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那一槍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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颶風起於青萍之末。上海的戰事也是如此。
在明清雙方你來我往的攻擊之下,麵對著宏武軍依托水網港汊修建的工事,清軍每一次進攻都是以丟下數目不等的屍首、傷兵而宣告結束。
既然不能野戰殲滅宏武軍,那麽清軍便轉化了思路。你宏武軍會修碉堡築炮台挖長壕,我大清兵馬就不會?你宏武軍依靠河湖港汊交通往來運輸便利,我們便沒有船隻?你宏武軍會在河流上修建木柵欄架設炮火來控製河麵,我大清兵馬便不會在河流轉彎水流緩慢處狹窄處修建木柵欄,在木柵欄後麵填充砂石木料,將它們修成木城,木城上架設火炮用來封鎖河道?
一時間,雙方的戰事展開便是從長槍大戟火炮對轟的野戰大軍對決,便成了依托堡壘對抗堡壘,以堡壘為核心,展開爭奪與守衛的鬥爭。反正博洛手下有的是投降的綠旗兵兵馬,不用發愁沒有炮灰可供揮霍。打光一營再上一營便是,頂多花些銀子,把積欠的軍餉給帶兵官補齊就是。
自從多鐸領著千餘正白旗滿洲兵馬一路南下,沿途望風而降的明軍官兵以數十萬計,為了指揮便利,由皇父攝政王多爾袞頒布旨意,明確了這些新附軍的旗號、編製、糧餉製度。
本來,多爾袞打算將老爹努爾哈赤的願望達成,以這些新附軍為基礎,再以自己兄弟的兵馬為骨幹,重新弄出一個黑旗或者別的顏色,湊足五色十旗。但是,卻遭到了各旗漢軍將領王公們的強烈反對。就連平西王吳三桂也表示了強烈不滿。
原因嘛,也是很簡單。
漢軍各旗都是以關外歸附的漢人和入關劫掠的漢人為基礎組建的,他們有了旗人這個標榜著自己資曆身份的標簽之後,自然不願意讓這個標簽褪色貶值。嗯,好比說同樣是漢那個奸,一個說老子是59年從山南出來的。另一個鄙視道老子是53年從朝鮮回到民國的。這兩個人自然要鄙視改革開放後特別是建國四十年之後投奔到燈塔的那些人。典型的公交車心態,上了車的人,自然要衝著車下麵的人叫罵,擠什麽擠,等著!
於是,這些新附軍便隻能打起了綠色軍旗,暫時稱為綠旗兵。地位嘛,比平西王吳三桂的兵馬還要低一些,誰讓他們是進關之後才歸順的?
旗號是綠色,編製也改了。原先明軍的編製就一個字,亂!營伍混雜。一會是衛所製度,一會是營兵製度。一會又是衛所和營兵製度混用,衛所給營兵提供兵員和糧草。嘉靖年間開始是五人為一伍,二伍為什,三什為隊,三隊為哨,五哨為總,五總為營。後麵戚繼光改為十二人為一隊,三隊為旗,三旗為局,四局為司,二司為部,三部為營。
多爾袞將歸降的兵馬按照鎮、協、營、汛四級編製起來,以營為基本單位。每一營大體有五百到六百人,馬隊和炮隊營不同。大體官職設立鎮為總兵,協為副將。營為守備。當然,這對於那些投降將領來說不算是什麽事,按照人頭和兵器馬匹實力嘛!大不了咱們抓壯丁拉人頭就是了,亂世年間,想吃軍糧的人大把大把的。
這就要談一下糧餉製度了。不得不說,清軍入關之後,那些之前一觸即潰的前明軍之所以一夜之間變得如狼似虎,並不是剃了頭有戰鬥力加成,他們更沒有三查三整和訴苦運動的助力,而是較為充足的糧餉供應。
禦製餉章規定,各鎮馬兵月給餉銀2兩,步兵1.5兩,守兵1兩。馬、步、戰、守各軍每名月支餉米5鬥。後來改為淮河以南月給米5鬥,淮河以北月給米3鬥麵2鬥。然後每馬一匹,冬春兩季月支豆九鬥,草三十束(每束4.2kg)給鹽巴若幹。
博洛手中有南下渡江之後在江南各地劫掠而來的銀子,自然不會擔心軍餉不足。不過,對他手下的這些綠旗兵,他還是留了一手,基本上扣兩個月的軍餉在手,隻有你上陣作戰打得凶猛頑強的,本王才照數發給,然後還有補充兵丁保留編製的好事。不然,你就等著你這一營人馬打完了之後領取欠餉回家啃老米飯吧!
隨著工事的日趨完備,雙方逐漸把注意力集中到炮戰和排槍對射上,經常出現雙方隔著河流用槍炮猛烈交火的情況。但是,這種消耗戰,恰恰中了李華梅、李華寶姐弟的下懷。他們最不缺的就是物資。如今,背靠著大海,麵前又是河流密布的水網地帶,清軍兵馬再多也施展不開。漸漸的,清軍的物資,特別是火藥炮彈等作戰物資補給匱乏,不論進攻還是防禦,炮火漸漸出現頹勢。敵我對比的天平漸漸的往宏武軍一側傾斜。但是,壓倒天平的那根稻草,卻是一個小姑娘。她就是前文提到的柳德米拉,漢名柳德妮的便是。
拿著李華櫻的信和船票,柳德米拉乘坐飛剪船來到了上海,因為有李華櫻的推薦信,所以傲蕾一蘭親自迎接了這個金發碧眼的姑娘。當然,以傲蕾一蘭的身份,其實就算是有李華櫻的推薦,也不必親自去迎接。但是,誰讓傲蕾一蘭也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呢?聽說李華櫻送來了一個能超越養由基的神射手,還是個異邦妹子,頓時就讓傲蕾一蘭的小好奇心蠢蠢欲動,內心之中頗為有點得意,讓你們總是說老娘是蠻夷婆子嫁給了一個粗魯武夫,如今又來了一個有本事的蠻夷婆子!
見麵之後,傲蕾一蘭甚至顧不得日常禮節,直接就問:“妹子,聽說你能兩百步射掉燈籠,能不能給我表演一下看看。”柳德米拉一笑:“燈籠是死的,太無聊,咱們去打個活的吧。”傲蕾一蘭一聽這不正合我意嘛,於是她帶著柳德米拉來到郊外,正巧看到了幾隻鳥,柳德米拉槍都沒上肩,一聲槍響,一隻飛鳥瞬間落地,看的傲蕾一蘭和身邊的人目瞪口呆。傲蕾一蘭當場就做了決定,撥給柳德米拉四十個精銳的士兵,都是火銃刺殺的尖子,柳德米拉可以獨立行動,自由獵殺清軍,直接向傲蕾一蘭負責,無需聽從其他人的指揮。另外還專門派了幾個女兵,以便照顧柳德米拉的生活。
柳德米拉自然是非常高興,但是她也明白,這份信任和權利是需要戰績去支撐的。正好也巧了,柳德米拉剛剛完成與新人的磨合,博洛就發起了大規模的攻勢,麵對著清軍的壕塹炮壘,前線迫切需要火炮火銃阻滯清軍的修橋行動。柳德米拉當仁不讓,他立刻帶領這支隊伍奔赴一線,第一仗,就打了一個開門紅。那日清軍依托炮壘掩護修橋,因為清軍火炮數量多,所以宏武軍一時被壓製了,無法阻止清軍修橋。柳德米拉及時趕到,用手裏的線膛槍在一百五十步的距離內,連開四槍,打死三個清軍,其中包括一名千總軍官。
清軍嘩然,正準備撤退,炮壘上的督戰的八旗滿洲軍官探出頭來怒罵,結果柳德米拉一槍就送他去見了佛庫倫。這下子,清軍再也撐不住了,要說死,那是常事,可以接受,但是讓他們不能忍受的是,這槍哪來的啊?都沒看見人啊,就算是炮,炮彈也有個影子啊?這稀裏糊塗的死,誰能受得了。
隨後,柳德米拉又幾次出擊,眼前的清軍軍官行動起來不是有認旗就是有馬弁親兵跟隨,在柳德米拉和她手下人眼裏,就像是黑夜裏的一盞燈一樣明顯。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射殺清軍兩百多人,軍官三十多人,極大的打擊了清軍的士氣,尤其是軍官的士氣。隨著慢慢熟悉了柳德米拉的戰術,他們發現,好像自己穿的衣服是坑啊!就好像熊瞎子麵前的蜜蜂窩一樣招事!雖然不知道對麵誰開槍,但是這子彈明擺著是奔著穿著最好的來的。於是,聰明的人開始穿上了士兵的衣服,讓自己手下穿上鮮亮的衣服。結果果然有奇效,看著一個個手下衣著華麗的死去,活著的軍官彈冠相慶,原來死道友不死貧道是這麽好的事情。接著,這麽好的先進經驗自然藏不住,很快被所有一線部隊接受。畢竟,就算是丟人,也比死好一萬倍。
前線停滯不前,自然引起了博洛的關注,本來博洛想親自去前線看一看,結果圖爾格阻止了他:“大將軍,您這身份去一線,不是顯得我們無能,還是奴才去吧!再說了,有些話有些事您也不太好辦,奴才一個粗人,不怕得罪人。什麽南蠻子妖法,以奴才看來就是這幫慫貨被江南的美女美酒泡的骨頭軟了。容等奴才去踹他們兩腳,再抽兩鞭子,他們就明白自己該幹啥了。”
一番話說的博洛無言以對,於是他同意圖爾格的意見。同時,為了穩妥起見,發了劄子,調杭州方向的嶽樂所部兵馬前來,以加大兵力優勢。
而圖爾格也倒是真沒客氣,到了一線二話不說就砍了幾個軍官的腦袋號令三軍。理由是這些人居然讓護衛穿上他們的衣服,他們躲在後麵指揮。圖爾格氣的直接讓人把他們綁了,不由分說拉出去砍頭。看到軍官被殺,士兵自然害怕,所以各個不要命的往上衝,一時間倒是真有一些效果,不僅士氣有所振奮,還在幾個點上有所突破。取得了成績的圖爾格自然是洋洋得意,於是他信心滿滿的來到了嶽樂的陣地,準備向這個年輕的小子顯擺顯擺,看看誰才有真本事。
結果當他們的馬隊到達嶽樂的陣地後,圖爾格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情景,陣地上所有的人,都在瘋狂的挖著戰壕,或者用草袋裝滿挖掘出來的砂石泥土堆在戰壕前充當胸牆。而嶽樂那個小子,自己幾乎沒認出來,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渾身都是泥水的挖著戰壕,同時警惕的眼睛不停的觀望周圍,好像周圍藏著索命判官一般。看到此情此景,圖爾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甚至忘了嶽樂跟博洛是兄弟,上去一把揪起了嶽樂,怒罵道:“嶽樂,你再幹什麽?你一個人要當縮頭烏龜也就算了,居然讓所有人跟著你一起當縮頭烏龜。”按理說,被這麽一頓罵,嶽樂本來生氣才對,但是嶽:“快別說了,你現在腦袋露在壕塹外麵,太危險了,快蹲下。”
圖爾格一把甩開嶽樂說:“你到底怕什麽,對麵又沒有大炮,就算是河岸距離你都有一百步,別說沒看見對麵有啥人,就算是有,在這放一頭大象,他也打不著。”盛怒之下的圖爾格渾然忘卻了兩個人的身份差距。他隻不過是額亦都的兒子,是額駙,是黃太吉的小舅子,眼前的嶽樂卻是努爾哈赤的孫子,是他老長官阿巴泰的兒子,是他的主子。而且,嶽樂還是不管怎麽比,嶽樂的身份官職都在他之上。
嶽樂卻絲毫沒有放棄意思,他幾乎是哀求圖爾格趕快蹲下,圖爾格卻非但不肯蹲下,反而指著對麵開始怒罵了:“沒卵子的南蠻子,你爺爺圖爾格在此,你們有妖法,盡管衝我來,我倒是要看看,是你們的妖法厲害,還是我圖爾格厲害。”
圖爾格不知道的是,恰恰因為這句話,他的生命就將終結於此。在對麵河岸的一處小土坡上,有一片遍布了孤墳的小樹林,因為這種地方晦氣,所以不管南粵軍還是清軍都不太關注。但是,這片地恰恰被柳德米拉看好,她認為這地方視野開闊,還能展開小隊人馬,並且便於隱蔽和撤退,所以就把狙擊點設在了這裏。不過這幾天柳德米拉很是生氣,明明擊斃了不少衣著華麗的人,但是根據屍體拖走的方式和清軍的反應來看,明顯這些人是普通士兵假扮軍官。因此,這幾天不僅沒有太大戰果,還差點暴露了狙擊點。柳德米拉是個年輕的姑娘,最近又春風得意,自然不允許自己沒有成績,那樣也沒法跟傲蕾一蘭交代啊。
就在這時,一個一看衣服就是大官的軍官出現在柳德米拉的視線裏,隻見他到處巡視,頤指氣使,一看就是做官久了的人。身邊的女兵一看高興了,連忙對柳德米拉說:“柳姐姐,你看,這回來的這個人,應該是個官,這下咱們算是開葷了吧。”柳德米拉卻滿不在乎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拿著望遠鏡看了看說:“不像,這些天對麵被我調教的快成耗子了,突然蹦出來這麽一個,估計是想偵查我們到底在哪。萬一我們要是暴露了,估計這片小土坡,立刻就得被大炮打平了。
就在這時,圖爾格的怒罵傳到了柳德米拉的耳朵裏,得益於圖爾格的大嗓門,柳德米拉每個字都聽的一清二楚。柳德米拉從來就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見有人如此囂張,早就把暴露不暴露的忘了,她當時就舉起了槍,同時下令道:“所有人立刻撤退。”女兵們一聽問道:“您呢,跟我們一起走吧。”柳德米拉一笑道:“我當然要走,但是。。。”柳德米拉頓了一下道:“是在解決了對麵那個混蛋之後。”說完,理也不理她們,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調整準星呼吸,靜靜的等待最恰當一刻的到來。
隨著一聲沉悶的槍響,圖爾格的身軀轟然栽倒,距離他說完就算是放頭大象也打不到,僅僅過去了不到一分鍾。嶽樂自然是悲痛欲絕,隻見他直接趴到戰壕底部,哀歎了一聲對手下說:“圖爾格是替我死的,一定要把他的屍體妥善的運到後方,好好安葬。另外告訴奴才們,沒事別探頭,要打咱們就一起上。這些天我也琢磨明白了,對麵的索命火銃好像不多,真要是大軍一起衝,倒是也無所謂。隻是現在對麵士氣如虹,我們就算是衝過去,也是打不過。現在圖爾格死了,對麵應該會大肆慶祝一番,我們正好把壕塹炮壘修的更堅固點,免得對麵一鼓作氣再衝過來。”等手下人領命而走後,嶽:“圖爾格,看起來你比大象目標大多了。”
但是,嶽樂和柳德米拉,包括推薦她來上海前線的李華櫻、支持她上火線殺敵的傲蕾一蘭都沒有想到,柳德米拉的這一槍,直接將淞滬前線乃至整個江南的雙方態勢給打破了。
“各營各鎮整頓兵馬,傳令南京鎮江江麵的水師、船隊盡數東進,到上海來!你們不是總是叫苦,我軍進攻時,南蠻子用水師和陸營的火炮兩麵夾擊嗎?!本大將軍此番就以數十倍數百倍的船隻蜂擁而上,擊破李華梅那頭緋翅虎的水師炮船!”
“爾等的兵馬,便要一股兒勁的給本大將軍拿下上海縣!本大將軍在此懸賞!那一營那一鎮先攻進上海,商貿區裏的財貨子女,他可以拿一成走!然後再按照軍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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