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

    便是慕夜白不在，這個家裏，他的地位也不會有半分的撼動。

    慕暖其實不討厭卿姨，她待她很好，可唯一有一點，大概就是——

    凡凡事事都以先生為主，慕暖不想成為這樣的人，她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和想要與不想要。

    “那我回自己的房間住好了。”

    “慕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

    見慕暖抱起那貓要回自己以前的房間，卿姨忙開口解釋——

    “我隻是擔心先生要是知道他房間有別的……生物待過，恐怕……讓我給她置個窩，在樓梯拐角吧。”

    慕暖也不是存心要跟卿姨過不去，想想也是，回了自己的房間又如何，這個家，本來就不是她的。

    ……

    夜裏睡覺的時候，淩晨三點，接到了慕夜白的電話。

    他那邊現在是下午，她困得很，但又不敢不接，嗬欠了一聲，就聽到男人的聲音幽幽傳來——

    “吵醒你了，嗯？”

    “……”

    他是明知故問吧，無聊。誰半夜不睡覺，能不是吵醒麽。

    “喵嗚……”

    卻是未等她說話，房間外就傳來了貓的聲音，那睡意瞬間沒了，而慕夜白，也聽到了這聲音。

    “我……我在看動畫片呢。”

    “這麽晚了在看動畫片？”

    “……”慕暖心一緊，這算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麽。沒法兒，隻好咬緊唇說了一句自己很不想說的話——

    “還不是為了……等你的電話。”

    嗯，這個理由，滿意了麽。

    慕夜白的確是滿意這個說謊的理由，至少她現在懂得，讓他愉悅了。

    倒也不拆穿，借著她的話，低低沉沉的笑聲夾雜著邪肆：

    “想我了？”

    “……想。”

    “怎麽個想法，嗯？”

    “……”慕暖幾乎快要把自己的唇給咬破了，她知道他想聽到什麽，可是那些話，她說不出口。

    男人略帶誘哄的聲音繼續攜伴著蠱惑，再次傳來——

    “暖暖，告訴我，哪裏想，有多想？”

    是身體想他，還是心裏想他。

    怎麽個想，有多想，到什麽程度呢。是不是和他一樣，不過才分開一天，便就想念她的紅唇，想念她的美好，想念她的每一寸肌膚了。

    “……”

    最後的最後，那些話，她還是說不出口。

    能欺騙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我困了，想睡了。”

    合上手機，她知道，今夜再也無法入睡了。

    索性打開房門，看著那趴在房門外的小貓，它聽到聲響後，就睜開眼睛看著她，不時發出喵喵的聲音。

    “你也沒有家人嗎……”

    她將那貓抱在腿上，看它乖巧的樣子，就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那小貓舔著她的手指，癢癢的感覺，她似乎覺得，有個寵物陪著，也挺好的。

    那麽——

    是不是慕夜白也是和自己一樣的想法呢。

    有個寵物陪著他，就是這樣的感覺吧，雖然他的那個寵物，是她。

    最孤獨的人分兩種，一種是在最底層的人，無依無靠，整個世界都與你相違背，你是被遺棄的。這說的，就是慕暖。

    另一種則是站在最高處的人，俯瞰擁有的一切裏，世界上沒有得不到的，你是無人可及，卻又孤寂的王者。那說的，就是慕夜白。

    他和她，也許命運早就注定好，要相互交纏一輩子的了。

    那手指驀地一痛，她低叫一聲，將那咬了她手的貓給推開。

    看著被咬出血的手指，慕暖恨恨的看著那突然變得很凶的貓——

    “壞東西！”

    她凶了它之後，那貓便毛豎起，躲去了一邊。

    這個壞東西，竟然咬她。

    她待它不好麽，為什麽突然咬她呢？

    這樣想著，耳邊竟然不由自主的浮現了慕夜白的聲音——

    暖暖，我待你不好麽，為什麽總想著逃離。

    這一刻，慕暖看著那蜷在角落裏受到驚嚇的貓，她一定瘋了，為什麽會認為，自己和慕夜白成為了一類人呢。

    而那隻受了驚嚇的貓，又何嚐不是自己在慕夜白麵前的寫真呢？

    ……

    “我就說，那貓不能靠近，這可怎麽辦。”

    第二天，卿姨就看著她被咬開的手指，尋思著要不要隨意上藥，還是去請醫生。

    慕暖到沒那麽在意，一個小傷口，何必大動幹戈。消炎後就貼了個創口貼，睨了眼那貓，看來她的確不適合養這種小生命——

    瞧，它隻是咬了自己一口，慕暖便想著要把它扔去水裏了。

    “我現在知道，喬嫤把它送給我的目的了。”

    認清楚，自己和慕夜白的殘忍，沒什麽不同。

    慕暖無情起來，也是個殘忍的儈子手。

    “卿姨，你還是快點把它送走吧，不然……”

    “對，不然先生要回來看到……”

    “不……我是怕自己會忍不住，傷了它。”

    卿姨在聽到慕暖這句話後，身子怔了怔，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這怎麽會是，慕小姐的話呢。

    ……

    可是意外還是早於預料。

    那貓還沒被送走，慕夜白就提前回來了。

    而偏偏，貓再次把慕暖給抓傷了。

    這次，直接抓傷了她的下頜。

    原本是打算把貓送走了，可是小貓突然又像之前那樣，吃了東西後就開始吐，一邊吐一邊發出聲音。

    慕暖俯下身子本是想看看它到底怎麽了，不想那貓突然像瘋了一樣，直接衝著她臉上抓去。

    她躲得快，可是下頜還是被爪子給抓破了。

    卿姨見這次的傷口深了，說什麽都要請醫生，醫生還沒來。

    慕夜白倒先回來了。

    男人在看到她下頜的抓傷後，瞳孔驀地就冷下來，讓裴聽風來了家裏。

    整個上藥的過程中，慕暖都沉著眸子，不說話。

    “這貓應該是……”

    裴聽風的話欲言又止，慕夜白就知道，這話裏有話。

    不用說也知道，那貓性子野，隻怕生下來後沒有種過疫苗，得了病就給送過來了。

    “誰送來的貓？”

    聲音盡是陰鷙，裴聽風眸底閃過一絲凜然，原來喬嫤……並沒有真的想放手，而是……換了種方式，來傷害慕暖？

    真是可笑，他竟然會相信一個工於心計那麽多年的女人，會在一夕之間放棄之前所有的付出？

    “是喬小姐。”

    卿姨看著慕暖這樣，自然也心疼，想到還有手指上的傷口，也是幾天都沒消。

    “她送來的，你也敢要？”

    這次，很明顯這陰冷至極的話是對她說的。

    慕暖又不是傻白甜，也不是不懂喬嫤那心思，隻是她又不是神，總不能什麽都料到吧。

    許是慕夜白此刻說話的態度太冷，明明現在疼得是她，她都沒叫委屈，他還凶她。

    誰沒有點小脾氣啊，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

    “為什麽不敢要，我覺得挺好。”

    是，這貓是野了一些，可能還有點病什麽的，可是至少，這段時間，通過它，她也算是看清了自己。

    沒什麽不好的，喬嫤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幫她治病吧。

    隻不過，喬嫤不是想讓她痊愈後生活的越來越好，而是想讓她治好心理上的病，徹徹底底的離開他。

    慕暖隻要有一天還病著，就無法離開慕夜白。

    但是喬嫤又不想她一直這麽好過著，索性選了一隻有點危險和威脅的貓，讓自己受點苦頭，也方解她心裏那麽多年憋著的不甘。

    這些，慕暖都可以理解的，畢竟——

    誰讓喬嫤愛著慕夜白，誰讓慕夜白……總是病態的寵著慕暖呢。

    這是個死循環，慕暖看得透徹，更何況是慕夜白呢。

    “你覺得她好是麽。”

    “……嗯。”

    女孩點點頭，下一刻下頜就被那大掌緊緊扣住，他的手指觸碰到了抓痕，眸色冷厲——

    “好在那裏，說來聽聽。”

    他說著，那指腹就在那剛上了藥的抓痕上用力的按壓著，慕暖覺得自己的下頜都要麻木了。

    “慕夜白，你想讓她感染嗎？”

    裴聽風看不下去了，他剛上好的藥，不能隨便亂碰不知道麽。

    “她現在已經感染了。”

    感染了喬嫤是好人的病，竟然會認為，喬嫤是對她好。他的暖暖，還真是想法獨特。

    哪怕有天死在別人手裏，都不會覺得委屈吧。

    “那貓呢？”

    慕暖看了眼四周，沒看到那個傷她的“凶手”跑哪裏去了。

    “剁了。”

    男人陰厲沒有半分溫度的聲音傳來時，慕暖隻覺自己整個身子都陷入了冰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