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越來越困難，後背與胸腔的雙重擠壓，再加上電擊火燒，身體每一個部位都受到碾壓式的重創，“太痛苦了。”這樣的想法不由自主的冒出來。
    每當這個時候腦海中的另一個念頭“交出去，把星鑰交出就可以解脫了。”這個想法便會隨之而生。
    腦海中不同意見的聲音碰撞在一起，嘰嘰喳喳好比一群鴨子聚集在一起此起彼伏的唱著歡樂頌，腦內傳遞的痛苦比那些身體感受要更加強烈百倍，無法擺脫，也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主人”
    “主人”小七的音調提高，焦急不已。
    墨夜的精神力波動起伏遠遠超出了常規數值，火箭發射一般朝著更高點飛去，如果用線條展示，那肯定是一條九十度向上的直線，看不到延伸盡頭。
    沒有最高點隻有更高點，而這對於任何一個人類來說都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主人。”
    小七的呼喚聲焦急尖銳，驚慌失措的小奶音聽起來像是被捏著嗓子拽毛的小黃雞，刺耳，卻有效的喚醒了墨夜幾乎要昏睡過去放棄掙紮的主意識。
    不是假的，身體的遭受的攻擊不是假的，雷電火燒，無論別人是否能看見，但是對於墨夜來說那並不是假的而是實實在在存在著的危機。
    墨夜的意識依然昏沉，半夢半醒，眼前看到的一切都閃爍著重影，伸出手摸了空“小七，怎麽有好幾個小七。”
    小七看著伸手在自己身邊虛空抓了好幾次的主人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急的。
    “主人，你快醒醒。”
    “快醒醒。”
    “我難道不是醒著嗎？”墨夜一臉莫名疑惑的開口。
    小七這次是真的要哭了，怎麽辦，主人已經分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沒醒。
    板磚大爺尾巴已經甩了起來“還是讓我來吧！”
    這是要甩尾抽打的節奏，小七連忙阻止了“主人現在很虛弱，也沒有防禦護盾保護，你這樣很容易出事的。”
    這到底在說些什麽，那我現在是睡著了還是昏迷呢，墨夜對於自己身處的狀態介於清楚與模糊之間。
    “主人，你必須清醒過來，你的精神力波動值非常危險，你必須清醒過來。”
    小七的聲音越來越焦急，似乎在嘶吼著什麽，仿佛隔了一層水，有時候聽的清楚有時候又伴隨著嗡嗡的水波震蕩，斷斷續續聽不明確。
    精神力絲線重新凝聚在一起，墨夜低頭看見了躺在板磚背上低垂著頭的自己。
    這就好比墨夜的精神力分裂成了兩個部分，意識依然相連，感覺相通，清醒的那一部分正在審視被催眠的那一部分。
    要怎麽把自己喊醒成了亟待解決的難題，這可比把人從冬日裏的被窩裏拽出來還要更加的艱難。
    “主人，那些幻覺是假，難道不是看破了就能找到突破口嗎？”
    小七的話在墨夜耳邊忽近忽遠的回蕩。
    “不，不是幻覺。”
    這一次小七弄錯了，那不是幻覺，並不是假的。
    聽見自家主人給與回應，小七很激動也顧不上真真假假了，“主人，你醒了嗎，快醒醒啊。”
    墨夜也很無奈，不是她不想醒，而是不知道該怎麽醒過來。
    明明已經有一部分精神力恢複了清明可是另一部分卻依然陷在被攻擊的環境之中。
    是的，墨夜並不認為那是幻覺。
    “是真的，那些攻擊都是真實存在的。”
    小七表示聽不明白，就算此時墨夜看起來體溫上升，心律不齊，全身骨骼承受巨大壓力，可看不見啊，他們什麽也看不見。
    “淹溺卡索爾的海水也不是假的，都是真的，對於被催眠的人來說那一切都是真的。”
    小七停頓一秒後，重啟似得雙眼藍光停頓閃爍了幾次“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小七語速一下加快，“是城網，催眠手段與城網的特殊性可以融合，城網基於精神力催眠出的幻象構造出一個真實世界，隻針對被催眠的人，被催眠的同時他就被放進了那個獨立編程的真實世界之中。”
    小七快要被自己說暈乎了，可似乎就是這麽一回事才能解釋自家主人此刻的狀態。
    那要怎麽才能脫離這樣的狀態呢？
    城網原本就是一個通過技術手段編織創造的世界，在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之下創造另一個獨立嵌套的偽真實世界並非不可能，理論上是可以做到的。
    墨夜認為這與聖級強者的領域有些異曲同工之妙，隻是領域需要的是聖者對本源法則的領悟感知，而這種催眠需要依靠被催眠者的精神力以及城網的特殊環境。
    難怪需要把她困在城網之中，不能滿足這兩個基本需求，這種催眠的效果肯定會大打折扣。
    在城網之中的身體原本就是由登錄者的精神力，元素能量構成，通過特殊的編譯方式複製模擬出完全的形態，相當於真實世界的投影或是投射。
    “主人，它與幻覺不同之處在於幻覺是假的，而這種催眠方式構造的偽真實世界會在城網不斷的通過被催眠者身體反應進行改進而越加真實，直至完成目的。”
    小七話沒說完，但是墨夜隻覺得腦門心有點涼，這目的是殺死她啊還是殺死她啊殺死她。
    想明白後就能脫離催眠鑄造的偽真實世界了嗎？
    如果事情這麽簡單那就太好了。
    “主人。”
    一半意識昏沉，除了那些疼痛與耳邊充斥的遊說聲音再五其他感覺，另一半雖然清醒卻隻是幾縷精神力絲線凝結而成的脆弱意識。
    她已經能感覺到這股意識正在被蠶食分解，最終會消散的無影無蹤。
    卡索爾，卡索爾，墨夜回想當時喚醒卡索爾的過程，精神力矩陣嗎，對，墨夜忽然反應過來，卡索爾之所以能夠脫離催眠狀態不是因為她告訴對方溺水是幻覺是假的，而是因為她的精神力入侵打斷了精神力矩陣運轉，當然也是在那個時候自己的精神力氣味被做了標記。
    卡索爾是誘餌。
    墨夜的視線逐漸模糊，重影的情況加劇，她分裂的精神力回到了主意識所在。
    視線凝聚在眼前的未知深淵，黑色的深淵同樣出現了重影，墨夜試圖全神貫注凝聚精神力找到破除催眠狀態的關鍵。
    “放棄吧。”
    “放棄就解脫了，交出星鑰匙，同意交出星鑰匙。”
    這樣的念頭越來越強烈，讓墨夜克製不住，也許交出去也不會有多麽糟糕。
    眼前的深淵出現藍色光影的重影，明明滅滅。
    墨夜盯著若影若現的藍色光點集中注意力，暗黑屬性的精神力凝聚。
    那幅圖案，那幅在蟲域見過的精神力矩陣圖案，那些立柱上有著與卡索爾和托馬斯幾乎一模一樣的精神力矩陣圖案。
    墨夜腦海中的精神力矩陣記憶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那些節點分布，線條走向，結構組合，所有的一切在記憶中一點一點清晰明確，直至構成一副完整的精神力矩陣圖。
    卡索爾就站在距離墨夜不遠的地方，他身周的雲朵托著他的身體浮在半空，試圖違背任務指令上前喚醒墨夜觸發了他體內的精神力矩陣符號。
    反噬造成的痛苦讓卡索爾動彈不得。
    “墨夜”
    “墨夜”
    虛弱的呼喚聲近乎呢喃，別說把人從催眠狀態喚醒，就是路過打招呼也不一定能聽見。
    卡索爾覺得自己快死了，沒想過會在一個循環日裏數次領略到瀕臨死亡的感受。
    哢嗒，似乎有什麽東西忽然鬆動。
    蠢蠢欲動的精神力矩陣忽然安靜下來，痛苦到快死過去的感覺瞬間消失，身體仿佛經曆了數十萬公裏的超長跑，緊繃的肌肉驟然放鬆，呼吸終於順暢了。
    大口大口的喘氣，胸口劇烈起伏，墨夜的視線盯著深淵閃爍的藍點，精神力矩陣的圖案在被完成的一瞬間找到了引發催眠的關鍵。
    這個催眠構造的偽真實世界被暗黑屬性的精神力包裹吞噬，黑色的精神力順著精神力矩陣來的方向反撲，雷電，火焰，重壓，所有的一切被暗黑屬性的精神力所包裹。
    一直隱藏在背後試圖遠程遙控解決問題的執事長忽然睜開眼，雙目充斥著血絲，不得不立刻斬斷了精神力聯係。
    他手背上精神力矩陣的圖案爆發出強烈的光芒被一圈黑色所覆蓋，直到黑色占據上峰，整個過程隻有一瞬。
    從手指到手腕這一部分化作光點消散，而手背上配套戴著的裝備發出蜂鳴聲跌落在地。
    墨夜趴在板磚背上，拍了拍板磚的背甲，聲音虛弱“衝下去。”
    “真的嗎？”板磚雖然嘴裏這麽問著動作卻沒有耽誤。
    它的身體四肢包括尾巴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閃爍著藍紫色光芒的電光繩索拉扯著板磚，阻止了它的行動。
    板磚的身形在撞上分區界限的時候已經暴露。
    墨夜趴在板磚背上也承受了一部分的電擊。
    針對墨夜的打擊隻是一部分而已。
    為了要掙脫周邊的雷擊，板磚轉身的一瞬撞上幾團雲朵，雷電在雲朵之間傳遞迅速鋪開成為一張電網。
    雲朵燃燒，火焰與電光交織。
    墨夜第一次見到‘火燒雲’原來還可以具現化，這真的是烈火燃燒的雲海。
    火焰和雷電糾纏，深淵之上的火燒雲迅速蔓延，直至視線不可見的區域，分區界限張開的大網將火焰攔下，橫向燃燒的火焰順著大網向上，迅速攀升成為高聳的火焰巨牆。
    火舌迅速蔓延至上層的雲海，不需要抬頭也能感覺到熾熱的燒灼感，烈焰瘋狂的蔓延。
    板磚無辜又莫名的看向墨夜，它就是掙脫一下雷電繩索束縛，甚至沒有張嘴噴火，怎麽就燒了一片天。
    緊接著猛力一甩雷電繩索這一次失去了束縛力。
    “你笑什麽？”
    墨夜從板磚背上爬起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躺在一旁咧著嘴笑的卡索爾。
    “活著真好。”
    卡索爾倒在板磚背上，半死不活的虛弱模樣卻一直咧著嘴笑個不停，瞳孔中是一片赤紅的雲海。
    托馬斯的表情瞬息萬變，他無法理解為什麽墨夜忽然就清醒過來，“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那圖案不僅僅在蟲域見過，墨夜一直以來忽略了，符文石板是由多個符文組成的符文陣列，其中一部分與卡索爾腦內的精神力矩陣極為相似。
    符文石板與墨夜的精神力進行了綁定，即使身在城網之中，她與符文石板之間的聯係並未中斷。
    “你怎麽可能，不，不可能。”
    托馬斯的認知遭到重創，墨夜相信這比血色荊棘帶去的痛苦和衝擊要強上數倍。
    “你不能這麽做。”
    “你不能帶著星鑰去深淵。”
    托馬斯聲嘶力竭，從憤怒到近乎哀求。
    托馬斯充沛的情感表現幾乎讓墨夜覺得自己是在做壞事。
    “她瘋了，她無知，卡索爾你呢，身為督察委員會的調查員你忘記自己的使命了嗎，你難道不知道如果星鑰丟失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嗎，未知深淵吞噬一切你不知道嗎？”
    卡索爾依然在笑，他控製不了自己興奮愉悅的心情，“我不知道。”
    如果不是身體沒有一處不疼，墨夜可能就笑出來了。
    托馬斯被刺激的奮力掙紮“星辰庇佑，卡索爾你會為你愚蠢的背叛付出代價。”
    “還有你，你的無知......”
    托馬斯很快就說不出話了，板磚加速下墜，他們已經徹底脫離了雲海。
    沒有雲朵，一片漆黑。
    砰！
    再一次的，雷電繩索又出現了，漆黑中閃爍的電光帶來刺目的光線，忽暗忽明。
    這驟然出現的雷電給托馬斯帶來了希望“執事長，是執事長來了。”
    轟，這一次雷電繩索的目標不是墨夜和板磚而是托馬斯，血色荊棘在電擊下化作粉碎解開了托馬斯的束縛。
    托馬斯眨眼間消失在墨夜麵前。
    此刻墨夜根本顧不上那些，包括執事長對板磚的攻擊，墨夜的視線中隻有那道閃爍的藍光。
    精神力與之呼應，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受到了強烈的呼喚吸引，這並不是墨夜第一次有這樣的感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