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剩餘的一點文件，烏納斯在主帳旁找到等待的路易莎，她身邊還有個黑胡子的中年人。

    路易莎吞吞吐吐的介紹道：“騎、騎士先生，這位是蓋爾大叔，逃難的一路上很照顧我，我想帶著他一起…”

    “一起去黑石深淵？”烏納斯打量著蓋爾大叔，娜塔莎報告後他重新看了這位難民的資料，自稱五十四歲，是個家破人亡的農場主。

    “騎士大人，我也願為建立聖光禮拜堂出一份力，請您同意我和路易莎一起前往地下。”蓋爾滿麵風霜的臉上布滿刀刻般的皺紋，雖是恭敬的發出請求，但眼神中沒有透出絲毫卑微。

    早上會見的時候還沒怎麽注意，現在看來，果然如娜塔莎所說，很不像一名普通農夫的樣子，烏納斯上前與對方握了握手，這是一雙布滿老繭的手，分不清是劍柄還是鋤頭造成的。

    他試探的拒絕道：“沒必要，黑鐵矮人的建築工人已經足夠多了，峽穀中的大片土地正缺少像你這樣經驗豐富的農夫，馬上就會有一塊土地交到你的手上，明天就可以開荒，如果幹得好，你會重新成為一名農場主，蓋爾先生，放心吧，從今天開始，你和路易莎的生活會從苦難和危險中解脫。”

    “可是我…”

    烏納斯稍稍加重語氣打斷道，“沒什麽可是的，請服從組織的安排。”

    “可是我要保護路易莎的安全。”蓋爾挺直了佝僂的腰背，這讓他看起來遠比之前高大。

    “嗬嗬，你在質疑我的能力嗎？你們前來投奔，我作為此地的守備官，最大的職責就是保護你們的安全，”烏納斯故意再次加重語氣，“即使到了黑石深淵，路易莎小姐依然處於銀色黎明的庇護之下，不需要你這個農夫的保護，你還是老老實實的種地去吧！”

    “你這混…！”麵對強硬的年輕人，感到受辱的蓋爾差點發作，但想到己方如今的處境，也隻能咽下瀕臨嘴邊的怒火，轉頭看了身邊的女孩一眼。

    路易莎連忙哀求道：“騎、騎士先生，求求你了…”

    小動物般淚光閃閃的眼神令人心動，但烏納斯隻動搖了一瞬間，“不行，讓你去暗爐城已經開了特例，我不能再答應更多的無理要求。”

    對方兩人對視一眼，蓋爾道：“大人不答應，我們隻好離開峽穀了。”

    “離開？然後去哪呢？你們的身份並不清白明了，修道院不會接納你們，北麵的海路不通，東方是充斥著亡靈的瘟疫之地，向西或向南的道路都是被遺忘者控製的地盤，勢單力薄的你們想闖出去簡直九死一生，待在我這裏是最好的選擇。”

    烏納斯的一通分析警告並沒有起到作用，對麵兩人雖然露出走投無路的表情，卻仍然倔強的一語不發。

    烏納斯皺緊眉頭，推翻了之前自己的判斷，這兩人確實如娜塔莎所說，相當可疑，一定隱瞞了什麽秘密。

    “為什麽？你們為什麽一定要待在一起？我需要一個真正的理由。”

    一陣無言的沉默後，蓋爾突然一個大跨步挨到路易莎身邊，然後伸手摟住女孩的肩膀，大聲道：“其實路易莎和我已經是實質上的夫妻，當然要待在一起！”

    烏納斯心裏一震，表麵卻冷笑道：“這怎麽可能？你少糊弄我！”

    “有什麽不可能的？”蓋爾說的理直氣壯，“我們都是家破人亡之人，逃難途中互相照顧，日久生情結為夫妻又怎麽樣？沒有哪國的法律規定老頭子不能娶年輕姑娘吧？！”

    “你放屁！”烏納斯有點失態了，轉問女孩，“路易莎，他說的是真的？”

    路易莎蜷縮在蓋爾的臂彎下，低著頭沒有發出聲音，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就像被幾根尖刺插入心髒，烏納斯感覺自己的心在抽搐，腦袋也一片混亂，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蓋爾趁熱打鐵道：“丈夫保護妻子是天經地義，請大人同意送我們去黑石深淵。”

    等了半晌，失神的烏納斯才回到現實，“那麽……你們先找地方休息吧，我會派人送你們進入地底。”

    看著守備官失神落魄、漸漸遠去的背影，蓋爾連忙鬆開緊摟著路易莎的手，低頭在女孩耳邊輕聲道：“失禮了，殿下。”

    “沒、沒事。”路易莎揉了揉被抓疼的肩膀，“他、他怎麽了？”

    蓋爾冷哼一聲，沒有正麵回答，“我聽說這位新晉的守備官是個驍勇善戰的聖騎士，現在看來也隻是個毛都沒長齊的混蛋小子，傳言果然不可信。”

    ……

    烏納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帳篷的，拉斐爾送來的午餐已經涼了許久，他還是一點胃口也沒有。

    心痛後的失落感籠罩住他，比當眾被懷特邁恩拒絕更難受，連他自己也難以相信，隻見了寥寥兩次的路易莎居然在他心中占據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也許在第一次相遇時，那雙無神卻又帶著點渴望的藍色大眼睛已經打動了他，那是一雙能激起男人無限保護欲望的眼睛。

    更可能是時時刻刻伴隨著他的蛛絲長袍，所散發出的玫瑰芬芳，令他在無數個午夜夢回時能感受到屬於伊人的一絲溫暖。

    總之，烏納斯那麽殷切的想要幫助她，不僅僅是因為報恩，更是出於一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內心深處的情意——他已經有點喜歡上這個膽怯到可愛的女孩了。

    可是意中人已經成了那個混蛋老頭子的女人，想到這裏，心中又是一痛，烏納斯不由罵出聲：“混賬！”

    “大人在罵誰呢？”熟悉的女聲伴隨著帳簾掀起的聲音傳進來，籠罩在長袍和麵罩中的娜塔莎又來了。

    烏納斯不想在他人麵前露出軟弱的一麵，趕緊振起精神，“又出了什麽事？”

    “大人的事，還有女人的事。”娜塔莎言語曖昧，眼中少有的閃動著八卦的光芒。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別跟我繞來繞去！”烏納斯心情不好，語氣沒平時那麽和善。

    “大人真的相信路易莎和蓋爾結為夫妻了嗎？”

    “你怎麽知道的？你、你偷聽我們的談話？”

    “我可是遵照大人的命令，對可疑分子嚴加盯防呢。”

    這倒讓烏納斯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