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別盜我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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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帶單純,亦或者墨華把他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偶爾分辨不清是非善惡,特別是對女人。上輩子,海帶死在了海裏,他就像一片飄浮的海帶,殘身是根,隨波飄蕩的血是葉。

    墨華收拾起他的屍首時無比後悔,後悔不該讓他飄迫於海上,做危險不堪的活計。所以這輩子,墨華讓他做的事少了,發家之後更不想讓他出海,反正眼下身家萬貫,多養一個人也不覺得。

    看得出來,海帶很喜歡雲兒,隻要她說話,他都當是香的。或許海帶心底裏懷有一絲自卑,知道自個兒樣貌平平,好不容易能找到個漂亮姑娘,定是要往死裏巴結。若是雲兒身世清白,墨華定會成全,但一連幾日相處,他發覺這姑娘麵上清純,骨子裏卻陰森森的,想必別有來頭。

    墨華好心勸海帶:“雲兒不可信,你不能再把她放房裏了。”

    海帶正與雲兒熱火朝天,怎麽聽得進這般話,況且雲兒有意無意地挑撥,暗地裏時常說墨華待他不誠心,揪到一點小事就加油添醋,日子久了潛移默化,海帶對墨華起了些許成見。

    既然墨華不讓雲兒住,海帶幹脆在外賃了間小宅,金屋藏嬌,為此還與墨華翻了臉。正巧這事發生在鄭老爺子病危的關頭,衛絳去九重山服侍鄭老爺子,而墨華兩頭難以兼顧,一個不留神就讓海帶溜了。

    海帶在偏僻鄉下租了間農屋落腳,還為雲兒置辦家什。雲兒有心疾,每天都要抽吸煙霞煙止疼。海帶與她混久了,也漸漸對此上了癮。這煙霞煙是歪路貨,貴且難買,指甲蓋大小就得花一兩銀。海帶與雲兒天天吞雲吐霧,沒多久存銀就全花光了,連房錢都付不出來。

    怎麽辦?海帶見雲兒以淚洗麵,罵他沒用,心裏就不好受。他想回去問墨華要點銀子,但又煩他問東問西。

    “哎呀呀,我快死了呀,沒有藥……我難受……”

    雲兒在榻上打滾,涕淚橫流,她一發瘋,連同煙霞杆兒一並打爛了,且哭嚎道:“爹爹死得早,我以為能找個靠得住的男人,如今我沒名沒份和你在一塊兒,住得是破屋,吃得是爛菜,這樣的日子還不如死了呢!”

    說罷,雲兒跳下榻,像頭蠻牛往梁上撞。海帶見之急了,連忙抱住她道:“別!別尋死,我想辦法去買。”

    海帶千哄萬哄,終於把雲兒哄住了。他挖遍上下,隻有五紋錢,能買什麽?

    海帶垂頭喪氣去墨宅,到了門口卻不敢進去,他想若是和大哥說了,他定不同意讓他再與雲兒相處,猶豫再三,還是走了。

    隨後,海帶又想起之前認識的幾個三教九流之徒,但拉不下臉問他們借錢,漫無目的閑逛片刻,他腦中靈光一現,發覺一條生財之道,於是就興奮地揣著五紋錢去了賭坊,沒想到手氣好得不得了,半晚就贏了二十兩銀子。

    海帶捧著銀子、煙霞煙高興地回去了,飯也顧不及吃,就與雲兒一並躺在榻上醉生夢死,就這般撐了兩三日再次捉襟見肘。海帶沒錢就想到賭,而這次踏到賭坊裏,他就成了肥豬被人狠狠宰殺了刀。

    賭坊有賭坊的規矩,凡進來的都是賭徒,哪管你是誰。

    海帶把帶去的銀子都輸光了,他想返本就向賭坊借,結果連借得錢也輸沒了。到天亮,他昏昏沉沉地從賭坊裏出來,口袋裏沒多銀子,反而多出張借條,白紙黑字加手印,整整五百兩。

    五百兩對以前的他而言不算多,而眼下他與墨華鬧得難堪,這五百兩不知往哪裏賺。海帶絕望,坐在路邊揪抓頭發,一想到回家會迎來雲兒失望之色,他就覺得自己沒用。

    但日子總要過,不是嗎?

    海帶在路上徘徊半日,掏出僅剩的半兩碎銀買了些吃食,而後失魂落魄回到家。他已經做好被罵的準備,誰料打開門雲兒打扮得花枝招展,桌上還擺了熱騰騰的好菜。

    海帶愣半晌,以為自己在做夢,眼睛揉了又揉,這才發覺是真的,差一點感動得痛苦流涕。

    “你站在這兒幹嘛,還不快點進來。”

    雲兒伸手拉他坐下,嬌美可人得像隻雀鳥。海帶心裏有愧,支支吾吾地不敢說自己沒弄到錢,而雲兒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連灌他三杯黃湯又夾了菜給他吃。

    “剛才呀,有人過來拜訪,說是你的朋友,還送了東西給咱們呢。”

    海帶聽了詫異,他以為是墨華,而雲兒卻說不是,且嫌棄地扁起嘴。

    “啐,不是我說什麽。你叫那個姓墨的大哥這麽多年,我也沒見他對你好。他又不是沒銀子,也不知幫襯你,少說也給一條船或一間宅子什麽的。”

    海帶聽這話倒不高興了,再怎麽說墨華待他如親兄弟。以前他們落魄時,墨華情願自己餓肚子也不會虧待他。念此,海帶有點想回家了。

    酒足飯飽之後,雲兒從櫃裏拿出一包銀元寶,沉錠錠的紋銀成色上乘,少說也有五六百兩。海帶見之心弦微顫,忙問:“這是從哪兒來的?”

    雲兒笑道:“是你那朋友給的,他還說替你還了什麽東西。”

    海帶聽後更是吃驚,不知道雲兒所謂的朋友是誰,他問其樣貌,雲兒說是小廝過來的,本人倒沒見過。

    海帶糾結了,雖說他有幾個朋友,但他們都不知他搬到此處來了,甚至連墨華也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會是誰呢?

    “哎呀,你別多想了,難得有人幫襯。你瞧,我買了什麽了?來嘛……咱們快活去!”

    雲兒牽起海帶的手把拉到榻上,不過海帶突然沒了心情,驀然從榻上彈起身,道:“不行。我得回去。”

    “回去?幹嘛要回去?你難道放心把我扔在家裏?”雲兒生氣了,扭過身甩以臉色,她以眼角餘光瞥見海帶無動於衷,連忙傷心地抹起淚珠兒。

    “真是天殺的,我命怎麽這麽苦,跟了你之後連安生日子都沒有。瞧瞧眼下這副模樣,若多出一個娃兒可怎麽活?!”

    嗯?海帶一聽傻怔半晌,隨後迫不及待地抓住雲兒的手問:“你說什麽?娃兒?!”

    雲兒羞嬌地點起頭,道:“是呀,你快要做爹了。”

    聽到這話,海帶喜不自禁,手舞足蹈一番之後又抱起雲兒轉了好幾個圈。

    “我要當爹啦!咱家有後啦!”

    一激動,海帶忘了回家,忙把雲兒當菩薩貢起來,對她言聽計從。至於無名氏送來的雪花銀,他也隻能暫且用上,心想來日有了錢再墊上。

    可是,煙霞煙這玩意燒錢得很,抽得久了癮會越來越大,一兩不夠三兩、三兩不夠四兩……到最後這五百兩雪花銀隻夠花半月。

    海帶又開始為銀子發愁,他想找份活計賺錢,而雲兒偏不讓去,說什麽一人在家怕得慌,非要他陪著。沒過多久,又有人送銀子來了,依舊趁海帶不在的時候。

    雲兒收得心安理得,拉著海帶一起墮落。兩人日子過得昏天黑地,海帶的男兒鬥誌也漸漸消沒了,反正有人會送銀子過來,他還要使什麽勁呢?

    又是半個月過去,銀子照例花個精光,而這次卻沒人送錢過來。海帶天天坐在門口巴望,煙癮上來又是哈欠又是流涕,全身如萬蟻啃噬,難受得要命。

    海帶抓撓雙臂,把皮都撓破了,抽不到煙他脾氣就暴急,凶巴巴地問雲兒:“那送錢的人呢?怎麽沒來!”

    雲兒不甘示弱地反嗆回去:“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我怎麽知道!”

    海帶無奈,隻得抓耳撓腮。他拿起煙杆以一根竹筷刮搗半晌,好不容易團起一小簇焦泥煙。

    海帶如獲至寶,迫不及待地點上想吸一口。雲兒看見了,同他一樣兩眼冒精光,張牙舞爪伸手奪去。

    “你做甚?!”

    海帶把煙杆兒往懷裏藏,雲兒搶不到就發起急,又抓又咬又撓。

    “給我!快給我!”

    海帶用力把她一推,且怒喝道:“滾開!瘋婆娘!”

    雲兒跟條土狗似的立馬撲上來,兩人就為爭這一小口煙霞煙扭打起來。什麽夫妻情深,至死不渝,全都輸在這小小一口的煙霞煙上。

    畢竟雲兒打不過海帶,最後隻能看著海帶享受那口煙,仰頭*地吞雲吐霧。雲兒氣惱不堪,一怒之下便離家出走。海帶昏昏沉沉倒在榻上睡著了,醒來之後天已暗了,他這才著急起來,出門去尋她。

    尋了半天不見人影,海帶又氣又惱,後悔起之前的舉動。他也不顧麵子了,去找了個熟人借來五十兩銀子,買了煙霞煙,想等會兒哄雲兒高興。

    回到家燈竟然亮著,海帶心想定是雲兒回來了,他興衝衝地打開門,大喊了聲:“雲兒,我回來啦。”誰料,在房裏等他的人竟是墨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