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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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醒和牛錦茹由使女攙扶著本已走到了內廊,但看到聶芷英進來,他們還是停下了腳步,重新折返回大廳。
“茹兒,醒兒,快來見過你姨娘。”
李醒和牛錦茹依言見過禮,楚子嬌才指著李醒介紹道,“這就是錦茹的夫君,京中人氏,年紀輕輕就已是秀才,讀書也是及其用功,明年的秋試有望博個功名。”
“哦,那自當是可喜可賀。”
“來來來,”聶芷英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後走下座位,打開仆從手裏的錦盒,取出一隻瑪瑙扳指,和一對玉手鐲,親自要給李醒和牛錦茹戴上。
李醒順從的讓她把扳指套在了左手的拇指上,並說了句謝謝姨娘,牛錦茹則雙手十指交叉垂於身前,見聶芷英來拉她的手,便暗暗的使了勁,聶芷英拉了一下,沒動,也就不再強求,把手上那對水頭和成色頗為上乘的鐲子放在了她的掌心,並用了點力,按實了,確定不會掉到地上來後才笑意盈的回到剛才的座位上。
牛錦茹手指微微彎曲,將鐲子團住,她臉上蒙著蓋頭,看不出什麽表情。
聶芷英盯著李醒看了幾眼,“果然是一表人才,錦茹得此夫婿,當真是一大幸事,不過——外頭有不少閑言碎語,說姐姐這女婿是用錢買來的。”
聶芷英瞄了一眼楚子嬌,看她臉有些垮,馬上改口道:“這肯定是外頭那些人亂嚼舌根,mèi mèi我是不信的,以咱們府上這樣的條件,哪用得著如此。”
“我看這嚼舌根的人就是姨娘你吧?”
說話的是正是之前坐在左側第一把椅子上的牛昊天,牛錦茹的侏儒哥哥。他看都沒看這一幹人,‘唰’的一聲將短劍抽出來,自顧自的在麵前比劃。
“嗬嗬,這也怪不得你姨娘,整天一個人待在府上,怪冷清的,你父親又公務纏身,不能經常過去陪伴,說道底還是主要怪沒孩子,有了孩子就會整天忙孩子的事去了,哪還會有時間整天胡思亂想,管外頭一些風言風語的。”
楚子嬌這明則起在替聶芷英打圓場,實則是在暗暗諷刺她生不出孩子。
聶芷英哪有聽不出來的理,這一直是她這些年的一個隱痛,她此刻內心猶如油燈上烤螞蚱,火急火燎,可表麵上還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有孩子有有孩子的苦惱,沒孩子也有沒孩子的自在,這生兒育女的,也講究機緣,孩子生得好還好說,皆大歡喜,如果生得不好,可就是一輩子的冤孽,這樣的孩子……你看姐姐和老爺都可謂樣貌堂堂,人中翹楚,可偏偏……”
聶芷英假裝故意說漏嘴的樣子,馬上話鋒一轉,“嗬嗬,昊兒和茹兒也是不錯的。”
楚子嬌氣得手往桌子上一掄,茶蓋一歪,杯子裏的茶水濺在了桌麵上。
楚家雖不是大儒之家,但也是正正經經的書香門第,饒是她再好的修養此刻也按捺不住。
聶芷英看楚子嬌動怒了,咋咋舌,立馬閉了嘴。
下人趕緊撤下茶碗,摖幹了桌子,換上了兩杯新茶。
楚子嬌握緊的拳頭慢慢的鬆開了,今天她是這裏的當家主母,府上有這麽多客人,不能失了風度。
“哦——,你這敢情是在說我們兩兄妹的壞話啊。”
牛昊天怒目圓瞪,凶狠的看著聶芷英。
李醒剛才還在納悶,這兄妹兩被人罵到頭上了還無動於衷,原來是現在才反映過來,這也太後知後覺了吧!
“姨娘!你——”牛錦茹也終於聽出了字裏行間的意思,氣得把頭巾往地上一甩,“你太欺負人了!”
在旁扶著她的老媽子趕忙彎腰撿起,往她頭上蓋。
嘴裏小聲念叨著,“xiǎo jiě,這可使不得啊……萬事大吉,萬事大吉……”
就在剛才那一瞥之間,李醒很清楚的看到了她的容貌,最直觀的感受是讓他想到了老舍筆下的虎妞——黑臉,粗眉,厚唇,身材結實敦厚,看起來很是孔武有力。
他還未來得及細想,就看見牛昊天拔劍往聶芷英欺身過來。
聶芷英怎麽說也曾是個練家子,應變能力還是強於常人,加上早對他有提防,牛昊天襲過來過來的時候,她手往椅子的扶手上一借力,腳步一旋,人已離開了座位。
就算動作如此迅敏,但也才勉強躲過。
牛昊天見一擊未成,手上動作隻稍稍一滯,立馬轉身,改刺為削,再度向聶芷英襲來。不過就在她這略微一停頓的當口,聶芷英身形一縱,已經飛身躍入了大廳中央,就站在李醒和牛錦茹身前。
她將衣服的下擺往腰間一別,起了一套聶家七十二路拳法的手勢,不敢有任何鬆懈,集中精力以防牛昊天隨時會對她發起攻擊。
“都給我住手……!”
原來剛才跟隨聶芷英一起進來的那個小丫頭,看苗頭不對,偷偷溜出去通知了牛宗達。
牛宗達在門外就喊了起來,他三步並做兩步的走到眾人之間,“今天這麽多賓客在府上,你們能不能別鬧了。”
“昊兒,不可對你姨娘無理!”
楚子嬌看牛宗達進來,也馬上出言製止。
牛昊天梗著脖子,“是她先口出惡言的。”
“混賬,這好歹是你長輩,你連你爹娘的話都不聽了?”
牛宗達原本以為是兩位夫人之間發生了衝突,現在才弄明白是和這不孝子,不覺語氣嚴厲了許多。
牛錦茹也想早早結束這場鬧劇,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和李醒洞房花燭了,於是也向牛昊天叫道,“哥,今天有客人在,別惹爹生氣了。”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今天mèi mèi成親,確實不宜將事情弄大,但他也堅持不肯認錯,氣哼哼的頭一甩,大步的走出大廳,不過他那黃口小兒般的模樣,配合一副老氣橫秋的表情,怎麽看上去都有些滑稽。
發生這等事,聶芷英自然也不好再待下去,立馬叫來她的人,吩咐打道回府。
牛宗達看天色還不算太晚,估摸著一行人子時之前能趕到住處,也就沒有挽留,隻是叮囑了一句‘路上小心。’
聶芷英坐在馬車裏,想到自己膝下無子,由此聯想到自己老來時的孤苦無依,不禁悲從中來。
前廳發生的種種事情,後廳的賓客們自然也是知道的,雖說沒有直接影響到他們,但一個個也沒了吃喝的興致,草草的吃了些酒食,就各自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