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諸事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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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廿九,諸事不宜。
天還未亮,天空開始飄起了零星小雪。莊柔伸手接住雪花,小而冰冷。
落雪會蓋住地上的血跡,等雪化之時,雪水便會把血跡衝進河水中。
她抬眼看向了齊刷刷站在自己麵前的那群人,雙手包紮著的河安鎮裏長,還有鎮上的鄉紳,除了還活著的體麵人,還有不少鎮中百姓。
久久的看著他們,莊柔這才微微笑道:“各位也不用謝我了,這都是官府應該做的。現在世道不好,你們也應該好好防備一下,可以請些武師之類的來守鎮子。”
“洪州這麽大,各縣的公差也沒有這麽多,能安排到各村各鎮去值守,沒有生大的事情,就隻能靠你們自己守著了。”
裏長手上有傷,此時想拱手見禮也不行,倒是趕快示意旁邊的人端上來個托盤,掀開上麵的紅布,下麵擺著兩排銀子。
他陪笑道:“大人,這是我們的一點小意思,勞煩大人來此救我們,這也是大家的一片心意,給大人喝口茶。”
莊柔瞧了他一眼,還真是特別的上道,要放在平時,她並不會要這些銀子。但現在能多一兩都行,災民還得吃飯,多少能補貼些。
“我收下了,這筆銀子會以你們河安鎮的名義,記在救災司的冊子上。”她收了這筆銀子,說了個誰也不會相信的真實理由。
雖然大家都不相信,還是跟著誇道:“大人真是義薄雲天,心係百姓啊!”
“不用再誇了,你們快去善後吧,這些人我都帶走了。”莊柔擺擺手,翻身上馬,往洪州城方向走去。
河安鎮的百姓看著她騎馬遠去,忍不住說道:“她還真是騎得上去啊,那馬屁股後麵這麽多人頭,有十來個了吧?”
“不止,我忍著惡心數過,足足有二十二個。這些死掉的還算好了,你看地上還拖著一個呢。”
“看著真是慘,不過那也是活該,誰讓他們好好的日子不過,要來打劫!”有人呸了一聲,憤然的說道。
眾人都認同他的話,但是對於遠去的莊柔,看著那背影還是讓他們心裏毛,感覺她比劫匪還要更恐怖一些。
“啊!啊!”
莊柔騎著馬慢行,聽到身後有含糊不清的叫聲,便回頭看著地上那人說道:“你說什麽,走得慢了?那我讓馬跑起來,這樣就能早些回到洪州城了,你可真是個心急的家夥,就這麽想早點去洪州呀?”
楊棕躺在地上,努力抬起頭眼中充滿怒火的瞪著她,膝蓋和肩膀已經被打碎,他想站起來都不行。
腳被全是刺的鞭子綁住,上麵的尖刺深深的紮進他的皮肉後,和繩子綁在一起拖在了馬後。
馬每走一步,早已經被打了個半死的楊棕,就會在地上被拖出去一截。
他大罵道,卻因為舌頭被割,隻能出些含糊的叫聲。
莊柔好好的看著他,半晌才聳聳肩說道:“你這樣說話我一點也聽不懂,什麽你哥哥是洪州指揮使,我要是敢殺你,他就會把洪州衙門夷為平地的這種話,我可一點也沒見。”
楊棕怨恨的吼叫起來,這是昨晚他打不過莊柔時,說出來的威脅。本以為有出身為指揮使的楊榕做後盾,身為官府之人的莊柔,會有所顧忌,不敢殺他。
沒想到殺是沒殺,隻是把他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還不如昨晚就被殺死,省得還要受這麽多虐待和羞辱。
“殺了這麽多無辜的百姓,會有今天這個下場,你不是應該早就清楚嗎?幹嘛現在還要擺出一副怨恨的樣子來,真是小肚雞腸。”莊柔很無奈的搖搖頭,顯然對他的任性有些不滿。
她歎了口氣說:“好吧,你要是能撐到洪州城還活著,我就把你放了。”
楊棕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話,但也升起了希望,她應該還是怕自己的哥哥吧,不然早就像那些人一樣,把自己的腦袋砍了掛在馬屁股後麵了。
從他躺在地上的角度看向莊柔時,她仿佛是個腰間長滿了死人腦袋的惡鬼,比他見過或是想象中的惡人都要變態許多。
就在這時,莊柔卻衝他吐了一下舌頭,“笨蛋,騙你的啦。我怎麽可能讓你活著回洪州,半路上我就要拖死你。”
“想到楊指揮使知道自己一奶同胞的弟弟,被打斷手腳,活活被馬拖死,還要掛在城牆上暴屍示眾,一定會暴跳如雷。而我又是小郡王的手下,他肯定也會把小郡王恨之入骨。”她嘿嘿嘿得笑了起來。
“說什麽黑鍋我來背,善後他來做,整天在外麵敗壞我的名聲。那我就看看,這次他要怎麽麵對楊榕的怒火!”
莊柔瞧著楊棕大笑起來,看起來有些麵目猙獰,“算你運氣好,還能多活一會工夫,這樣死得也比較有價值,是不是很感動啊?”
楊棕看著這個瘋子,哇呀呀的怒罵起來,他才不要做兩個蠢貨鬥氣的道具。天亮了自己還沒回去,哥哥一定會來救自己的,一定會!
而遠處的河安鎮百姓,聽不見走遠的莊柔說了什麽,但能看到她停下來回頭。
片刻便聽到她那肆意妄為又變態的大笑聲,似乎坐在掛滿頭顱的馬背上,是件非常爽快值得開懷大笑的美事。
眾人隻覺得後背涼,不忍再聽下去,趕快散了。
莊柔笑過之後,抬頭看看天,平靜的說道:“天快亮了,我們走吧。”
楊棕的心緊了起來,身體忍不住抖了抖。
“怕嗎?知道自己將淒慘的死在這條路上。來時誌得意滿,回去時卻已是半步黃泉。”莊柔平靜的說道。
“本想對你說,吃點好的上路吧,但現在糧食緊缺,你那口都沒有。”她說完後又歪頭想了想,突然鄙視的反問道,“你配吃嗎?”
楊棕盯著她的臉,他要把莊柔的臉深深刻在腦海中,化成鬼也不能忘記!
莊柔笑了笑,抽了一下馬,“走了。”
那馬吃了疼,又拉了這麽多的東西,心情特別不好,撒開蹄子就在路上狂奔起來。而楊棕也被拖在馬後,撞擊著地麵一路向前。
天亮之後,這二人一馬,成了路上的奇景,也成了見到此事百姓的長久噩夢,時不時總能在夢中看到這令人恐懼的一幕,久久不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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