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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風呼嘯,時玉走出船艙,看向離他越來越遠的島嶼,心裏存著一份念想。

    “怎麽了?舍不得走嗎?”身後一道溫暖的軀體靠近他,一雙手從他腰間穿過,環繞在他的纖腰上。

    “島上的生活雖然不是平靜安逸的,可我心裏竟然產生了一股眷戀感,倦鳥歸巢,以後我累了也能個有休息的地方了。”

    “嗯哼,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不對,應該說是我們的家。”蒼焱將下巴擱在時玉的肩上,同他一起眺望那遠處化為一個小黑點的島嶼。

    他收緊胳膊,感覺著海風拂麵的感覺,閉上眼睛甚至能感覺到翱翔的快感。

    “時家那邊傳來的消息準確嗎?”兩人身後,斯揚一身正裝站在甲板上,自從他和時玉攤牌之後,除了蒼焱每次看他的目光淩厲了些,竟然沒有任何異樣,他絕不相信一個人的心胸能這麽開闊,於是心裏抱著一絲希望。

    在失而複得的親人與不死不休的仇人之間選擇,他更希望能繼續體會有親人在身邊的感覺。

    “不管消息可靠不可靠,這場戲都必須在我們抵達前上演起來。”

    “我想之前時靖宇的動作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否則上次那麽好的機會,他不可能隻派那些人來。”

    時玉點頭,閉著眼睛說道:“以我對他的了解,做事穩重,從不瞻前顧後,我們離開H市前他已經對時蕭遠的公司下手了,而他又知道有舅……斯揚這麽個隱患在,肯定會加快腳步的。”

    “你對他評價倒是高的很啊!”蒼焱將時玉的臉掰到自己眼前,不痛快的捏了捏,“那以你對我的了解,我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時玉嘴角抽了抽,這幾天隻要他一提到時靖宇,這人的情緒就不太對,不管怎麽算,時靖宇的仇人也應該落下到蒼焱身上才對啊。

    “我怎麽好意思在你麵前說你壞話?”時玉眨眨眼,笑著說:“你這是明著讓我誇你!”

    “你都將時靖宇誇上天了,誇我幾句又怎樣?”蒼焱酸溜溜地說。

    時玉眼珠子一轉,立即明白過來,感情蒼焱是因為曾經對時靖宇的那點心思一直耿耿於懷,他輕笑出聲,手肘捅了捅蒼焱的小腹:“我聞到一股酸味了。”

    “知道就好,以後別在我麵前說他的好話。”蒼焱在心裏補充一句: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的好話都不準說。

    “看來是我太專一了,竟然讓你連那樣的人都能當成情敵!”時玉嗤嗤的笑,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好心情。

    “別說是一個曾經住進你心裏的人,就算是被你多看幾眼的我都恨不得把他剁了。”

    兩人肆無忌憚的打情罵俏,斯揚安靜地看著海麵,表麵上沒有被二人的濃情蜜意影響到,心裏卻不自覺的想起那個多日不見的人。

    他說他會在那等自己,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了嗎,想到這,斯揚的心熱了些。

    “時玉……我以後還能這麽叫你嗎?”斯揚靠近欄杆,落寞中帶著一絲期待。

    “我已經習慣了這個名字,再說,我之前叫什麽誰又知道嗎?”他死神的名號倒是挺響,可惜知道他真名的人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吧,時玉低下頭,嘴邊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蒼焱等人悄無聲息的進入H市,沒有驚動任何一方勢力,不用仔細打聽,他們也能聽到很多關於時家的八封新聞。

    關於時靖宇兄弟倆的身世五花八門,有說他們是被時蕭遠的前妻偷偷抱回來充當自己兒子的,有說他們實際上是時蕭遠外麵的小三小四生的私生子,也有其實是時蕭遠不孕,為了掩飾這個事實,於是接二連三的抱養了三個兒子。

    這下子,就連時三少的身世都成迷了。

    不管流言怎麽說,這段日子以來,時靖宇和時靖翔算是過了一段備受矚目的日子,各個八卦雜誌上也寫出各種猜測,雖然時家大力打壓,但小道消息還是紛紛冒了出來。

    時家的祖孫三代在H市都有響亮的名聲,除了脾氣暴躁的時靖翔偶爾會做出些出格的事外,時家可以說是一門上下的人才。

    斯揚到的第二天,那個曾經在幽靈島出現過的洛凡就再次找上了門,也帶來了關於時家最真實的消息。

    “不出一個月,時家肯定有事發生!”洛凡緊挨著斯揚,恨不得將人緊緊抱著,可是他知道,斯揚在公共場合是絕不會和他親熱的。

    “你做了什麽?”斯揚常年麵癱的臉上有著細微的波動,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到那眼底的一抹的笑意。

    “你們可知道,時靖宇已經完全說服了時靖翔,這兩兄弟正不遺餘力的謀劃著時家的大權。”

    “這種時候他們不是應該收起所有的動作,擺出乖乖子的態度嗎?”時玉不明白,在這種謠言滿天飛的時候,時靖宇就不怕被人抓住把柄嗎?

    洛凡深深地打量了時玉一眼,從他見到斯揚到現在,兩人一直沒有獨處的機會,可是從斯揚傳遞的眼神中就知道他們的計劃也敗露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心髒猛然一跳,要不是看到斯揚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麵前,他真的難以相信自己還能見到活的斯揚。

    他不知道時玉和蒼焱為什麽會放過他,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打定主意從現在開始,要與斯揚寸步不離,不僅是防範時玉,更要防備時靖宇。

    “因為他們不管怎麽裝都無濟於事了。”回過神來,洛凡又是一副高傲自滿的樣子。

    時玉和斯揚對視一眼,看來洛凡在H市在這些日子可沒閑著,要讓時天昊和時蕭遠相信時靖宇的野心很簡單,但是要他們知道時靖宇存在的危害性就有難度了。

    “既然這樣,那時靖宇怎麽還有機會行動?”

    “我隻說他們現在已經不用裝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可沒說他們就被時家放棄了。”洛凡攤手,“要是時三少還活著,發生這種事,時天昊八成會先殺了時靖宇隻弟倆,可惜啊……”

    時玉挑眉,知道他是在說可惜現在時家後繼無人,連時天昊也不想輕易舍棄那兩個他從小培養的孩子。

    時家的晚餐,依舊是四個男人,這個家裏已經很久沒有女主人了,早已經習慣的人現在卻彌漫著陌生的味道。

    不管外麵的謠言怎麽滿天飛,時家內一直是平靜的,至少表麵如此,四個人誰也沒有先開口提起這個話題。

    “父親,我看我還是休息一段時間吧?”飯後,時靖宇猶豫了一會才開始自己的試探。

    “不必,隻要我願意,你們就會是我兒子!你們記住自己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就行!”在這之前,時天昊和時蕭遠都沒有表明態度說外界的傳言是假的,此時他這話一說出來,時靖宇和時靖翔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心裏知道是一回事,聽著時蕭遠承認是另一回事,時靖宇雙手緊握,掌心的刺痛與心痛相比顯得如此輕微,他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問,沒有辯駁,隻是小聲地回了個字:“是!”

    原來到最後,還是免不了走到這一步,過去的三十幾年簡直就像一場夢,而此時,正是夢醒的時候。

    渾渾噩噩的回到房間,時靖宇倒在柔軟的大床上,“終於到這一天了……”

    門被推開,時靖翔神色恍惚的走了進來,在時靖宇身邊坐下,低聲呢喃了一句:“竟然是真的。”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不隻是為了金錢和權利奮鬥了,而是為了活命。”

    “你覺得他們會殺了我們?”時靖翔眼中的厲色一閃而過:“沒有我們,時家還能有誰繼承?”

    “誰知道呢?”時靖宇握拳,一臉疲憊的躺在床上閉上雙眼,過於粗重的呼吸和起伏不定的胸膛訴說著他的憤怒。

    時靖翔走後,黑暗的房間內隻有那輕微的呼吸聲,直到手機鈴響,時靖宇才睜開眼睛。

    他翻開短信,驀地瞳孔驟縮,從床上一躍而起,將那簡短的內容看了一遍又一遍。

    “哼,以為這樣的惡作劇就能讓我露餡嗎?太可笑了!”時靖宇將手機猛的朝牆壁砸去,看著那四分五裂的碎片,麵露猙獰之色:“讓我相信一個已經死的人又複活了,簡直是無稽之談!”

    腦中閃過一個人影,時靖宇的心跳不自主的加快,如果是真的有這麽一回事,那個人肯定是他!

    三天後,時玉走進一家偏僻的咖啡店。

    他在時靖宇對麵的椅子上坐下,兩人沉默的對視著,空氣中流動著緊張的因子。

    “你找我難道隻是想這麽看著我嗎?”時玉稍微放鬆些神經,也不想和時靖宇繼續無聲的對抗了。

    “有人給我傳了一條消息,一條很荒謬的消息。”時靖宇的雙手放在桌子上,即使他極力掩飾,還是能看出那發抖的十根手指。

    “既然時大少覺得是荒謬的消息,就不要信好了,而且,我實在看不出來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叫時玉?”時靖宇帶著肯定的語氣發問。

    “是的,之前因為知道時家三少的名諱也是這個,又恰逢新喪,所以就故意換了個名字,免得時家的人以為我有所圖謀。”看出時靖宇眼中的質疑,時玉認真地說:“很普通的一個名字而已!”

    時靖宇輕哼一聲,陰沉地看著時玉說:“是巧合還是什麽我不想知道,但是如果有人以為隨便用一些荒謬的消息就能讓我心生不安的話,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時玉蹙著眉,也沉下表情,很無辜地說:“我真不明白你在說什麽,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說完站起身,毫不停留的轉身。

    “站住!”時靖宇低喝一聲。

    時玉頭也不回的嗆聲說:“哼,我來了半天,時大少隻顧著東扯西扯,說些莫明其妙的話,既然沒事,我留下來還能做什麽?”

    時靖宇也知道那條信息不足以信,一個他看著死了的人怎麽可能會複活,重生更是無稽之談,可是為什麽心裏卻依舊平靜不了呢。

    他注視著時玉的背影,從自己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身上有熟悉的氣息,哪怕現在隻是背對著他,那不同的身材帶給人的感覺竟然還是那該死的熟悉的。

    短信中並沒有指出那個人是誰,可是時靖宇的第一直覺就是他,所以才會約了他見麵。

    時靖宇定了定神,問出了另一個關心的問題:“蒼焱這次來H市的目的是什麽?”

    時玉回頭,略帶嘲諷地問:“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時靖宇怔了怔,看著那熟悉的表情,心神有一瞬間的恍惚,那個才有過幾麵之緣的青年,竟然有著驚心動魄的熟悉感。

    沙啞的聲音從喉嚨中溢出:“你回去轉告他,我這裏有一筆生意,我想他會感興趣的。”

    時玉突然朝前走了幾步,他俯下身,湊到時靖宇的耳邊小聲說:“想合作不如找我!是誰說完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們更默契的人了……”

    “轟”時靖宇隻覺得自己的雙耳轟鳴,雙目刺痛,雙唇幹澀,整個人如同脫水般頭暈目眩。

    時玉不等他反應徑直離開,他鑽進蒼焱的車子中,將自己靠在蒼焱舒服的胸口上,呼出一口氣說:“短短一段時間不見,他變了許多!”

    蒼焱知道他的意思,安慰道:“也許隻是回歸本性而已!”

    “是啊,是我一葉障目罷了。”時玉已經將自己完全當做那個重生的時玉,既然他隻有時玉的記憶,那就讓他繼續這樣生活下去吧。

    蒼焱輕輕拍打著他的背,“接下來想怎麽做?”

    “該做的都做了,我不想自己動手,隻想做個旁觀者,圍觀就好。”

    “好,依你!”蒼焱親吻著他的頭發,見時玉平靜了些,才敢說:“斯揚走了。”

    懷中的身體僵硬了片刻,就在蒼焱以為時玉會爆發的時候,隻聽到他低低的聲音發出一人毫無意義的單音節:“哦……”

    “洛凡不放心,說不知道哪天你會改變主意找他們報仇,於是拖著斯揚跑了。”

    “他還會怕我們麽?”他們雖然沒有見識過洛凡展露什麽本事,卻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哈哈……他心裏真正的想法肯定是想和斯揚二人世界,又怕斯揚不同意,才找出這麽個借口。”

    “既然他走了,那我們住到斯揚的別墅去吧?”那棟別墅裏,有著令時玉溫暖的回憶。

    “好主意!”既然打算留下來看戲,他想,他也可以順便和時玉過二人世界,要知道,他還欠時玉一個溫馨的蜜月呢。

    車子緩緩地行駛,夕陽從車窗外透入,淡淡的暈黃色披灑在時玉的背上,溫暖的色調令蒼焱的心柔軟一片,他將人緊緊的摟著,仿佛擔心他會突然消失不見。

    在這個永遠不平靜的世界,他隻需要與時玉站在一起,一起承受著風吹雨打,一起享受著明媚陽光,無需地老天荒,隻求餘生相伴!

    一次恩怨造就了他們之間的邂逅,一次離別塑造了他們之間的牽扯,一次回眸一世情,一世情緣一生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