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沒事不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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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曄看了她一眼,頭便轉了回去,那股讓人窒息的壓力也瞬間消失。
“呼。”莊柔長出一口氣,鬆了鬆捏緊的拳頭。
莊策有些幸災樂禍說“怕了吧。”
“鋒芒畢露,太過囂張了,其實並不好,祖父那樣的才是明智。”莊柔評價道,仿佛剛才那個反應過度的不是她一樣。
莊策輕哼了一聲,不作回答。
帛山的條件不好,晚宴的菜雖然叫了禦廚,但限於各種不便,菜肴都顯得有些粗糙,似乎量也不大,吃幾口就沒了。
眾人都是吃過東西墊底才來,主要就是在杯中倒一點點酒,然後不停的相互敬酒。
有狡猾的從寧陽城出來時,就找大夫開了解酒方子,來之前已經服過或是帶在身上,誰也不想酒後失態。
君臣們相互推杯換盞,一個個快樂無比。
莊柔切的咂了一下嘴,她等的有點煩了,憑什麽大家都坐在那喝,她卻得和莊策站在這裏等,感覺蠢得不行。
這時,不知哪家子弟,穿著一聲月牙色的儒袍,舉著酒杯站起身高聲吟起詩來。
詩畢,頓時有早打過招呼的人鼓掌叫好,瘋狂誇其詩好應景,不愧是才子。
於是,鴻業帝那邊便助興一把,喚才子上前誇讚幾句,賜酒一杯。
有了這人做引子,才子才女便層出不窮,一個接一個琴棋書畫,舞刀弄槍就怕自己落與人後,搶著出來顯擺。
莊柔看得不耐煩,隻覺得怎麽還沒輪到自己,是殺是砍趕快來,拖什麽勁啊。
等了半晌,又賞賜了一位才子,鴻業帝和皇後的臉都笑得有些累了,那日來宣口禦的太監,上前低聲提醒了幾句。
鴻業帝示意道“召她前來。”
“是。”他應著退了下去。
一個小太監跑到了莊策跟前,“莊錦將,皇上要召見這位姑娘。”
“知道了。”莊策應道,隨後便看向莊柔,“走吧。”
莊柔揚揚眉,便跟著他過去,兩人跟著那小太監到了大帳外,等著通稟之後再進去。
別看大臣們在那好像玩的什麽也沒注意,其實一直盯著大帳內的動靜。
現在莊策領著穿得炫目無比的莊柔往大帳外一站,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莊柔還無所謂,大家沒見過她,猜測起來也不外就幾個可能。但莊策出現在這裏,可就讓此事有些意味深長了。
明明莊淳善就坐在這裏,再不濟還有莊曄,怎麽也輪不到莊策來出麵見皇上。
一時之間,喧嘩的聲音小了下去,隨後竟然變得沒人說話了。
諾大的一個晚宴,除了歌舞聲,靜的好像沒人一樣。
等眾人意識到這種氣氛不對勁時,已經晚了,氣氛活躍不起來了。
鴻業帝也發現外麵都安靜下來,臉色頓時不太好看。
隻不過是見一個莊家的小輩而已,就能讓眾人都心生警惕,可見莊家的影響力實在太大。
就算這隻是種恐懼,卻也是個不安的存在,他們見朕的時候,也沒這麽誇張。
他說道“宣。”
身邊太監高呼,“宣,莊柔覲見。”
莊柔在青梁不是官員,又沒誥命,更無封號,鴻業帝也沒說她是誰,太監也隻知道她的名字。
“要下跪行禮。”莊策低聲叮囑,推了她一把。
這家夥剛才連跪都不想跪,還是自己拉了她一把,也不知道祖父把她弄到皇上麵前幹嘛。
有些事,就算是他,莊淳善也不會告訴他,在他們眼中莊策也隻是個孩子。
莊柔衝他一樂,跟著小太監走進了大帳。
別人見了鴻業帝,就算是得寵的大臣,也不能左右張望,都老實的低頭垂眼看地上。
而她卻肆無忌憚的掃了一下兩邊坐著的皇子公主,然後目光落在榮寶公主身上,足足瞧了她好幾息,才微微一笑移開眼睛。
等她的目光移開,榮寶公主才正眼看了她一眼,倒又目不斜視的盯著前麵的酒杯。
不用看,她都知道各位皇兄皇姐,此時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這個莊柔,真是個愛惹麻煩的人啊。
莊柔在小太監的引領中跪下行禮,這鴻業帝打量著她,也沒讓她起身,就這麽看了好一會。
眾皇子全不敢吭聲,同樣好奇的看著莊柔,尋思著父皇的心思。
倒是鴻業帝後邊兩側的妃嬪,目光裏都透著各種怪異,相互之間還用嘲諷的眼神挑釁。
就連帳外的大臣,也在心中猜測莊家送了個女人給皇上,雖然好像不是國色天香,但是皇上卻盯著看好一會了。
這相當異常,皇上什麽女人沒見過,怎麽會對一個這種姿色的女人看這麽久。
盯向莊淳善父子的人更多了,想從他們的神色中看出點什麽來。
可惜,這倆父子還是老樣子,一個笑得和善,另一個冷的像個死人,讓人什麽也看不出來。
莊柔抬頭注視著鴻業帝,一點也不畏懼的迎著他的視線,甚至尋思著他與自己的距離,能不能在侍衛衝上來前,掐斷他的喉嚨。
不過想到青梁國的皇帝影子習俗,她可不敢肯定,麵前這人就是鴻業帝。
果然,想出這個法子的人,可真會幹擾人的決定。
終於,鴻業帝開了口,“朕聽聞,你知道朕那可憐的侄子所在?”
此言一出,眾人愣住了,反應過來後隨即臉色大變。
父皇的侄子,那不就是前太子唐溯!
大臣們坐的遠,又有舞者在跳舞,聽不見裏麵講了什麽,但誰還沒有點關係。
這話一出,立馬有太監等人開始往外傳播,送酒菜的宮女太監若無其事的繼續做著自己的活,卻已經把前太子三個字,傳得到處都是。
此人是前太子的女兒?
想想又不對,看這女子也是十七八歲左右,隻比太子小十歲左右。就算太子成親早,這也生的早了點吧。
榮寶公主眼睛睜的老大,莊柔和前太子有關係?
皇子們更是嚇得不行,要是前太子唐溯出現,難道要把皇位讓給他?
而莊柔早把鴻業帝找自己的可能都考慮過了,不止有讓她入宮為奴為妃,連調戲榮寶公主都算了進去。
這前太子的事,更是她心中最重的懷疑。
當鴻業帝問出這話來時,她很好的控製著臉上的表情,露出了滿臉的疑惑,“侄子?”
“我不認識皇親國戚,不知道皇上說的侄子是誰,不可能是莊策吧?”她茫然的回頭瞧了一眼,看起來是想尋一下莊策,可惜根本看不到他站的地方。
大帳裏外的氣氛都開始變得詭異,眾人都盯著她。
有些大臣心都冷到了極點,懷疑這是鴻業帝下的套,想用這個做借口,搞掉幾個看不順眼的大臣。
而這個惡毒的計謀,就是莊家出的。
鴻業帝沒有發怒,反而是心平氣和的說“朕那侄兒就是你哥哥,幼年時遇了匪,從此下落不明。朕苦苦尋了他幾十年,現在有了他的下落,隻想接他回來。”
他輕歎一聲,充滿了悲戚之色。
莊柔突然恍然大悟,“皇上,是莊家人和你說的這事吧?”
“你說的人我不認識,也沒有什麽哥哥,難道你不懷疑是莊家人在騙你嗎?”
鴻業帝語重心長的說“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朕相信莊愛卿不會騙朕,你那哥哥是不是朕的侄子,隻要尋到他便知。”
莊柔一臉不解,“皇上,民女沒見過大世麵,可我真沒有什麽哥哥,甚至和這莊家都不熟悉。”
“當年我的母親隻是一名農女,長的清秀了些,就被莊家一子弟強占了去。後來膩味了就殺人滅口,把我母親打的頭破血流暈死過去。”
“他們以為我母親已死,便把她扔到了野外。沒想我那母親命大,後來醒轉過來,爬離了那亂葬崗。”
“她當時已有兩月身孕,其中苦難可想而知,最後被一位老獵人收留做了幹女兒養老送終,我們母女才能活下來。”
莊柔擠出幾滴眼淚,悲憤至極,“母親因當年的傷落下了病根,在我八歲時病逝,後來獵人爺爺也過世,隻剩我一人在山中過活。”
“誰知,幾個月前,有人來山中尋我,說我是什麽莊家的人,要把我帶回來。”
她猛的一擦眼淚,抬起頭狠狠盯著鴻業帝,“他們給了我這身衣物,又把我帶到這裏,皇上又問我什麽侄兒的事,這些我統統不知道。”
“我恨他們入骨,毀我母親清白,還要殺人滅口。一直忍著就是因為聽說我能聽見到皇上,所以我等到這時,就是要來告禦狀!”
“……”眾人默默無聲的看著她,問她前太子的事,扯這些幹嘛?
鴻業帝目光深深的看著莊柔,“朕的侄兒是皇家血脈,不可流落在外,你若不說,朕就隻能把你交給錦龍宮處置。”
莊柔卻堅定的看著鴻業帝,“求皇上查明此案,為民女做主。”
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聽得榮寶公主的心提了起來,為了前太子的下落,父皇不會殺她,可那樣更會生不如死。
“你要朕為你作主,若是朕讓你殺一名莊家人報仇,你可敢?”鴻業帝也不問莊柔的爹是誰,直接提了殺一人。
莊柔喝道“敢。”
鴻業帝便吩咐道“把莊閑公請來。”
“是。”太監跑了下去,不多會便領了個三十來歲,養尊處優的俊俏男子回來了。
那男子跪下一臉笑容的說“皇上,喚臣來何事?”
鴻業帝朝他點點頭,然後對莊柔說“這位你可認識?”
“不認識。”莊柔搖搖頭。
鴻業帝說道“這位是莊閑公,朕的姑姑,也就是莊家老夫人最小的兒子。朕還是太子之時,還抱過他,看著他長大。”
“雖說姓莊,但是他長的極像姑姑,而姑姑在皇子皇孫中,長的最像武廣帝。”
莊閑公有些得意的嗬嗬笑道“皇舅舅怎麽提起這些舊事了,不過剛才臣在太後那還提到小時候的事,把太後給逗得樂開了懷。”
莊柔歪頭看了他一眼。
武廣帝是鴻業帝的父親,莊柔並不太清楚這位皇帝,但聽他這樣繞著說半天,不就是在說這個莊閑公雖然是莊家的人,卻親近皇家。
那按莊家那性子來看,這是莊家除了莊錦那個邊緣人之外,唯一一個站在皇家那邊的人。
公主最喜歡的兒子,沒成莊家的家主,但皇寵不減,鴻業帝此時把他拉出來幹嘛?
試自己敢不敢殺他?
莊柔有些不解,莊家到底是怎麽和這皇帝說自己的事,或許兩邊根本就沒把哥哥當回事,隻是在相互試探?
真搞不懂這些人,想什麽呢。
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邊,卻嬉皮笑臉快樂無比的莊閑公,莊柔突然跪移一步,伸手抱住他的頭,隨手就是一扭。
哢嚓一聲,莊閑公的頭便從前麵給扭到了後頭,臉上還帶著愉快的笑容。
莊柔放手,他便倒在了地上。
“民女不辱皇上使命。”莊柔跪拜,大聲喊道。
大帳內外鴉雀無聲,就連歌舞都停了,眾人驚駭無比的看著這一幕。
太後最喜歡的莊閑公,那位和武廣帝最像的人,死了!
莊策往祖父那邊看了過去,就見到祖父露出驚訝的神情,而父親依舊是那張死人臉。
他便在心中默默說道“沒事,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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