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奪體之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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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裏,若是平日裏光憑眼力很難看清,隻能靠神識去感知,需要修為,但是如今一切感官都變得靈敏起來,所以很多人多說死人是看得最清楚的,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那紅色的影子看起來很是高挑,劉義說實話不害怕是假的,這裏的人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每一個人的背後都有著回味雋永的故事,但若是故事與死因有關,那就讓人心裏發毛了。

    離那斷崖二裏遠的時候,劉義基本可以看清前麵的情況了,那似乎是一名女子,長發飄飄,光看背影似乎是一個大美人,鳳冠霞帔,那一身紅色的衣裳,似乎也是……吉服?

    成親時死的?”劉義猶豫了,後退幾步,但又否定了自己,“多吉利的日子,怎麽說這句話呢,說不定隻是感思才死之前穿成這樣的吧。”

    要不要往前看看?”現如今做事沒有對與錯,真的距離它們如此之近,劉義對鬼魂也並沒有從前那麽害怕了,隻是那些太過悲劇的人們,他打心眼裏還是會膽寒,他害怕悲劇,更害怕因悲劇而死而後陰魂不散做出古怪事情的人。

    決定權都在自己,現在他沒有了修煉的目標,也沒有了生存的目標,大多數有意義的事情都做不成了,死之前看看這片世界,聆聽生存在這片世界的怨魂的故事,也算是有意義吧?

    想到這裏,劉義繼續著之前的事情,沒有人逼迫他,也沒有什麽事情、形勢來逼迫他,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讓他這麽做的。

    光禿禿的山丘宛如一大坨黑鐵一般,沒有絲毫的遮擋物,二者之間就隔著透明的空間介質,非親非故的就這麽靠近,劉義心中有些遲疑:這樣合適嗎?

    剛才亭台樓閣之中的那俊秀公子已經給了他教訓,但是一旦知道了死亡的不可逃避,也無所謂了,就是再來一次和那恐怖公子一樣的場景,他也不會再逃,這種氛圍,無助的氛圍,他已經習慣。

    黑夜之中,周圍的一切都不明晰,隻有一道身著紅衣的麗影突兀地出現在這一大片黑色中,鮮明,亮麗,卻又有些格格不入,那道身影,不應該屬於這片世界,說不清楚這是仙幻還是迷幻。

    相距七八丈之後,劉義頓住了,他不想貿然衝到前麵去破壞氣氛,他就想這樣靜靜地站一會兒,看著別人的憂傷,無聲地安慰。

    一種不明的愁思席卷心頭,在這片灰暗的世界裏,點綴著昏黑的天空,那種憂傷卻似乎有著一種美感,悲劇般的美感,長河月落,夕沉池塘,淒美的星光撒滿天上,那時的日,奪目的紅,與如今眼前佳人的吉服相互照應,構成了鮮明的悲劇色彩。

    長安柳絮飛,箜篌響,路人醉,院落中,百花還掛著露水,花隨流水,入夜寒,寒者醉,紅花燈下,備銅鏡,胭脂掃峨眉,雲鬢美,遠土沙場,一席黃沙將軍淚,戰馬還未睡著,佳人盼著月歸,銀月飛天舞,空留西廂我不回……

    不知是誰在低語,在哭訴,劉義搞不清楚這是不是錯覺,但是一種很古怪的環境將自己引入了別人的世界,那是一種他很不習慣的世界,因為不屬於他,別人的悲傷,他隻能處在旁觀者的角度去揣摩,去歎息。

    這……就是她的故事,抑或是……我自己的想象?”劉義搞不明白,也不知道如何去搞明白,但他不知道的是剛才的感覺,或者說故事又是如何產生的,難道靈魂之間有共通之處?

    將軍白發征夫淚,確實是古往今來造成痛苦的患難之一,隻是這世界上,痛苦與快樂並存著,誰說修煉界就風平浪靜呢?也許今日還同門雲集,推杯又換盞,今朝茶涼酒寒死異鄉,背負著的,都是一種責任,若是沒有了痛苦,世界太平,那需要責任,救濟眾生嗎?隻是啊,苦了美人心。

    鳳冠霞帔,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啊。”劉義向前了一步,要想去高山,就得經過這個類似懸崖的地方,而後穿越穀底,他不願再樂嗬樂嗬地從山丘上再下去,至於怎麽下懸崖,人類是無法理解的:飄下去。

    所以,劉義要將前麵的倩女幽魂給搞定,安然行路。

    一步一步向前,劉義心中忐忑,這女子顯然是知道自己的存在,然而卻不回頭,估計有問題,他生怕前麵美女一回頭,嚇死河邊兩頭牛,是一個厲鬼索魂來了。

    然而潛意識裏劉義卻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不想破壞那份美麗,那是一種淒美,是人世間的無奈,他看人素來不會出大錯,這名女子氣質不凡,雖然隻是背影,卻很是淡雅恬靜,有大家千金之態,那種氣勢讓人佩服,有一種自然的敬畏與仰慕。

    相距不到三丈,劉義再次停下,他這是探勢,打探形勢,敵不動,我不動,說起來,進入武道這麽久,他有了許多臭毛病,這種小心便是其一,不管前路多麽安靜,看起來多麽平坦,他都保留有懷疑的態度。

    一種淡雅的香味隨著清風而來,劉義真的很想敲自己一頓,腦子出問題了嗎,鬼魂……會有香味?但是他頓了好久,卻發現這是事實,然而這顛覆了他的常識,其一,鬼魂身上可以聞到香味?其二,自己也是魂,即使那名女子是活人,那自己也聞不到啊,陰陽相隔,怎生如此奇態?

    誤人子弟啊誤人子弟,那些都是錯誤的啊!”劉義頓悟,那些說法都是錯誤的,要相信事實,事實勝於雄辯!

    此時離得如此之近,劉義竟一下子不知該作何動作了,他想說一聲“姑娘借道”卻又不敢,而且他總覺得眼前的似乎是……活人!?

    難道此地除了自己之外,真的還有活人?劉義迷茫了,確實,這裏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的生物,是的的確確的陰濕之地,自己進入這片黑色世界之前是帶了三四天的口糧的,若是沒有食物,活人無法存活,除非這人修為通天,已經接近了半神,可以不吃不喝幾月幾年之久,但是這樣一名弱女子,身著新嫁娘的衣裳,實在看不出有什麽修為,所有的事情都太詭異了,但也不無可能,畢竟實力太過強大的人一般人是感受不到那種可怕的。

    此時,卻容不得劉義多猜想,女子緩緩回過秀首來,就這麽淡然地看著他,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情緒,說實話,劉義實在是被驚豔到了。

    那名女子一雙鳳目含情,看起來很是溫婉,明眸皓齒,肌膚似雪,秀麗的長發隨著此地的陰風輕舞,活脫脫一個出水的芙蓉,高雅而又不脫俗,很是親和的一位美人。

    劉義本來有些昏暗的心忽然明亮了起來,雖然沒有與之言語,但是那雙美眸很是溫情,他感覺一陣溫暖,本來一心走向死亡的意念也開始動搖了。

    前……前輩……”劉義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麽,可他就是這麽說了出來,那名女子看起來頂多就雙十年華,比之劉義大不了多少,叫起“前輩”這個稱呼,到了外麵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這說得多老啊,但是放在此時此刻,卻不經意間暗合天理,很是自然。

    女子伸出玉手,似乎想要觸摸劉義,卻自他的“身體”穿了過去。

    劉義苦澀,他很想哭,那是一種難明的心境,這麽說來,這名女子乃是活人,而自己,隻是孤魂野鬼了,陰陽相隔,那一點溫暖,傳輸過來,隻怕是會大打折扣。

    之所以劉義稱之為前輩,是因為有他已經確定這是一個天之驕女,修為強大的天之驕女,活人沒有強大的修為是不可能這麽生活在此處的,或許由於種種原因而來到了這個世界,在這片死絕之地,你要明白見到一個活人會是多麽激動,他很想尋求幫助,他需要陽光。

    無聲無息,兩者就這樣對視著,很微妙的沉默,女子的素手就這麽停留在半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麽東西,卻很是無力,時間仿佛靜止,仿佛永恒。

    周圍的一切已經渺遠,剩下的,隻有山丘上的一人一魂,人在感懷,感懷過去,那些曾經失去的歲月,魂在苦澀,苦澀還未過完的青春,短暫的韶華。

    曾經的曾經,也是這樣陰陽相隔淚已無,那些情景,是如此相似,但又有些陌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每天都在思念,但是一轉眼,已是今朝,回不到過去,找不到當時的自我,女子歎了一口氣,緩緩地、不甘地、不舍地收回了玉手。

    你是如何來到這裏的,活人?”女子背過身去,那道紅色的倩影飄飄渺渺,那麽的不真實,如夢似幻,憂鬱的美麗。

    活人?劉義苦笑,自己現在還算是活人嗎,就當是吧,看起來那名女子對於自己的經曆有所猜測,所以認定自己是一個生命,這樣也好,在這片死氣沉沉的世界裏,死之前有活人相伴,是最大的幸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