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大清早，名為劉家巷的美食商業街，就有小推車的車輪聲傳開。

    夏羽一副路人打扮，戴帽子和口罩，推著車，而他的記名弟子劉櫻呢，照舊是雙馬尾，劉母特意起了個大早，給女兒打扮得幹淨漂亮。劉櫻搭把手，幫忙夏羽推車。

    車子就是尋常可見的移動小吃攤。

    當然，由於拜托朱青的緣故，固定攤位有了，不必膽戰心驚害怕號稱有地表最強戰鬥力的城管大隊，過來趕人並收繳車子。

    攤位就在這條街，不過在街頭，靠近一片大學城。

    大概是早上七八點，小吃攤在固定位置支起，劉櫻隻能在旁看夏羽不停地取廚具、食材，整理攤位。明明是很小的車子，內部卻藏了不少東西。

    灶台能正常打火的，有兩個，且用特殊燃料，是專業猛火灶，炒土豆絲大概隻需六七秒就可裝盤。

    食材呢，以麵粉為主，注意看小吃攤的招牌——

    劉氏炒麵！

    為何偏偏主打炒麵呢，無非是省事。

    昨夜，夏羽左右尋思，他拉小吃攤，是為了對掛名弟子進行心理素質方麵的特訓，讓她多見見人，把怕生這個毛病改掉。

    同時，他手頭亦有一份對劉櫻廚藝進行魔鬼特訓的炒麵食譜——《七國統一炒麵》！

    不必懷疑。

    學習這門食譜，就是為了強化劉櫻對「火候」的敏感，進而打下學習爆炎廚技的牢固基礎。

    夏羽尋思，目前他已學得圓滿，並打上自己流派印記的廚技，無非是爆炎、香料不等式。

    香料不等式，其實是香料經驗學，靠日積月累，非速成，若無葉山亮那樣的「神之嗅覺」資質，埋頭潛心鑽研好幾年都未必有什麽顯著成果。

    但爆炎不同，易於上手，夏羽第一手廚技也是它，有師父領進門，學到綠色、藍色爆炎不要太輕鬆。

    “好了！”

    把一袋麵粉放在攤車旁，夏羽轉而展開一張木頭躺椅，並把備好的枕頭丟上去，就往椅子躺下去，無比愜意和舒服的樣子。

    “就照食譜來，今天最低目標呢，是售出20份炒麵，什麽時候賣到這個數，我們什麽時候收攤。”

    劉櫻小臉緊緊皺著。

    “20份啊……”

    她看看說完就在躺椅上閉眼睛的夏羽，目光撲閃，明顯有一股羞怯。

    這條街，本就熱鬧，加上地段靠近大學城，早上八點鍾左右街道就已經四處是路人。

    呆呆站了起碼五六分鍾，有路人走過炒麵攤子，見一個半大不大小廝打扮的小姑娘，站在那不吭聲沉默狀，然後，攤位後頭，看似才是攤子主人的家夥，在躺椅裏睡懶覺。

    “好奇怪啊——”

    一對男女情侶大學生，正由校外公寓出來，準備到校園上課，順路吃個早餐。

    兩人鎖定炒麵攤招牌，徑直找了過來。

    女學生對躺椅那頭喊：“請問有在營業嗎？我們要點兩份炒麵。”

    已經“沉睡”過去的夏羽，沒吭聲。

    “請問……”

    男學生一扯還想再問的女友，撇撇嘴嫌惡說，“走吧，出來擺攤做生意還睡懶覺，廚藝肯定不可靠！我們去平時吃的那家！”

    兩人迅速地轉移戰場，那是同一條街道上，另一個小吃攤子。

    這是十分鍾內，唯一到攤位詢問的客人。

    好長一段時間，攤位彌漫著名為尷尬的氣氛。

    “不、不能再這樣了！”

    劉櫻默默給自己打氣，“不就是售賣食物，招待客人嘛，這是每一名成功廚師的必經之路，你一定行的，劉櫻，加油！”

    她偷偷回頭瞥一眼躺椅上無動靜的少年，臉上是鬆口氣的表情。

    “不能讓夏先生失望……”

    腦袋裏，不由地浮現今早夏羽與她的約定場景。

    “小櫻啊，這次特訓呢至少要進行一周，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強求，這全憑你個人意願。而如果你能達到我每日布置的經營目標，我就會給你相應的獎勵哦……”少年輕拍小姑娘腦袋瓜。

    獎勵！

    廚藝方麵的獎勵！

    哪怕隻是幾句醍醐貫通的言語，對渴望著更高更遠景致的劉櫻而言，都彌足珍貴。

    她是年紀小，卻也有小智慧，心知難求引路人的道理。女孩子在這個年紀往往比男孩成熟得多，想得也更多些，否則劉櫻又怎會心係菊下樓，要把父親生前為之守護的地方奪回來。

    “20份炒麵！”

    再一次念叨今日經營目標，劉櫻眼裏的羞怯和躲閃，轉而被倔強取代。

    我可以的！

    炒麵攤沒有現成的麵線，手工麵線需自製。

    她拿起攤子廚台上的食譜紙條，略看一眼，小臉又皺成一團。

    “七國統一炒麵？這、這該怎麽做呀！”

    劉櫻有天旋地轉之感，臉色煞白。

    這份食譜，她根本看不懂，好深奧。

    正當好不容易鼓起的鬥誌即將被一盆冷水澆滅時，劉櫻瞥見食譜紙條最底下一句話，這顯然是夏羽特別備注的：

    上麵的，全都給我丟了忘了，你隻要記住這句——

    把撒尿牛丸搓成條狀。

    “啊——”忍不住捂嘴，驚呆狀，“難道撒尿牛丸才是七國統一炒麵的本體？”

    想著，劉櫻臉上又浮現古怪之色，左右跑，終於在旁邊小餐桌的一堆食材中，找到個包裝密封得極好的透明袋子。

    一層層拔開保鮮袋，劉櫻大眼睛盯看猩紅色已經打得細碎的肉糜，再嗅嗅撲鼻而來的濃濃牛肉味，喜道：“原來夏先生都給我準備好了！”

    滿滿一袋子的肉糜，主肉材是牛柳，但也有皮凍、蝦仁，劉櫻抓出少許置於掌心，俏挺的小瓊鼻，一嗅再嗅，“打碎時，應該放進了薑蔥、黃酒、雞蛋和其餘香料……”

    “果然是撒尿牛丸的原料！”

    劉櫻抿抿嘴，抱起袋子，跳上小凳子這才能在廚台前正常工作，她把一大團肉糜取出，置於幹淨的案板，腦袋裏是夏羽的特別備注，“搓成條？”

    唰唰。

    她試了一下，看著勉強成條狀的肉糜，吐吐舌自己都噗哧笑出聲，“噫，怎麽像一條紅色鼻涕蟲啊，好惡心！”

    肯定不對！

    劉櫻沒急著進行第二次嚐試，而是低頭，大眼睛裏有超出這個年紀的思考和智慧。

    路人來來往往，對這站在凳子上的嬌俏蘿莉，指指點點。

    “這誰家的孩子？”

    “劉氏炒麵？是新攤子啊，難怪我沒印象！”

    稍遠的地方，雷傲雪看看那個在躺椅上已經“熟睡”過去的少年，咬咬唇。

    終究忍不住好奇心，雷傲雪到攤位前。

    此時，劉櫻已開始第二次嚐試。

    她用高筋麵粉混合肉糜，並加水攪拌，眾所周知，揉麵和麵是需要力量的，但又非死力，需要精湛的使力技巧。

    啪！

    啪！

    小攤空間有限的廚台，得到合理運用，劉櫻額頭流溢汗水，一大團微微透著紅色的麵團，赫然在她秀氣纖小的手掌底下，漸漸揉捏成形，並隨著反複揉捏，質地愈加光滑細膩。

    “呼……”

    劉櫻擦汗露出笑容，“果然是這樣啊，不加麵粉混合，又怎會是麵條！都怪我太笨了，幸好我沒叫醒夏先生給我提示，否則他肯定對我很失望吧！”

    “嗯，醒麵半小時，就可以自製手工寬麵了！”她自言自語。

    雷傲雪安靜看到這，忍不住開口：“你這是什麽麵？”

    “啊！”劉櫻嚇一跳，小小身子在凳子上，晃了一晃，差些沒掉下去。她並不認識雷傲雪，一個陌生人，且正在用銳利目光盯看她……

    劉櫻垂低了頭。

    “是、是……”慌得說話都不太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