人在寧陽城,又沒個幫手,哪知道外麵怎麽了。”莊柔挑眉問道,這是有什麽好事了?

    看她的神色不似假,明堂先生有些難以置信,她難不成真是一個人待在這裏?

    莊柔催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明堂先生這才說道“公主有所不知,青梁在邊境鎮守的有四隻軍隊,由範奇、薑幟、寧勁秋、齊拓四位將軍掌管。”

    “剛剛得到消息,範奇和寧勁秋將軍調動軍隊,正往寧陽城來,他們接到的是攝政王的調令。”

    “主要是為了防止駐軍被人帶領攻打寧陽城,逃出城的將領很多,他們已經發現武功越高越不會中蟲卵。”

    “這些將領都逃往自己的駐軍處,已經被攝政王下令命兩軍前去鏟除。”

    莊柔雖然不懂青梁國是怎麽處理軍隊的,這些人她也根本不認識。但也能聽得懂,這兩位將軍不管是被蟲子控製,還是心甘情願,都已經是國師的人了。

    她問道“還有兩隻軍隊呢?”

    明堂先生意味不明的看了莊柔一眼,才說道“齊拓將軍擁護序王自立門戶了。”

    “序王又是誰?”莊柔不懂就問。

    明堂便解釋道,序王隻是位無權無勢的閑散王爺,早在幾十年前就因為調戲宮女,被外放出去了。

    現在已經六十多歲,兒孫都沒有,隻生了一堆女兒,不知道為什麽就被齊拓將軍擁立在平臨郡。

    打的旗號便是國君被囚,所以要解青梁之憂,擁立有唐氏血脈的序王為新帝。

    莊柔聽了之後,半晌說出了一句,“跳梁小醜而已。”

    六十多歲的序王,又無兒孫,這齊拓是從國師這裏得到了攝政王的啟迪,打算自己也來這麽幹?

    平臨郡她知道,位置靠海,要是能趁亂分出去,也能自立為國。

    不過這種事,能不能成功,現在看的又不是鴻業帝那個木頭人。

    她好奇的問道“那薑幟就是唯一願意保護鴻業帝,要鏟除國師的人了?”

    明堂先生有些尷尬地說“薑幟將軍帶著二十萬大軍,投了舊太子唐溯。”

    莊柔愣了一下,怪不得哥哥身邊隻帶了幾千人,並沒有向大昊借兵。

    他用不著找人借,隻要就地取材便可。

    想到這,她便點點頭,“原來如此,薑幟將軍肯定是位文武全才,眼光相當的好,能看出誰才能救青梁。”

    明堂先生說道“令兄並沒有直接往京城而來,而是去了平臨郡,和序王的人馬對上了。”

    “……”莊柔淡定地說道,“這當然,序王身為皇室,此時不安撫人心,還自立為皇,不是擾亂民心嗎?”

    “若是不把他拿下來,人人都學他這樣,那不是要戰火四起,國將不國,最後苦的隻是百姓。”

    她嘴上雖然這樣說,其實根本不是這樣想,甚至猜測哥哥不直接去阻擋範奇和寧勁秋的那兩隻軍隊,隻是想讓他們圍了寧陽城。

    光是蟲子侵入的苦頭,可不能讓所有的權貴害怕,得讓他們有危在旦夕,讓所有青梁百姓都有國將滅亡的感覺才行。

    莊柔很少去琢磨猜測哥哥做的事,因為不敢猜,怕猜得太深太準。

    不過對於明堂先生擔憂哥哥還沒打過來,城裏的大臣就被殺光,請她驅蟲的事,她沒有異意的同意了。

    大概算了算,她讓明堂先生隻管約便是,一天二十人沒有問題。

    明堂先生吃了一驚,這麽多人的話動靜會不會太大了。

    “明堂先生隻管做吧,總不能讓攝政王隻手遮天。”莊柔扔下這話,便離開了。

    白天約了宮家,晚上約的是馮驚水他們。

    按照事先約好,莊柔把自己打扮的分不出男女,還把臉也包了起來,隻露出眼睛在外麵。

    還好是晚上,摸著牆角去約好的地方也沒人發現,白天的話她早被當可疑人給抓了。

    在一間很尋常的雜貨鋪子後麵,莊柔終於看到了馮驚水。

    就在那堆了大半間貨物的倉庫裏,馮驚水穿著他的紫紅色蟒服,妖氣十足的坐在椅子上,擺弄著他尾指上的華麗指套。

    那麽的不屑一顧,狂妄又囂張,好像正坐在宮裏,腳邊跪滿了小太監似的。

    莊柔無語的看著他,還以為他來青梁幹壞事,會穿得低調些,沒想到他把袍子都原樣的穿來了。

    她往旁邊一看,就見木氏蹲在一個貨架上,像隻悠閑曬太陽的毒蛇,其實一直在蓄勢待發等著撲向獵物。

    除了他倆,屋裏再沒有其它人。

    兩人也看向她,目光毒辣的好像能穿透臉上的布,看到她的臉。

    “看到你,咱家就想起送你的小刀。”馮驚水笑眯眯地說道,“不知刀沾了多少人的血,舔舔便知了。”

    莊柔接口道“這要能舔得出來,公公去破案肯定是手到擒來。”

    馮驚水笑道“少和咱家貧嘴,一會別暴露了身份,對那些青梁的官員不用客氣,下手可以重些。”

    “最好讓他們感到痛不欲生,越痛苦越好。這人不行,給太子辦的時候,咱家看那太子根本就沒感覺。”他在說木氏,對他之前的表現很不滿。

    木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和他廢話,而是盯著莊柔說道“我想試試你的內力,一甲子有多強。”

    莊柔擺擺手,“不好吧,打起來動靜太大,再說我怕把你的腰打折了,耽誤了正事。”

    “……”木氏眼瞳瞬間放大,從架子上閃現到了莊柔麵前,手便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硬如鐵。

    莊柔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兩人悄無聲息的開始了對抗。

    也就幾息,兩人同時放開,莊柔的脖子上隻有淡淡的痕跡。木氏的手腕上卻有條粉色痕跡,看起來似乎莊柔占了上風。

    “皮很結實,讓我來轉一下你的脖子。”木氏伸出雙手,要抱住莊柔的頭。

    莊柔立馬退後一步,拒絕道“欺負不會武功的人可不算什麽男人,更何況你還是高手,那攝政王還不夠你玩的嗎?那家夥有些棘手。”

    她可不敢和木氏拚這個,烏龜皮再厚也隻是龜而已。

    木氏皺了皺眉,“你還是不會武功?”

    “當然,一般高手又傷不了我,還學什麽。我都幾歲了,早過了學武的年齡,再說我心性溫和,從來不招惹事非,學武也沒有用處。”莊柔理直氣壯地說道。

    倉庫裏的兩人都沒接她的話,氣氛頓時變得格外尷尬。

    莊柔在心裏默默地罵了幾句。

    “走吧,咱家並不是來敘舊的。”馮驚水站了起來,掃了眼兩人。

    木氏動了動手指,很手癢地說道“回京門府後我們比一場。”

    “要是不死的話,我能排到神捕第幾名?”莊柔問道。

    木氏有些意外,神隼門已經成了天武衛,她還在想著排名的事。

    不過隻是名字成了天武衛,內部變化不大,排行依舊還在。

    他露出個帶邪氣的笑道“那你就從第一百名一位位挑戰上來,不然就不夠格讓我出手。”

    “你要能贏過我,就可以挑戰第一。”

    莊柔都不想說他,明明剛才已經急不可耐的想和自己打一架,現在說到排名,馬上就傲嬌起來了。

    不過做個除暴安良的神捕,本來就是她的心願,要不是哥哥的原因,她這兩年也不會一直在外麵漂泊。

    等一切都安穩下來,這神捕靠前的位置,她是肯定要拿下。

    “那個比你還要厲害的人是誰?”莊柔好奇地問道。

    木氏表情怪異地笑道“又不是武林盟主,看誰武功高排名就高,我們可是捕快,做的是破案抓人的差事。那人是誰,你打贏我之後,就能知道了。”

    莊柔還想再問幾句,馮驚水站在門口麵沉似水地說“怎麽,還要咱家親自來請你們倆才走?”

    “來了來了。”莊柔應道,跟著木氏走了出來。

    跟鬧鬼似的,明明剛才外麵一個人也沒有,現在不知從哪鑽出人來,黑壓壓站了十來個穿黑色勁裝的人。

    馮驚水才開口,這十幾人便在前麵開路,把小馬廄的草料扒開,露出個暗門,推開後裏麵出現條暗道。

    他們在前方開路,大家魚貫而入下了暗道。

    走了一會,有人回來稟報,“回稟公公,人已經帶到。”

    馮驚水微微仰首,“嗯。”

    一行人繼續往前,莊柔看這地道不像是剛挖出來的,有些年頭了,便問道“馮公公,你們這麽早就在寧陽城布置了?這地道怕有個十幾年了。”

    “心機真深啊,怕是早就有對青梁國下手的心思,真壞。”

    馮驚水用眼角瞅了她一眼,“這是你哥給的地道。”

    “……”莊柔抓了抓臉,恍然大悟地說,“哥哥可真是愛民如子,早就想到青梁皇帝不是好人,百姓會有大難,提前做了準備。”

    “要不是有哥哥的未雨綢繆,現在青梁可怎麽辦,最後還不是百姓遭殃。”

    她用力點了點頭,“青梁有哥哥在,真是太好了。”

    人不要臉起來,就是這麽的強大,眾人算是領教到了,不然人家能厚著臉皮混成了一國公主。

    又走了段地道,前麵突然出現一道門,黑衣人推開門,裏麵燈火通明,站了好些人,黑壓壓的一片。

    莊柔全身除了眼睛,都包裹得好好的,眼睛在屋內人身上掃過,從這近二十人裏看到了幾個麵熟的人。

    名字不知道,幹什麽的也想不起來,就是當公主時見過幾回。

    馮驚水推開擋道的她,出現在眾人麵前,那些坐在椅子上的人,一下便站了起來。

    他的氣場太大,那毫無顧忌的衣裳,特別的刺眼,讓人立馬能感覺出這太監不簡單。

    不知怎麽的,青梁官員那焦慮又絕望的情緒變好了些,透出種同病相憐的氣息。

    莊柔不用問都知道,他們是在想大昊竟然有這麽權勢熏天的太監,那肯定比青梁也好不到哪去。

    這麽一想,心裏就舒服多了,大家也是半斤的八兩,全是奸臣當道啊。

    現在你們趁我們病,來占便宜,等你們病的時候,就別怪我們到時插一手了。

    馮驚水能感覺出他們在想什麽,但他一點也不在意。黑衣人搬了椅子放在屋子中間,他坐上去輕飄飄地說“開始吧。”

    這是青梁官員要求著他,所以不可一世的態度要擺足,讓他們覺得羞憤。從心底感到難過和悲憤,把恨意都放在大昊和青梁皇室的無能上。

    莊柔愣了一下,才發現這話是對自己說的,就見黑衣人搬來了一個爐子和草席,還有洗手的水和帕子。

    小郡王提前把要用的東西告知了馮驚水,洗手盆則是怕她嫌碰到別人,用來擦拭手的。

    “嗯,嗯。”莊柔用內力壓住聲音,清了清嗓子,搞的讓人聽不出男女。

    “排好隊,一個個躺在草席上,不要發出驚叫。”她說道。

    來驅蟲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本來就是三位權貴和家眷,在這麽陰森森的地下室,女眷都露出警惕和驚慌的神情。

    莊柔站在了草席邊,馮驚水和他的手下沉默不語,木氏抱著手靠牆顯得很無聊。

    而那些來驅蟲的人,你看我,我看著你,誰也不敢先上前。

    他們不是沒聽說那些試圖驅蟲,卻反而死掉的事。

    等了好一會,莊柔煩了,雖然這地下室似乎藏有透氣孔,可這麽多人擠在這裏,空氣並不清爽啊!

    她沒好氣的罵道“不想驅蟲就滾。”

    “我來。”終於,人群後麵鑽出了個女人來,取下蓋在頭上的披風帽兜,露出張英氣爽朗的臉來。

    莊柔一看,頓時就愣住了,唐無敵竟然在這裏?

    她覺得非常奇怪,在宮家時,和明堂先生約好的下批驅蟲人裏,就有汕王府一家。

    現在瞧見身為汕王府郡主的唐無敵出現在這,令她非常不解。

    怎麽,這汕王一家還要分兩個地方驅蟲,怕肉爛在同個鍋裏?

    不對!

    莊柔又想了一下,這恐怕是給自己家尋兩條路子,汕王可真狡猾,而唐無敵卻老實好騙。

    汕王家權力很小,府上的公子也不成器,上朝也就是掛點閑職,所以莊柔沒第一時間去她家。

    估摸著全寧陽城的權貴都死光,才能輪到汕王府。

    不過唐無敵勇氣可佳,主動出來做第一個驅蟲人,很符合她的性格。

    莊柔繼續壓著聲音,讓唐無敵先躺到席子上。

    她有些忐忑,往人群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那看了看,才躺了下來。

    所有人都憋住氣,大氣也不敢出的看著她。

    莊柔開始給唐無敵驅蟲,當蟲子鑽出來的瞬間,人群中有兩名女人,忍不住驚呼起來,被眾人狠狠地瞪了一大眼。

    女子全捂住了嘴,帶小孩來的更是緊緊抱住小孩,腿都要嚇軟了。

    還以為這個很難,沒想到莊柔很快就弄出蟲子燒掉,就讓唐無敵起來,眾人眼睛都閃亮起來。

    看來除了惡心點之外,沒什麽生命危險,就怕排在後麵,輪到自己的時候此人說累了等明天,眾人頓時踴躍報名,爭先恐後的想先來。

    莊柔本來就提前說好人數,白天那幾個全是小蟲子,沒什麽壓力。

    晚上的也沒超出她的能力,讓他們別搶,排好隊一個個來。

    她驅蟲再輕鬆,等到第13個的時候,還是有些疲備了。

    這時,排到了個瘦小腳步發虛,看起來不被蟲子弄死,早晚也得死在女人上的男子。

    他二十來歲,嬉皮笑臉的坐在席子上,對近在咫尺的莊柔說道“神醫,我覺是身上有蟲子後,一夜能禦八女,你幫我瞧瞧是怎麽回事?”

    莊柔冷漠的看著他,想趁著驅蟲的時候,直接弄死他算了。

    那人拉著袖子,把手伸了出來,露出手腕一副要讓她好好把脈的樣子。

    莊柔怎麽可能去給他把脈,伸手就想一巴掌把他拍翻。

    突然,那人的手一抖,從袖口中彈出把泛著藍光的匕首,抓住就向莊柔的喉嚨割來。

    “哈?”莊柔愣怔住,就看著麵前這男子的頭被一雙手扶住,瞬間整個轉了過去,隻留了個後腦勺對著她。

    那匕首的刀刃也被莊柔用手指捏住,上麵塗了毒藥,見血封喉。

    木氏放開手中的人頭,抓住屍體的頭發,就給拖到了一邊。

    那些來驅蟲的人,驚尖都沒能喊出口,就被這一幕給壓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