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別盜我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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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絳與墨華一個住船首,一個住船尾,兩間房分別有人看守,除了一日三餐衛絳能遞到墨華門前,其餘時候連句話都說不上。
林常鴻生性多疑,在船上布滿哨兵,衛絳連個噴嚏都逃不過別人的眼,更別提耍花招了。
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衛絳安分守已,每天泡在廚間裏設計三餐菜式,簡單的臘肉豆幹她都能做得香飄百裏,撩人食欲。
幾天走動,看守墨華的人挨不住了,衛絳一來,他就探頭瞅著食籃,眼饞地問道:“娘子今天做什麽菜?”
人好口腹之欲,這守衛也一樣,再說他們長年在海上飄泊,吃喝都簡單得很,飯菜能給口熱得已是不錯了,哪還求滋味。
衛絳不聲不響掀開籃蓋讓他們查驗,今天是豆皮炒鹹菜配白粥,也不是她是怎麽燒的,一掀籃蓋就香氣就直竄鼻子,然後鑽進腸胃裏狠狠地打了個結。守衛看著饞得直流哈喇子。
衛絳有意無意笑著說:“這菜配酒可是挺尖,鍋裏還能盛出一碗。”
守衛聽後兩眼發亮,但又不敢張嘴,隻好把口水咽回腹裏,再拿筷子往菜裏攪個半天,確認裏麵沒摻別它,才把這粥菜端進去。
衛絳略有緊張,她迅速往裏暗探,可惜隻見到個影,而後就被趕走了。
到晚上,衛絳又做出一道菜式:大蒜炒臘肉,這香氣可比白日裏更催人命。守衛掀開食籃就見裏麵擺了一碗粥,一碟菜,還有一小碗特意盛出來的肉。
“拿吧,又沒人看見。”衛絳咕囔了句。守衛裝模作樣拎起食籃打開門,將熱騰騰的飯菜送進去。
“嘿,兄弟你真有口福,你媳婦手藝比得上禦廚了。”
飯菜送到,守衛就急不可耐地拿起小碗往嘴裏塞塊肉,墨華看他滿足地舔著手指上的油水笑而不答,而後拿筷子一扒拉就見盤沿下壓著卷字條。
趁人不注意墨華兩指一抽塞進袖裏,待飯菜吃完,盤子一收,他就蜷在榻上悄悄地打開那卷字條。這紙上無字,隻畫了個小人,有鼻有眼像是在笑。
墨華看著小人泛起一抹淡笑,唇角剛往上揚,胸口便發緊,他忍不住咳嗽,待氣息舒暢之後便把紙條捏成小團塞入嘴裏。
次日,衛絳來送飯,墨華這處沒鬧什麽動靜,她就知道計謀已得逞,於是每次送飯都會多做一份。守衛有了口福,查驗也就鬆懈了。
一連幾日都是風平浪靜,林家船隊即將駛入鳳凰灣,而在這處衛二郎他們已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劫船救人,可一場雨過後林家船隊竟然繞開鳳凰灣,不知去向哪兒。
眾人都很詫異,包括衛絳。
林家船隊折往西邊,而此航道並不在計劃之中。衛絳嗅出異樣,連忙找上林常鴻問:“王爺,您這是何意?”
林常鴻老謀深算,自然不會全盤托出,他眯眼輕笑道:“我得先去見個朋友。”
衛絳不知林常鴻還有哪門子朋友,如今此處離九重山遠得很,來往船支也不受管轄,若真有誰過來殺人滅口,她還真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既然如此被動,衛絳也就平心靜氣等著林常鴻的好友。船隊駛向一座小島,遠遠地就見五艘三桅大船停靠在哪兒,每艘船上皆有火炮,桅杆上飄揚的是鷹旗。
這是紅毛子們的船!
衛絳吃驚不小,他們的船靠近時,紅毛子竟以火炮轉向他們,而後朝天發射。
“呯!”地一聲巨響,藍天中炸開一團灰煙。林常鴻忽然現身於甲板上朝紅毛子的船揮起手致意。
見到此情此景,衛絳頓時就明白了,她怒不可遏,衝到林常鴻麵前大聲喝斥:“你竟然勾結紅毛子!你這是通敵叛國!”
林常鴻不以為然地挑眉冷笑,反問:“何為通敵叛國?這些人都是遠道而來的朋友,理應款待。”
“放屁!他們燒殺搶奪無惡不作,他們垂涎於琉璃界,企圖攻占,這是哪門子的朋友?!”
盛怒之下,衛絳狠砸書案,目眥欲裂。林常鴻漫不經心地喝著烏龍茶,朝左右下命:“把她押下去!”
話音剛落,兩名大漢一左一右架起衛絳,把她拖進狹小的囚室裏,衛絳成為籠中鳥,哪兒也去不得,過了會兒船靠岸了,她聽到嘰哩咕嚕的說話聲,時不時還有大笑傳來。
林常鴻是在引狼入室。猶記上一世,紅毛子侵占呂劍,殺了大批百姓,還抓當地人為奴,之後紅毛子又打入琉璃界,若不是墨爺苦撐,他們差一點也就得手了。
衛絳能預見將來民不聊生之時,心裏更是悲憤交加。她走不出這道門,更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麽,待快要日落時,林常鴻才命人放她出來。
林常鴻與紅毛子間的勾當自然不會給衛絳知道,衛絳現身時紅毛子早就走了,而她隱約覺得那些不可告人之事或許與她有關。
林常鴻嘴裏定是什麽也挖不到,衛絳思前想後覺得有一個人能幫上忙,雖說沒十成把握,但總得試一試。
落日沉入無邊大海,寒風拂來,天地混成一色。衛絳趁這夜色偷偷跑到二層船艙,去找林采晏。
昔日青梅如今大不一樣,平安變成這副模樣,衛絳總覺得自己有所愧欠。她悄無聲息靠在窗邊,遠遠地就聞到一股異香,林采晏又泡在煙霞之中□□,有什麽動靜他一概不知。
衛絳矮身潛入其房裏就見他歪躺在小榻上,一雙鳳眸半眯著,一副飽食過後的滿足樣。
衛絳走上前,輕輕抽走他手裏的煙杆兒,他突然瞠目,一把扼住她手腕。
“誰?”
林采晏雙目迷離,分不清眼前人。衛絳將他一推,他便無力地倒下去,癱在榻上欲、仙、欲、死。
衛絳見之心裏五味雜陳,憤恨地將害人的煙霞扔出窗外,而後拿起布巾輕拭去平安額上的汗珠。
“阿絳,是不是你?”他喃喃低語,猶如夢囈。衛絳不知怎麽回他,幹脆悶聲不語。
平安又問:“阿絳,送你的籃蓮花還在嗎?”
衛絳想了會兒,“嗯”了一聲。
“我把它放園子裏了。”
“過去這麽久應該枯掉了吧?當初我費了不少功夫買來的,阿絳……”
說著,他喉結微顫,眼角不由自主溢出一滴清淚。他的痛苦顯而易見,她何嚐不知。遙想當年他倆親密無間,眼下為何變成這個模樣。
衛絳小心翼翼拭去他眼角的溢淚,長歎一聲,滿腹疑問也不知如何開口。她決定離去,平安又突然抓住她的手,哀聲乞求道:“再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衛絳心軟留下了,再一眼看去,她突然想起死去的海帶,曾經鮮活的一條生命就毀在陰謀詭計中,一下子她的憐憫變成憎厭,回想平安所作所為,她情不自禁甩開他的手。
平安驀然睜開眼,猶如驚夢。一瞬間,他露出倉惶之色,轉眼又變得冰冷無情。
“你來這裏做什麽?”
衛絳知道他清醒了,變成林采晏的樣子,而她依然留有幾分柔情,低聲道:“我找你是想問件事。”
林采晏眯起眼,滿臉戒備,他被這個女人耍得團團轉,再也不會相信她半句話,不過舌頭一轉,他仍不由自主地開口道:“你以為我還是以前的傻小子能被你隨意操縱?眼下我隻要大喊一聲,你立馬就人頭落地。”
“我死了對你何好處?”
“解恨。”
簡單明了的兩個字如利劍直刺衛絳心窩,她一痛,忍不住皺起眉,隨後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你就叫人來殺我好了,從此咱們互不相欠。”
林采晏低頭想了會兒,沒吭聲。他終究是有幾分不舍,不管她如何待他。
“走吧,我不想見你。”
林采晏下逐客令,側過身又拿起煙杆,正準備吸上幾口卻發覺脂膏沒了。
衛絳說:“我把它扔了,害人的玩意兒!”
林采晏抬起無神的眼眸看看她,再從櫃裏拿出一罐脂膏添上。衛絳眼明手快一把抓起,脂膏連同煙杆兒一同扔到海裏。
“這是紅毛子用來害我們的!當初你拿它害死海帶,如今又拿它害自己,照理我不管你,就該讓你去死,在你死之前,你必須得告訴我你爹與紅毛子做了什麽交易,我不能讓紅毛子再害我們的人!”
“嗬嗬。”林采晏冷笑兩聲。“生死有這麽重要嗎?對我來說死了倒比活著好,說不定有不少人和我想的一樣,所以這煙霞可以讓他們超脫生死,這也算件好事。”
衛絳聽後火冒三丈,隨手抄起案上杯盞,往他臉上潑去。林采晏一抖擻,眼睛裏回了幾分神采。
“這不是好事,人就應該活成人樣,而不是行屍走肉。當初紅毛子用煙霞煙來害我們,如今又使別的花樣。我的父老鄉親都在九重山,我決不能讓紅毛沾我們半分山河!平安,我知道你和你爹終是不一樣,你也不希望無極海毀在你們林家手裏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