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夜未眠，慕暖等了他整整一夜。

    可是，沒有等到他。

    知道天邊即白，她也無奈自己怎麽這麽不爭氣，鼻間酸澀強忍著那眼中的濕潤，不讓它流下。

    慕暖，以前的你從不會這樣的，他不過是一晚上沒有回來而已，有什麽好難過的。

    我不許你這樣，不許你因為慕夜白而這樣脆弱無助。

    可是即便心裏有千萬個聲音在這樣告誡她，慕暖還是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使勁攥緊那床單，抹去眼角的淚。

    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努力讓自己恢複好情緒，出了房間。

    “慕小姐，夜裏先生來電話。”

    卻是卿姨的一句話，又把慕暖徹底打回原形。

    “什麽時候？他說了什麽，卿姨你為什麽不叫醒我呢？”

    她昨晚，根本沒有睡，一直在等他。

    卿姨一副怔然之色，也看出了女孩那份難有的急躁，無奈輕笑出聲。

    “是慕先生讓我別打擾你休息的。”

    別打擾……

    慕暖心裏隻想誹罵那人千萬遍，他的不打擾才是讓她無法休息！

    “他，說了什麽？”

    “臨時決定去國外一趟，夜裏上的飛機，讓我通傳一聲，這幾天可能都回不來。”

    去國外了。

    ——喬嫤被慕夜白調去了國外的公司，為了你。

    大早上的，裴聽風那像小老頭念叨的聲音就在她耳邊回響起。

    慕夜白，是去親自把喬嫤送走麽，還是別的公事呢。

    “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沒說。”

    “其他話也沒說嗎？”

    “……沒有。”

    沒說，沒有。

    嗯，那她懂了。像小時候那次一樣，突然的消失幾天，然後也許在某個地方，看著她哭，看著她害怕。

    然後再出現，看著她再喜極而泣麽。

    從那次後，慕暖就告訴自己，絕對不讓自己再狼狽第二次。

    這次，她不會在意的。

    “知道了。”

    這三個字，看似雲淡風輕，可是卿姨去聽出了幾分賭氣的意思。

    慕小姐始終是個孩子，就算是嘴上說著不在意，可卻掩飾不了那心裏的真實想法。

    ……

    一個人逛商場，這已經是慕暖的習慣了。

    向來沒有朋友，跟著她的也是司機先生，但她也不願別人打擾，一個人逛商場和兩個人逛商場，目的不都一樣麽，買就是了，反正也不缺錢。

    慕夜白給了她卡，裏麵有多少錢，她從來沒有問過。

    但今天，她要全部花光。

    不是有錢麽，反正也不是她賺的，沒必要心疼。

    女孩子逛街最喜歡的莫過於給自己買好看的衣服裙子，慕暖也不例外。

    進了那昂貴的女裝店，幾乎沒看也不試，就隨意指了很多件。

    “這些，都要……”

    沒幾分鍾後，那店員將卡放回她手中。

    “還有多少錢？”

    她也就問了一句，不想那店員又給她刷了一次，笑道：

    “剛才卡裏還剩幾十萬，現在又補回到一百萬了。”

    慕暖：“……”

    也就是，她用了錢之後，錢又會重新補上。

    那豈不是，無底洞，花不完了？

    尋思著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很幼稚無趣時，就聽到了那從試衣間裏出來的女人的聲音——

    “言琛，我穿這件好看嗎？”

    言琛……

    安城，她隻認識一個叫言琛的男人，就是……

    斜眼瞥向那聲音的方向，嗯，沒錯，就是本尊薄言琛。

    而那試衣的女人，一身華麗的長裙越顯美麗動人，方媛的身材很好，應該說是成熟女人中可挑可選的，這樣的女人，卻不覺得她像喬嫤那樣的冷豔孤傲，倒是適合結婚的溫婉之人。

    哦，差點忘了，她前兩天在新聞上看到過，方家和薄家的婚事，訂婚宴就在下周。

    “恩。”

    那沉沉的嗓音即便隻有一個字，都帶著穿透力傳來，慕暖收回自己的視線，嘴角勾勒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不過三秒，便又冷下臉色。

    就好像，那片刻的笑意，不過是一種無可奈何，卻又無關要緊的輕嘲罷了。

    嘲諷誰，慕暖也不知道了。

    薄家千金死去的第三個月，薄少東家就要和方氏千金訂婚，喪事已過，那人也不再有任何的悲傷。

    不，不是不再，而是從未有過。

    “慕小姐……”

    方媛還是看到了她，即便慕暖已經邁出了要離開的腳步。

    是該禮貌的停下，回過頭裝作微微的驚訝，然後虛假微笑著說，好巧啊。

    還是當做沒聽到，若無其事的離開呢？

    也許，常人隻有這兩種選擇。

    可偏偏，慕暖不是正常人。

    她回過頭，卻不看朝她微笑走來的名媛千金，而是將目光落在那男人身上，啟唇，淡淡的聲音兀自飄來——

    “這身裙子要換做是小小穿起來，比她好看。”

    小小……

    薄小小！

    這三個字，是薄家現在不能提起的禁忌。方媛全身一震，向來聽聞這慕小姐精神上有些……可這種場合，直呼死去的人的名字就算了，還說她身上的裙子……

    本來對著裙子還滿心喜歡，這下子，恨不得脫了它。

    慕暖說完這句話，不再去看薄言琛那眸底驟起的風雨，也不理會方媛臉上的尷尬僵硬，禮貌性的示意點頭，轉身離開了。

    ……

    醫院裏。

    “暖丫頭，你總是來醫院來找我，不怕別人誤會麽？”

    裴聽風做完一台手術後，回到自己獨立的辦公室，就看到那女孩坐在他的位置上，用一雙無害的大眼睛看著他。

    “侄女找叔叔，別人要誤會什麽？”

    裴聽風：“……”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有這麽老麽。”

    “老。”

    “你……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暗示慕夜白老麽？”

    裴聽風知道這丫頭這幾天心情不好，說他老，沒事啊，他欣然接受。三十好幾的男人了，別人眼中的風華之時，卻是小女孩眼中的老男人一枚。

    慕暖撇嘴，似乎裴聽風問了一個，嗯，讓她沒有認真想過的問題。

    末了，幾秒之後，緩緩的幾個字吐出——

    “他比你好看。”

    裴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