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莉斯的記憶並沒有恢複，隻不過是因為矩陣鬆動而給了她窺探的機會。
    “你看見了什麽？”
    卡莉斯從兜裏掏出一根看上去像是熒光棒一樣的東西握住其中一段示意墨夜握住另一邊。
    “我想這是墨夜閣下會感興趣的東西。”
    墨夜猶豫了不到一秒，伸出手握住，在感應到卡莉斯精神力活動的同時也注入了自己的精神力。
    下一瞬，兩人的精神力便聚合在一起。
    卡莉斯將自己的記憶畫麵共享給墨夜。
    那些畫麵在墨夜腦海中走馬燈一樣快速閃過，就好似她親眼見到一模一樣。
    卡莉斯記住的不算多，絕大部分記憶都關於戰場，殘酷血腥的戰爭是這名執事記憶的主基調，卡莉斯在成為督察委員會成員之前是一名軍人，不是將領而是在前線戰場拚命的低階軍官。
    硝煙，屍體，炮火，鮮血，無處不在。
    在這些記憶畫麵中一閃而過的一幕引起了墨夜的注意，黑線，那道黑色的裂縫一般的黑線出現在戰場上。
    在喬伊的記憶中出現過的暗星教會將這可怕的黑線稱之為‘暗星之眼’。
    它在卡莉斯被封印的記憶中也出現了。
    卡莉斯是親曆者。
    僅僅隻是一瞬所有記憶畫麵戛然而止，墨夜鬆開手，腦海中的記憶畫麵中斷。
    “不止是我，為了係統運轉穩定，督察委員會，彼得斯城的市民，所有的人記憶都被清除了一部分，所有可能會導致意外情況發生的不安定因素全部從記憶被抽離。”
    沒有任何一個人的記憶能夠完整保存，不僅僅隻是單純為了記憶，而是其中蘊含的強烈情緒。
    短短一分鍾不到並不完整的快閃記憶中蘊含了濃烈無比的情緒變化，與卡莉斯一直以來給墨夜的觀感截然不符。
    悲痛，憤怒，許許多多揉雜的情緒讓人難以平靜，沒有一幕不令人痛苦。
    “被剝離的是容易引致負麵情緒的強烈情感記憶？”墨夜忽然想起那個厭倦重複平淡的調查員卡迪斯，據卡迪斯所說他甚至想不起自己的父母是誰，有什麽家人，那些記憶必然也被剝奪了。
    剔除所有可能導致運轉不穩定的可能性，還真的更像是程序而不是正常的人類。
    “你的目的達成了嗎？”
    墨夜忽然問的問題讓卡莉斯·杜晨愣了一下“什麽？”
    “時間刷新停止，不再重複同一個時間節點，停止了嗎？”墨夜轉動著光球，將彼得斯城拉近，修長的手指隨意的在全息光影上撥動。
    城市中的一切都清晰可見，與帝都星相融合的空間區域，天空上的凶獸，蟲族，空間漩渦，地麵的建築，街道上的人，甚至於空氣中的揚塵，墨夜可以持續放大看清所有一切。
    雖然並沒有聲音，隻有影像而已。
    “沒有。”
    卡莉斯沉默了許久才回道。
    這顯然並不符合卡莉斯的期待，墨夜很確定卡莉斯到現在依然有所隱瞞。
    墨夜不再說話，隻當卡莉斯不存在。
    小七在墨夜和卡莉斯對話期間完成了對控製中樞的初步了解。
    腦海中響起小七的聲音，“主人，這光球是彼得斯魔方的控製中樞，雖然不是我預期的那樣可以為所欲為，可是你依然具有三級管理權限。”
    “三級管理者？”
    “是的，主人，這個控製中樞係統非常高級，我在短時間內不可能將其攻破。”
    小七無奈的坦誠了自己能力有限“這個短時間一定要具體指出的話保守估計至少需要十年。”
    這難道不是樂觀估計？
    墨夜眉尾微挑，小七還真是挺自信，身為一個好主人她不打算戳破。
    “三級管理權限可以做什麽，要怎麽才能提高管理者權限？”
    小七脫口而出“主人，我不知道。”
    完了，自暴自棄了這是。
    “你知道什麽？”墨夜語氣很無奈了。
    墨夜的視線轉向氣泡外的星海，這個地方到底是做什麽的，建立如此一個環環想套的空間不可能毫無目的。
    總該有些原因的吧。
    更不用說甚至不惜將人的記憶剝除維持時間節點刷新程序的穩定運行。
    “主人，我正在查看你可以調度的數據庫，也許可以找到有價值的信息，需要一些時間。”
    “嗯。”
    不時有氣泡飄到墨夜麵前，隨著斥力出現被彈開，這些氣泡裏奇奇怪怪的生物讓墨夜深刻認識到自己對星盟物種多樣化認知的淺薄。
    “基因庫？”
    小七聽見墨夜的話立刻回應道“主人你的想法很有參考價值，這裏存在的生物很可能都是活體樣本，除了活體樣本也許還有......”
    小七忽然停了下來，緊接著激動的說道“我找到了主人，對，你說的對啊主人，留下來的都是樣本，包括彼得斯城那些人都是樣本，隻是保存方式不一樣而已。”
    這一次換墨夜愣了一下，她提出基因庫不過是剛好想起閻安提過的布爾吉斯建設中計劃中似乎有類似項目，建立活躍生物鏈，為的是擴大布爾吉斯的生態鏈活躍與多樣性。
    隨口一說而已，說中了？
    “彼得斯城的居民應該也是基因樣本，我找到了彼得斯城的市民信息數據庫，有每個市民的詳細生物信息，年齡性別種族等等等都有記錄。”
    墨夜仔細回憶在彼得斯城見過的市民，非大眾人類的數目甚至比大眾人類更多，倒是很符合基因庫的選擇模式。
    “不僅僅是基因庫，”墨夜低語，這裏還有高級文明的科學技術，不同力量體係的修習方式，雖然儲存方式並不是放在盒子裏等著取的模式。
    如果星盟的人進入這裏係統學習，離開的時候哪怕不能帶走任何實體，隻要記憶能帶走就不算浪費。
    也許彼得斯魔方的其中一個存在原因便是如此。
    如果真是如此那對墨夜來說當然是極好的，背靠這顆巨型大樹不單是布爾吉斯的發展指日可待，整個星盟都會為之瘋狂。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沒有人會憑白無故的做豐盛佳肴見人就送。
    要得到些什麽必然就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主人，我想我需要一些時間深入研究”小七說完不再理會墨夜。
    卡莉斯見墨夜坐在一側轉動光球不言不語，終於還是按捺不住開口說道
    “我見過你視頻播放畫麵中的那條黑線，可是我想不起來那是什麽，又是如何出現的，怎麽消失的。”
    “哦”
    墨夜能在光球上看見帝都星，可是卻無法像轉動彼得斯城的立體影像一樣的轉動它。
    帝都星不屬於彼得斯魔方的一部分，也就不受中樞係統控製。
    墨夜在轉動彼得斯城視線快速掠過整個區域，撥動的手指停止，一座地下城出現在墨夜的視線中。
    這一部分帝都星區域顯然與彼得斯城的空間相互融合。
    墨夜在中樞控製係統的光球中沒有找到城網，它也許不在中樞係統的管轄範圍內或是她的權限不夠資格查看到這一部分。
    濃霧封禁區域也沒有任何痕跡，仿佛並不存在。
    “墨夜閣下”
    “墨夜閣下”
    墨夜認真研究係統控製，並沒有關注卡莉斯。
    “你不想離開？”
    墨夜莫名其妙的看著卡莉斯，沒搭理，態度很明顯了。
    如果這裏是基因庫，而為了維護整個係統穩定運轉必須要保持活體儲藏庫內的樣本們按照程序規定走劇本，一切都是為了延長保質期，墨夜沒理由忽然開放這樣的權限。
    墨夜摩挲著戒紋細細思考來到彼得斯城後的每一個細節，督察委員會采取的一係列行動反應。
    所謂的異星人可以算是得益者，沒有任何理由相信陌生的得益者會願意放棄長遠利益而解放一群樣本。
    就此來看無論出於哪一種目的執事長那一撥人的行事反而更符合邏輯，將墨夜這個異星人解決後才能獲得主動權，不管是想要繼續維持現狀還是終結時間回溯。
    這兩撥人的相同點在於，他們都不願意再履行督察委員會的責任，不過選擇的方式不同。
    卡莉斯·杜晨的目的絕不僅僅隻是幫住她得到控製權限。
    “你似乎意識到了。”
    卡莉斯·杜晨忽然再次開口，這一次的態度與之前有了些許轉變。
    墨夜抬起頭視線越過光球看向氣泡另一側坐著的卡莉斯，精神力波動感應果然不是萬能的。
    “我現在要求你立刻停止時間回溯你會同意嗎？”
    “做不到。”
    願不願意另說，此時此刻墨夜是真的做不到，權限不允許的事情她也無能為力。
    “我知道。”卡莉斯·杜晨低著頭笑了笑，“我當然知道”
    墨夜眉頭微皺。
    沒有人說話空氣忽然凝滯。
    砰！
    一聲巨響，火光四射，膨脹的能量衝擊波不斷向四周幅散，空間禁錮搖搖欲墜。
    在卡莉斯的眼中，墨夜隻是動了動手指足以炸毀一個城市的爆炸便被消弭於無形之中。
    不斷的加固，魔力持續輸出直至爆炸徹底湮滅，極具衝擊性的能量被牢牢控製住。
    而始作俑者卡莉斯則傳送失敗被禁錮在狹窄的次元空間內。
    “不，不應該的，你無法施展空間異能，你應該無法施展空間異能的。”
    原本是這樣沒錯，墨夜的空間魔法自從進入彼得斯城後便被無效化，這給墨夜增加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在這個氣泡裏蘇醒之後墨夜便發現對空間魔法的禁製消失了。
    從一個手腳被綁縛住的半殘到此刻滿血複活，墨夜的狀態強悍到讓卡莉斯無法置信。
    失敗了，唯一可能的一次機會，毀掉控製中樞殺死墨夜的機會終結了。
    “我知道成功概率不高”卡莉斯被禁錮在次元空間內無法動彈“對不起，我不想殺死你的。”
    卡莉斯自殺了。
    即使被空間禁錮控製住，墨夜依然沒能來得及阻止她的自殺，無聲無息，沒有任何征兆，感應不到絲毫能量波動。
    當墨夜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卡莉斯·杜晨已經沒了呼吸和心跳，整個人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消散，與在城網中墨夜第一次意外解決的那個襲擊者一樣，化作比塵埃更微小的存在消散。
    卡莉斯·杜晨這種死亡方式墨夜始料未及。
    眨眼間，人已經沒了。
    “就這麽死了？”板磚大爺打了個嗬欠，吧唧吧唧嘴。
    “不一定”
    去了該去的地方，墨夜想起卡迪斯說的這句話，對於卡莉斯·杜晨是否真的徹底死了這件事持懷疑態度。
    整個爭執過程小七沒有任何參與，投身於係統研究之中不可自拔。
    氣泡裏隻剩下墨夜一個人。
    將光球轉動，拉近樹藤星球，那名執事長也已經沒了蹤影。
    督察委員會的人作為彼得斯城的守衛，也相當於管理員，他們能夠自由的往來除了控製中樞所在位置的其他區域。
    這有關於權限等級的細分。
    氣泡繼續順著規律飄蕩在星海上，墨夜就像是一個參觀博物館的遊客，氣泡的漂流路線並不重複，哪怕是因為靠近了其他氣泡而被斥力推開也不會遠離既定軌道。
    目前為止，墨夜所在的氣泡經過的路線上她所遇到的氣泡中沒有任何一個生物是一模一樣的，每一個氣泡裏都有著獨一無二的物種，這也更讓墨夜確定‘基因庫’推測的可能性。
    氣泡以勻速規律前行。
    墨夜將彼得斯城與樹藤星球收起，重新撥動光球，很快發現一個正持續閃爍的綠色標誌，輕觸彈開。
    墨夜看見了運行軌道以及正不斷移動的光標，這個綠色代表她，或者更準確一點的說法是符文石板。
    此時綠色光標經過的隻是星海軌道上最前端很短小的一截，墨夜盯著光球眉頭微皺，繼續向前還有蜿蜒曲折的大段道路，如果這是一個隻有單向進出口的博物館，墨夜這才剛走進大門在一樓轉了一圈。
    距離能夠從出口厲害還有很長很長一段距離。
    “主人，主人”
    小七激動上揚的小奶音忽然在腦海中響起。
    墨夜希望小七小朋友能帶來一個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