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困住了。”桑桑嗓音哽咽。

    段雨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句話都沒有說，獨自走到窗邊。窗外是濃濃的黑霧，凝聚、消散，構成一隻隻鬼麵利爪，再往下看，同樣是一片漆黑，仿佛無盡深淵。

    三叔臉色很差，和段雨對視了一眼，段雨從他眼裏看到了悔意和絕望。

    段雨做了個深呼吸，將絕望壓在心底，現在沒有時間去讓他絕望。嬰鬼、三百死屍、殺夫女鬼，天知道這鬼地方還有多少厲鬼，正躲在暗處磨著牙，想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剛才的‘門’，能直接讓我們出去嗎？”段雨寄希望於四人中唯一的驅靈專家。

    “不行，我需要一個坐標，剛才如果不是桑桑點亮了滅魂火，我也沒辦法劃出穿界門。”鍾雲渺在shǒu jī上打出一行字，在逃出閣樓後，shǒu jī和手電筒重新恢複了電量。

    段雨問：“那我們就真的出不去了？”

    “有唯一的方法。”鍾雲渺打下一串字：“找到最初的穿界門。”

    最初的穿界門？段雨一臉懵逼。

    鍾雲渺快速的打字解釋。

    現實世界與鬼魂世界就像兩條平行的道路，中間隔著一堵絕對無法打破的牆，人走陽關道，鬼走孟婆橋，人鬼殊途。除了清明、重陽這種日子外，基本上是絕無來往，並且那也隻是鬼物來人世間探訪親人，算是個探親假，活人，是絕不可能到那個世界。

    “我們難道已經死了？”桑桑問。

    鍾雲渺搖頭繼續打字。

    在“牆壁”之間，有無數比毛發還要纖細的縫隙，構成獨立、狹小的異空間，一些再現實中夙願未了的鬼魂就會躲在縫隙中，形成一座座恐怖的凶宅。如今他們就困在一個存在了上百年的異空間中，而且已經越走越深，在這麽繼續走下去，早晚要從現世走到鬼蜮，到時候就真的是必死無疑！

    讀完了鍾雲渺打出的一長串字，所有人臉上神色都不好看。

    “回家。”段雨忽然說，他的視線掃過桑桑、三叔、鍾雲渺，“原路回去，找到最初進入異空間的入口，然後……大家一起回家。”

    回家，這是所有人的夢想。桑桑悄悄把眼淚擦幹，眼裏透著堅韌，三叔自始至終都沒說話，衝段雨點了點頭，鍾雲渺衝他微微一笑。

    出發！

    要說最初的那棟小房，四個人往客廳一站，要挪個地方都顯得有點費勁。如今走到異空間的深處，這房子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走出了客廳之後，是一條長廊，黑黢黢的，陰風從盡頭吹來，風中似乎夾雜著無盡的咒罵、怨毒，仔細聽又什麽都聽不到。

    一行四人，鍾雲渺走在最前麵，三叔和桑桑走在中間，段雨殿後，警惕惡鬼從背後偷偷襲擊。在出門前，鍾雲渺給每個人發了一張符咒，能夠在到一定時間內保護不被鬼魂襲擊。

    四人默默行走，所有人都保持了精神高度警惕，沒有人說話，在這個過程中，三叔和段雨多次交換眼神。三叔在擔心他們倆的身份有沒有暴露，段雨瞥了眼鍾雲渺，最後搖了搖頭。

    鍾雲渺有沒有看出來端倪，誰也不知道，再說看出來沒看出來，又有什麽區別。段雨前前後後被她救了三次，就是她現在把段雨一個人扔這，段雨也不會有半點情緒。就在剛剛那扇穿界門邊，他握住鍾雲渺那隻手的一刻起，段雨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能活著回去，他要向鍾雲渺坦白一切，如果不能活著回去……

    前麵突然停下了，段雨止住思緒，順著眾人視線看過去，一個男孩跪坐地上，背對著他們，隔著老遠就能聽到清晰的咀嚼聲，紅色的汁水和碎沫落在地上。

    這地方，這形象，傻子也知道他吃的絕對不會是西瓜。鍾雲渺壓低身子，朝身後幾人示意後，輕手輕腳走進左邊的拐角。之後，他們見到了無數的鬼魂，或者躲在一個角落默默哭泣，或者吊死在房頂，有的甚至幹脆連形體都沒有，數百張不同的臉孔灑在一灘肉塊上，在地上蠕動。

    每一個都是凶厲無比的惡鬼，好在鍾雲渺能夠提前發現預警，選擇其他路徑，一行四人這一路上倒是有驚無險。很快他們就來到了第一個穿界門的位置。

    現世、凶宅、閣樓中的絕對黑暗空間以及目前身處的百鬼橫行無限空間，段雨一共要通過三個穿界門，才能真正的回到現世。

    “這就是穿界門？”桑桑問。

    不光是桑桑，段雨和三叔也是大眼瞪小眼。在他們麵前是一副麻將桌，桌上一百四四張麻將牌擺成一個方形，整整齊齊，而在方形中間赫然擺正兩隻斷手！

    斷手……

    段雨想到一種可能，還不等他開口，桑桑就帶哭腔說出來：“這雙手……該不會是當年被殺丈夫的吧？”

    沒有人回答她，即便眾人一路上都見到了無數妖魔鬼怪，但一想到一個大活人被砍成了十三段，心裏就覺得瘮得慌。

    三叔一刻也不想在這多呆，催促快點離開。

    原生的穿界門使用方法，比鍾雲渺靠法術打開的要特殊一些，需要拿出一枚麻將，放進斷手手掌心裏，就算是打開了門。不過鍾雲渺也說了，因為是原生的穿界門，每次僅能容納一個人通過。

    眾人商議一番後，在段雨的極力要求下，決定還是按照之前行走的順序：鍾雲渺作為唯一的戰鬥力，先去打頭陣，隨後是桑桑、三叔，最後段雨殿後。

    這個安排最大可能性保證了團隊的安全，唯一風險就在於段雨最後落單的幾秒鍾，按照恐怖片的套路，一旦落單那就很容易被髒東西找shàng mén。段雨也考慮到這點，但四個人，總歸會有一個人落單，他作為隊伍中唯一的青壯年，總歸要站出來。

    確定好順序後，鍾雲渺朝眾人點點頭，將一枚麻將塞進斷手掌心，下一刻她就消失在小屋中。等了約十秒，桑桑也跟了上去。

    “三叔，到你了。”

    看三叔遲遲沒動靜，段雨提醒說。三叔轉過身，眼神複雜，三叔本身就是學心理學，又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早就是人精，他自然也明白留在最後的危險。

    “要不……”

    不等三叔說完，段雨拿了個麻將放他手裏說：“別瞎操心，我又不是小孩，你先過去，我隨後馬上到。”

    三叔張了張嘴，最後什麽都沒說，沉沉的拍了拍段雨的肩膀，消失在屋裏。

    轉眼就剩他一個人，外麵是無數的厲鬼，要說不怕，那絕對是扯淡，現在段雨簡直怕得要死。

    他深吸一口氣，抓起一枚麻將，然後放到斷手的掌心。

    一分一秒……

    沒有厲鬼，什麽都沒有發生。

    段雨鬆了口氣，接下來就等一秒左右，他就能通過穿界門。

    就在這時，那隻從未動過的斷手，一把握住了段雨的手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