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流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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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出生是個迷,剛出生就被當做了試驗品。被人發現時渾身都是針眼,和各種針管一起被遺棄在了肮髒的垃圾堆裏,是一個拾荒的老奶奶收養了我。

    從小到大我沒有一個朋友,也沒有去上學讀書。一切原因都因為我是一個怪物,一個我自己照著鏡子都感到厭惡的怪物。

    我十歲了,孩童般大小的體格上有著一副行將就木般的老rén miàn目:頭發稀疏雪白,畸形的骨骼,全身血管突起,滿是皺紋的皮膚上全是駭人的紫怪斑。不光牙齒脫落、眼睛混濁不清,就連最基本的行走都要依靠拐杖。

    是江奶奶用拾破爛換來的錢養大了我,給了我活下來的機會,並給我取名江東流。她希望有一天我腐朽的生命,能像奔湧東去的大江一樣,充滿澎湃的動力。

    江奶奶無兒無女,老伴兒早早的去世了,雖然我像個怪物,但她依舊不顧外人的非議,把我當做親孫子一樣看待。

    人人都視我為怪物,不願靠近我。但除了江奶奶外還有一個人對我好,她叫沈兮露。

    沈兮露就住在我們隔壁,年齡和我相仿,她的母親是個聾啞人,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他的父親則是個賭鬼加酒鬼。

    不幸的是,沈兮露遺傳了她媽媽的基因,也是一個先天性的聾啞人。

    我和她都是外人眼中的異類,其他小朋友都欺負、嘲笑我們。因此白天我們隻能躲在房子裏睡覺、做遊戲,隻有到了晚上沒人的時候,我和兮露才能一起偷偷的到外麵去玩耍。

    形影不離的我們是彼此的依靠和唯一,生命中也因為有了對方的存在而分外美好。

    長時間的接觸,我和兮露不需要言語,彼此隻需要一個眼神或動作就能知道對方所思、所想、所要。

    沈兮露的父親平時根本不管她,一但喝醉了酒或是輸了錢後就會罵她是廢物,還會毒打她,似乎要將生活中的所有不憤都發泄在兮露身上,任何人的勸解都阻止不了。

    每當看見沈兮露在他父親的毒打和辱罵下,流露出孤苦無依的眼神,我卻無能為力時。我的心就在滴血,我痛恨自己是個無用的怪物,沒有能力去保護她。

    因此我無時不刻不在期盼著自己變成一個正常人,趕快長大,成為一個有用的人,讓奶奶和夕露過上好日子。

    也許是上天開眼,沈兮露的父親在一次醉酒後掉到水溝裏淹死後。雖然兮露成了孤兒,可她以後在也不用擔心不知何時會降臨的打罵了。

    好心的奶奶收養了兮露,讓她和我們住在了一起,日子雖然更加艱苦了,但三個相依為命的人卻倍感幸福。

    可這種平靜的生活沒過多久就被打破了,城市的擴張讓我們所住的城中村要拆遷了。

    街道工作人員和開發商的人開始一**的往奶奶家跑,可是始終無法達成補償方案。

    看著奶奶和我們孤苦無依、軟弱可欺,這些人不光在拆遷麵積上做手腳,還不想補償沈兮露他們家房子的拆遷款。

    慢慢的村子裏停了水電,在各種壓迫手段中其他人幾乎都拿著微薄的拆遷款離開了,就剩奶奶帶著我和兮露還在堅持著。

    我知道奶奶死扛著不走,都是為了我和兮露。她想要足全額的補償款,帶我去大醫院看病,給我和兮露重新買個房子,讓我們以後能有個擋風遮雨的家。

    昏暗、破敗的房子裏,奶奶點著蠟燭,正滿臉慈愛的看著我和兮露吃著她帶回來的麵包,自己卻舍不得嚐上一口。奶奶都快八十歲了,靠撿廢品養活我和兮露越來越困難。

    “砰”的一聲,簡易的木門被人從外麵給踹開了,四個手拿棍棒的混子走進了昏暗的房子裏。

    我和兮露的心瞬間懸了起來,這幾個開發商找來的混混最近一直在威脅恐嚇我們,房子裏的家具和玻璃早被他們砸爛了。

    報警也沒用,jǐng chá來看過後,立個案後就沒了下文,這讓幾個混混越發的猖狂、肆無忌憚。

    “你這個臭老太婆,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還他媽這麽貪,這麽一個爛房子,給三十萬都不賣。”幾個混混氣勢洶洶的朝奶奶走來。

    “你們還有沒有良心嗎?兩座房子上百萬的補償款你們就給三十萬,你讓我殘疾的孫子、孫女以後怎麽生活?”奶奶把我和兮露護在她瘦弱的身後,衝著幾個混混悲憤的說道。

    “廢話少說,工地馬上要動工了,今天你不簽也得簽。”打頭的長頭發混混掏出一份合同,示意幾個手下去抓住奶奶,準備強行簽約。

    幾個混混上來拉扯著奶奶的頭發,強抓著奶奶的手,要在她在合同上簽字、按手印。

    看見奶奶的遭遇,我和兮露一邊流著淚,一邊哀求著幾個混混放了奶奶。

    奶奶一直掙紮著抵死不從,激怒了長頭發。他一把抓住奶奶的頭不停的撞在飯桌上,奶奶瞬間血流滿麵。

    看見奶奶的樣子,一種無法言語的憤怒讓我向瘋子一樣撲倒了長頭發的身邊,一口咬在了他的大腿上。

    長頭發嘴裏發出一聲慘叫,舍了奶奶,和一幫手下開始對我拳打腳踢。

    我感覺自己胸口的骨頭斷了,呼吸變得困難,渾身疼得沒了知覺,血水一股股的流出我的嘴巴,可是我就是抱著長頭發的大腿死不鬆口。

    我知道我一鬆口,他們又要去欺負奶奶了。

    兮露看見我挨打,也想去咬其他混混,可是卻被一個光頭混混迎麵一腳踢的癱倒在了地上,無力的掙紮著。

    滿臉是血的奶奶看見我和兮露被毒打,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束縛後瘋狂的拿起一把菜刀撲向了一群混混。

    “啊”

    看見奶奶瘋魔一樣的衝來,幾個混混紛紛後退,被我咬著腿行動不便的長頭發,躲避不及後背上被奶奶砍了一刀。

    受傷後,紅了眼的長頭發立馬掏出一把bǐ shǒu,轉身揚手就向奶奶揮去。

    “哐當”菜刀掉落在地上。

    時間仿佛在我的眼中靜止了,奶奶捂著自己的脖子,鮮血順著她的手縫不停的噴濺著。奶奶留念不舍的深深看了我和兮露一眼,身體搖晃了幾下後,慢慢倒在了地上。

    “奶奶”我鬆開咬著長頭發的嘴,發出一啼血的悲鳴,想向倒地的奶奶靠去,可是傷痕累累的身體卻無力動彈。

    “這這老太婆死了”一個混混見勢不對,臉蒼白的哆嗦著說道。

    “現在怎麽辦?”幾個混混都看向了領頭的長頭發。

    “一不做二不休,每人一刀,殺了這個怪物,然後放一把火把這兒燒了掩蓋痕跡。這個啞巴女孩倒是長的還可以,也不怕她亂說,帶走找個地方賣了。”長頭發把bǐ shǒu遞給了手下的幾個混混,惡狠狠的盯著我和兮露說道。

    在長頭發的壓迫下,一個手背上紋著“忍”字的年青混混拿著bǐ shǒu顫抖著身體一步步向我靠近。

    他把鋒利bǐ shǒu抵在我的胸口,扭過頭,不敢看我因為憤怒而變得血紅的雙眼,手上慢慢的開始用力。

    我無力的伸出手,想要阻擋bǐ shǒu插入我的身體,可是虛弱的我毫無還手之力。

    “忍”字混混從我的胸口拔出bǐ shǒu,隨後另一個混混接過bǐ shǒu向我走來。

    在兮露的無力掙紮和無聲悲泣中,我死死的看著四個混混,放棄了抵抗。我要乘著還沒有死去,把這些人的麵孔全部記在腦海中,死後化作厲鬼去報仇。

    三刀過後,血像噴泉一樣湧出我的身體,沒想到我這怪物的血也是那麽的鮮紅、滾燙。

    慢慢的,我的身體越來越冷。迷迷糊糊中我看見幾個混混用蠟燭點燃了房子,帶著掙紮著的兮露離開了。

    大火中的我感覺自己身體裏遊走著一股狂暴的力量,這股力量將我撕扯成碎片後又將我複合,而後再把我撕碎周而複始的非人痛苦讓我想趕快死去,可是我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連慘叫聲都無法叫出。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空依然是黑暗的,但整個房子都化為了灰燼。我發現自己渾身漆黑的躺在灰燼中,不僅沒有死去,身上的傷口和疼痛也都緩解了許多。

    “嗚嗚”遠處響起了珊珊來遲的警報聲,我不舍的看了一眼被燒成了焦炭的奶奶,帶著刻骨銘心的仇恨,蹣跚的逃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