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齊魯風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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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元嵩抽出一張兌換票,然後指著兌換票上的一角對許泰安說:“大侄子,看見沒,這上麵寫了,兌換日期是,收複濟南之日。也就是說,要是咱打贏了,這真金白銀就能兌換,要是打輸了,嗬嗬,對不起,這票就作廢了。至於說他們是希望咱們打贏還是打輸,那就看他們自己的了。反正要是我,就盼著有一天能把這張紙上的銀元搬回自家去。”
“要是都搬回家去,那,五叔,咱們是不是可以照著書上說的那樣,富了那啥就可以換老婆了?”
許元嵩聞言故作慍怒衝他腦袋拍了一下,然後佯作不滿的罵道:“叫你好好讀書你不聽,那叫富易交貴易妻,不過呢,故事的主角最後是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說完,他語氣一變,也附耳說:“大侄子,把錢準備好,過兩天,你可能就要多一個嬸子了。”
許泰安一聽頓時就來了精神,連忙問是誰,許元嵩笑著說:“這人你總見,就是你嬸子的妹妹。這事我也不瞞你,你也知道,我那老丈人一直自稱什麽書香世家,就是不讓我一起把他的兩個女兒都娶了,說怕丟人。我呸,這老不死的跟通房丫頭弄出孩子的時候怎麽不怕丟人了?平時總是稱頌什麽唐堯虞舜的,怎麽不說大舜把娥皇女英姐倆都給娶了?怎麽不效仿一下先賢,把兩個女兒都嫁給你叔叔我?這幫子讀書人,都是老鴰落在豬身上,隻看到別人黑,不看到自己黑!後來老子牙一咬心一橫,直接在咱家那個五開間的大花廳裏,就把你嬸子的妹子給睡了,現在孩子都有了,生米都變成了鍋巴,老嶽父也終於算是鬆口了。不過呢,說讓我過兩天去給嶽母賀壽,賀壽完了,再談談姐妹兩個誰大誰小的問題。要我說有啥好談的?一邊大。”說完,許元嵩發出了男人都懂的笑聲。
許泰安一聽連忙說:“那恭喜五叔了。五叔放心,這次的事我一定幹的漂漂亮亮的,給五叔爭光。另外五叔,您說這次我要是立了大功,是不是也可以娶個天竺胡姬啥的當妾?您知道的,我可惦記李夫人的親兵好久了,這次您能不能幫我如願?”
許元嵩一聽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說:“大侄子,這事可不是我不幫忙,而是李夫人那麵不太好說話啊。不過你小子這次要是能把大軍順利接回登州,我幫你說說倒是沒問題。大不了咱們去南中,找林先生買七八個來!”他口中的林先生,正是著名的高端奴隸販子林琨,這幾年林琨將歐羅巴和北非的、天竺的、阿拉伯的各色女奴海運到中原,包裝後賣給各地官員巨賈,不但賺得金銀如山,更是給自己積累了無數人脈,所謂的一起飄過娼,也是人生四大鐵。
“那就謝五叔了。“還沒等許元嵩說別的,許泰安就連忙道謝。
辭別了許元嵩,一路上許泰安按照許元嵩的交代,順利的擺平了多數叛軍軍官。很多人一開始態度強橫,但是當看到他們親屬的書信後之後,基本上立刻態度就緩和了下來,等看到了銀票,態度就開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當然,也有死硬到底的,許泰安也不跟這些人廢話,直接騎兵衝大炮轟,順便寫一封信送登州,告訴許元嵩,這個人的家屬可以入土為安了。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看到聽話能保家人平安獲得兌換票,不聽話全家萬人坑,多數軍官選擇了合作。左右又不是投降,隻是給許泰安讓個路。
於是,許泰安基本一路無阻的來到前線,迎頭就遇到了範曉增撤退下來的部隊。得知台灣步兵團依然被困,許泰安主動請纓救援,範曉增表示同意,不過堅持讓左武威的炮兵隨同。於是,就有了台灣步兵團救援戰。
會師之後,範小增召開的慶功酒會,因為許泰安帶了一些物資來,所以整個軍隊的供應也有了改善。酒過三巡之後,範曉增開始詢問現在登萊的情況。許泰安借著幾分酒意說道:”範參謀,你就放心好了,登萊穩如泰山。經過之前的擴軍,我五叔已經擁有一萬多人馬。再加上臨時招募了一些民團,總計有四萬多人。我五叔親領六千人馬駐紮登州,剩餘的民團有五千信得過的人馬駐紮登州,其他人分散布防登萊,修築工事征集物資。這些日子雖然官紳累計發生叛亂一百多起,但是皆被鎮壓。另外守望隊也組織了起來,開始編練新兵團。再過幾個月,咱們的軍隊還得翻一番。“
得知登州還在南粵軍手中且防禦穩固,範小增安心了不少,但是他依然有所擔憂:“泰安,據你所說,登州還有不少民團,這些人可也都是官紳的私兵,能靠得住嗎?”許泰安一笑說:“範參謀,你放心好了,這些人跟我五叔都是實在親戚,一筆寫不出兩個許。而且這些年跟隆盛行生意往來頗多,他們怎麽也不會跟錢過不去不是?”
範曉增點了點頭,心裏卻很不安,因為以前章陵虎吳奉先何嚐不是受了南粵軍的好處,又表現的非常忠心?不過,現在還不是處理這些事的時候,一切都要等兩軍會師再說。範曉增暗暗的做了計劃,到了登州,一定要打散編製重新組建新兵團,萬不能讓濟南的事情重演。
一夜過後,養足了精神的南粵軍依然按照計劃緩緩而退,曹振彥也依然很盡責的前來搗亂。不過,因為得到了物資補充,南粵軍戰鬥力有了明顯的提升,幾次小戰鬥下來,曹振彥沒有賺到半點便宜,隻留下了一地屍體狼狽而走。漸漸的,登州越來越近,南粵軍從上到下心態也越來越放鬆。不過這一天,突然南粵軍迎麵遇到了大量難民,從服裝用品來看,這些百姓生活並不差,但是他們扶老攜幼,眼神裏充滿了驚恐,甚至迎麵撞到軍隊還依然不覺。
這事因此引起了範小增的注意,要說因為戰亂產生難民很正常,但是登州不是在許元嵩手裏嗎?那裏不是駐守著南粵軍和守望隊嗎?怎麽會發生如此規模的難民潮?派人詢問過後,一個驚天的消息傳來,登萊發生官紳叛亂,登州已經被叛軍占領,其他駐防民團正在跟守望隊激戰,打的四處狼煙。這還不說,造反的官紳民團還大搞反攻倒算,揚言凡是當初支持新政的,欠錢還錢,欠命還命。
這些逃難的百姓,都是當初支持新政的,害怕遭受牽連,這才一路逃難,想去伍興駐紮的沂蒙山躲避。因為,那裏現在已經是山東唯一一個在南粵軍手中控製的地區。聽到這個消息,範曉增一口氣沒上來,當場昏厥。
這些日子,連遭巨變,主帥是個喜歡裝逼的主帥,夫人是個執拗的夫人,而今唯一的希望登州又丟失了。要知道,登州不隻是地盤財富軍隊,最重要的是倉庫、是通道,就是這幾萬人馬的生命線!登州的倉庫裏囤積著大量的火藥布匹糧食,這些物資,是南粵軍反攻的希望。登州的港口碼頭是這幾萬人馬與江南、與兩廣、與南中本部之間的聯係通道,更是這幾萬人馬的生命線。而今希望沒了,通道被人切斷,生命線掌握在別人手中,範小增的精神直接崩潰了,所以各種情緒一起爆發,直接倒地不起。
範曉增醒過來,見參謀部的人都圍坐在他身邊等候,可他卻沒有一點時間去感動,反而氣的怒罵道:“你們看我幹什麽?具體情報呢?新的作戰計劃呢?物資人員準備計劃呢?”
“大人,前鋒的探子把登州的情形打探來了,您是不是先聽聽?”
時間回到七日前,早晨,許元嵩在夫人的服侍下洗漱完畢,然後跟夫人攜手來到客廳。客廳裏,許元嵩未來的平妻,目前的小姨子正在等他們。見他們來了,連忙上去熱情的打招呼:“姐,姐夫,你們來了。禮物我都準備好了,給父親準備一座珊瑚,母親是藍寶石戒指,還有一些衣物藥品之類的送給其他親戚,你們看這樣行吧?”
說起來,作為女人,許夫人自然對自己妹妹跟自己丈夫滾床單心裏充滿了不爽,但是,既然已經是事實,也隻好咬著牙裝大度道:“妹妹,你這就不對了,該改口了,以後他就不是你姐夫,是你得夫君了。俗話說新人總是勝舊人,以後我雖然是姐姐,但是還需要你多多照顧。”
聽了姐姐夾槍帶棒的話,妹妹一時語塞,還是許元嵩幫忙解圍:“行了,你當姐姐的就該有個大的樣,別總欺負妹妹。再說了,你好歹也讀了不少書,啥烈女文,女訓之類的不是總說能倒背如流,怎麽到了需要你學一學書上做法的時候,就不行了?難道說,那些書都是專門寫給下人看的,你們讀書人隻需要寫一寫就行了?”
許夫人頓時一時語塞。她可是詩書傳家,自幼便被父親教誨,讀女四書、列女傳之類的書籍。如果放在現在,也是一個可以去高校講授女德的高級講師。可是,她父親卻忘了,按照古人雲過的:“女子無才便是德。”從這個角度看,他女兒可是個缺德的人,這位可以去教授女德班的講師,是個缺德的貨。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不接受也得接受,所以許夫人隻好話鋒一轉說:“夫君,以後我跟妹妹自然會好好持家,不過呢,你也得聽我說幾句。平時吧,你張口閉口南中法度的,你是為公,是執行梁國公的命令,我都不說你啥。但是,今天母親生日,父親不愛聽這些,你今天就別頂撞他,他愛說什麽說什麽。等過了今天,父親要是再說,那你秉公辦事就好了。”
許元嵩卻不屑的說道:“你啊,跟我嶽父真是一個樣,就看見眼前這點錢。咱家缺錢嗎?我的俸祿不夠你花嗎?再說了,想賺錢找隆盛行啊,投資漁船貨船或者是賣索倫人的皮毛,弄一條船,裝上棉布鐵鍋燒酒什麽的北上黑龍江,隨隨便便的弄一船上好的皮毛熊掌虎骨鹿茸回來,那都是日進鬥金的買賣。逃稅能省幾個錢?多收點租子又能多幾個錢?還不如別的生意一進一出的。我還真不是吹,別看現在嶽父看我不順,等將來他聽我的賺了,就該把我奉為聖人了。”
許夫人自然是非常高興,她連忙說:“我明天就去告訴父親,我不是說你,咱家沒個男孩,父親的錢還不就是你的錢?自家人,就該互相照顧。”
“咱家?別扯犢子了!你當我不知道,咱們老爺子房裏的大丫頭,那個叫什麽霞的這一年多怎麽看不到了?我這耳朵裏可是刮進了不少的閑話,咱們老爺子,寶刀不老,一發中的!怎麽著,我聽說又給我添了個小舅子,如今在外麵養著,準備合適的時候進祠堂祭拜祖先?!”
許元嵩一番話說的許夫人沉默不語,看氣氛有點尷尬,妹妹解圍道:”夫君,姐姐,行了,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去吧,省得七大姑八大姨挑理。另外夫君,馬上前線大軍和張提督的水師就要來了,要不要讓城裏的官員紳士都好好準備一下,弄點張燈結彩的節目,讓大軍和水師高興高興?“
“也好!不過,不必操之過急,等嶽父大人的壽宴之後再行籌備也來得及。”
許元嵩夫妻三人興高采烈打扮的衣冠楚楚的來給老嶽父賀壽,卻正是應了那句話,“豬羊尋屠宰之家,一步步來尋死路!”
到了嶽父家,嬌客上門自然是待遇不同。拜見了嶽父,送上了豐厚的壽禮後,便被知客延請到後院花廳休息。
一杯茶還沒有喝完,突然間外麵一陣吵鬧,許元嵩正待要命親兵外出看看怎麽回事,一聲鑼響,如蝗箭雨從花廳的門窗射入。片刻之後,許元嵩夫妻三人和隨行的丫鬟婆子親兵等人盡數中箭倒地。
這邊壽宴變成了殺人場,那邊,各處官紳豢養的私兵民團從各個隱藏的角落裏殺出,迅速控製了登州各處要點。
事後才得知,原來,許元嵩的嶽父,通過自己的同年門路,已經和洪經略拉上了關係,洪經略很大方的獎賞了許元嵩嶽父為首的一群官紳,從登萊巡撫以下不等的官職。就連許元嵩那個他嶽父和通房大丫頭生的還沒有脫下開襠褲的便宜小舅子,也作為有功人員蒙受朝廷褒獎,有了五品官職差使。
更是讓人“感動”的是,許元嵩的嶽父,在就職之後,更是上表京師的攝政王和禮部衙門,要求給被他大義滅親的兩個女兒樹立起兩座牌坊來,以表彰她們的功德業績。
北京的大清朝廷慨然應允,下旨嘉勉,在敕建功德牌坊的旨意當中,少不得駢四儷六的花團錦簇文字來大肆表彰兩位烈女的功德,卻絲毫不提她們和她們的丈夫是死於自己的父親之手。
這些登州的情形被參謀處的參謀們整理出來,一一向範曉增稟告。
“我五叔被他的嶽父暗算了?!”聞訊趕來的許泰安,人還不曾進來,已經是哭聲震天。
“泰安,消息是真的。不光是令叔,還有他的兩位夫人,隨行的親兵一並遇害。如今,登州附近,逆賊猖獗,除了煙台山等少數幾處要塞還在堅守之外,其餘各處已經盡數落入賊子之手。”
不過,在一眾已經歸順了大清的官紳們看來,幾處還在堅守的要塞,範曉增這支數萬人馬的軍隊,在大清天兵麵前都是不值得一提的疥癬之疾。隻要阿巴泰大人的軍隊一到登州,他們就會冰消瓦解。
“咱們守住這海口,這些南蠻,前有大海,後有追兵,不投降就得跳海!”於是,官紳們一邊緊鑼密鼓的就任著大清的官職,命家人奴才到四鄉去搶占南粵軍的屯田田莊。另一邊,則是上天入地的追查登州海關的關稅去向。
“登州海關監督熊汝霖,平日裏和大公子不和,動不動就拍桌子對罵,互相上題本參奏大公子。可是,到了這個時候,老頭子的骨頭就顯出來了。硬得很!這些反水的狗東西把老頭子關起來,各種花言巧語的要熊老頭子把海關關稅賬本,和下半年的二百多萬銀元交出來。可是老頭子就是一句話‘城中大亂的時候,不知道去向了!’”
“老頭子好樣的!”眾人此時完全忘記了當初熊汝霖吹胡子瞪眼同李華宇爭吵時的情景,隻記得這個老頭子的一把硬骨頭。
“大人,還有一樁事,我們隻顧得逆賊在登州反水的事了,忘記水師左翼艦隊提督張小虎大人的船隊,已經從耽羅島、崇明等處出發北上了!”
範曉增立刻一個魚躍從床榻之上躍起!
“這個老家夥來了?!傳令下去,全軍整頓兵馬往登州開進!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那頭三頭虎,雖然老了幾歲,可是爪牙依舊鋒利得緊!別忘了,他老人家可是教授出了大小姐的人物!水戰、陸戰皆能!對付登州這群蟊賊,那是手到擒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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