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在敬事房裏躺了足足有兩刻鍾才被通知可以去沐浴淨身，她渾身都有些難受，除了黏黏搭搭的幹透了的汗水外，還有劇烈運動後所剩的乏累感，她差點在浴桶裏打起了瞌睡。

    沐浴完後，懷著忐忑的心情更衣出來。接下來要做什麽，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這些嬤嬤們都有跟她們提到過。她一個小小的秀女，最低級的存在，是不會奢望皇上能和她動真格的。

    “我說小主真是有福之人，他日若是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個奴才……好了，今天也累了吧，我安排兩個人送您回去吧。”

    桂公公作為這裏的管事太監，在宮中浸淫了幾十年，自然深諳這裏邊的生存之道。皇上為一個秀女留下龍種，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這利害關係他怎麽又會不明白，太子還沒定呢，誰能保證就一定會是從那兩位中二選其一？

    “我，這就可以回去了？”蘇離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

    “小主若還想在這裏待上一待也自然是可以的，不過這裏條件簡陋，還是早點回去歇著的好……”

    蘇離這下反應過來了，依次謝過幾位公公才起身出門。

    剛一回到住處，才準備燒壺熱茶，就看到住在她隔壁房間的秀芝——也就是之前吵架的其中一位秀女。推門而入。

    “哎呦，終於回來了，我說姐……mèi mèi，見著皇上了？”

    “嗯，”蘇離點了點頭。

    “快快，快和姐姐說說看……什麽感覺？”秀芝滿心的期待。

    “這事能有什麽好說的……時間不早了，姐姐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蘇離起身就往外麵送客。

    “誒誒誒……”秀芝幾乎是被推著往外走的，聽著蘇離嘻嘻笑笑的在她麵前把門關上，她才死了要去打探一番的心，隨即丟下一句，“不就被臨幸過一次嗎，有什了不起的……”

    …………

    李醒是小年夜的第二天從牛錦茹嘴裏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牛錦茹則是從她娘嘴裏聽來的，說沒想到曹琨斯還真是個癡情種子，居然眾目睽睽之下向淩若水下跪求她答應與他相好。

    牛錦茹說她娘講起這事的時候簡直是樂不可支，一個堂堂國舅家的大公子，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向一個妓人下跪，曹疋的臉當時就綠了，隻是不好當場發作。瞧著曹琨這混不吝的諂媚相，大夥都樂了，隻是礙著皇上和皇後的麵，忍著沒笑出聲。

    皇上卻沒有像大家猜測的那樣發火，甚至還饒有興味的問了曹琨幾個問題，本來曹疋想上前去替他作答，結果被皇上訓了回去，就再也不敢吭聲了。

    “曹琨，朕問你，你為什麽會喜歡淩大家的？”

    “嘿嘿，”曹琨這時已被下人扶起，安排到了離皇上不太遠的一把椅子上。聽得皇上問他話，他才又起身走到皇上麵前。

    “好看……我就喜歡她好看，**大……嘿嘿。”

    這下連皇上也沒忍住，“噗嗤”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淩若水聽聞，羞紅了臉，稍稍把身體側過去了一些，已示回避。

    虞貴妃瞧著皇後那張被霜打了似的臉，心裏真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咯咯，這孩子……倒是有趣……”

    曹疋現在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宴請的名單上是有曹琨的名字的，但曹疋就是怕他鬧出什麽幺蛾子，把他留在了家中。車看曹琨平時一副癡呆相，沒想到在某些方麵卻一點不傻，就比如他還牢牢記住李醒十多天前和他說的話，他爹前腳剛走，他就裝作鬧肚子。等他往茅房跑了幾次後，那看著他的小廝也就放鬆了警惕，隻是遠遠的站著，偶爾抬起眼皮往這邊看上一眼，等他發現情況不對了之後，曹琨早就從偏門溜出去了。

    他換了一身新衣，發絲也都整整齊齊的用頭冠固定住，臉和手都幹幹淨淨，咋一看上去，還真有些人模人樣的感覺。

    一出了門，轉上大街，曹琨有些茫然了，這隆福寺他是去過一次的，可他就沒想過會再去第二次，現在他還真不記得在哪個方向了。

    好在李醒提醒過他，說不識路的話就給點值錢的東西給路人，要他帶你去。

    他等了沒多久就看到有人趕著車往他站立地方過來，他立馬跳過去攔在路中間。

    “籲籲——”

    趕車的老農在就要撞上他前及時的喝止住了拉車的牲畜，正想發作一番，但看麵前的人華衣錦服的，必定不是尋常等，於是話到中途改了口，“請問這位官人，這是？”

    曹琨趕緊攤開手上的一枝銀簪子，這是他早上從一個小丫鬟的妝匣裏偷來的，看她藏得那麽仔細，就一定知道是值錢的東西了。

    “我要去隆福寺。”

    老農有些明白了，“官人是要小的送你去嗎？”

    “是，”曹琨的回答倒是簡潔。

    “可是這牛車啊，平時隻是小的用來拉拉貨，我們這些鄉野粗人坐坐倒是無妨，可……恐怕會辱沒了官人您。”

    “這個給你，夠不夠？”

    曹琨把那支銀簪放到農夫手上。

    “夠了，夠了”老農不停的點頭，“既然官人實在要坐老朽的牛車，那就上來吧。”

    曹琨看他答應了，也顧不上身份不身份的，就鑽進去，歪躺在裏麵。

    這車倒還是幹淨，雖是農貨車的製式，但這寒冬天氣也沒什麽貨可拉，老農就加了個棚，墊上草墊，專供那些個進城采辦年貨的村婦所乘坐，賺些個小錢。

    曹琨給的這支銀簪，都抵得上他這些個日子的全部營生了，既然他不嫌棄，他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隆福寺為了這場素齋宴，從昨天亥時起就開始閉寺，今天更是剛過午時就在派了僧侶在山門下恭迎，曹琨來的時候人都進去得差不多了，幾個小和尚正在低聲討論著什麽，看他下了牛車，徑直往這邊走來，趕緊把他攔住，說寺裏今天不接待香客。

    曹琨也不和他們說明，隻會重複那句話，“我是曹琨，我來找我姑姑。”

    幾個小和尚一看名單上麵確實有曹琨的名字，可沒有請帖，他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但也不敢驅趕他離開，正當為難之際，從山下來一位年紀稍長點的和尚，上次寺裏做法事的時候見過一次曹琨，待走近了才開口道：“原來真是曹官人啊，快裏麵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