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往事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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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陶從宮中出來,直奔穆府,一路上她的心情忐忑而又興奮!
    此時已經入冬,空氣中充滿肅殺的味道,幾片落葉在街上飄蕩,猶如無家可歸的孤魂,一個聲音在陶陶腦海中叫囂著,快了,就快了,她離真相僅有一步之遙了!
    “駕!”
    快馬急馳,縱橫長街,一顆急於查明真相的心,在冷風中熱烈而炙熱的跳動,直到奔赴穆府。雙手雙耳已經通紅的陶陶竟然感覺不到一絲寒冷,而當她見到穆望舒,第一句話便是:
    “八方碗,我找到了。”
    穆望舒釋然一笑,將她擁入懷中,“不管發生什麽,你隻需記得,我會陪著你。”
    陶陶伸手摟了摟他的腰,繼續說道:“但是有一個條件,我需要帶另外兩件瓷器入宮。”
    “非如此不可?”穆望舒聽罷,心中有一絲不詳的預感,他與陶陶走到如今,高嶺土對他來說,早已不重要了。
    “非如此不可。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陶陶望著穆望舒的眼睛斬釘截鐵的說道。
    二人一同進了書房,穆望舒將葵花洗與青釉魚耳爐收拾妥帖,而陶陶取出一張白紙飛快的勾勒起來,一氣嗬成、行雲流水。來不及說上更多的話,她將那張紙,與之前自己描繪的另外兩張交給穆望舒,囑咐道:“戌時我如果還沒有回來,你一定要入宮找到宋益,將這三張紙交給他。”
    穆望舒取來一件鬥篷披在陶陶身上,內心雖然沉重,卻依然故作輕鬆;“夫人就放心吧。”
    陶陶莞爾一笑:“那就有勞你這個木頭了。”
    院中灌入了冷風,穆望舒手中拿著那三張紙,隻覺得沉重異常,而陶陶該以怎樣的心情去麵對太後,麵對皇上,這樣的結果,塵封在瓷器中的真相,對他們二人來說太過沉重,沉重到隻怕難以招架。
    晚飯前,陶陶來到太後宮中,一桌豐盛的宴席擺在麵前。太後就這樣慈祥的坐在桌前等待陶陶,不知道為何,恍惚中,眼前這位年邁的女人,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
    陶陶拿出瓷器,放在旁邊的案子上,太後隻輕輕掃了一眼,淡淡的笑道:“先用膳吧。”
    郭槐忙上前幫忙整理碗筷,指著眼前那份糖醋鯉魚說道:“這道菜,是太後一位故人最愛吃的,陶陶姑娘不妨嚐嚐。”
    陶陶用力的捏住自己手中的筷子,眼底是隱藏不住的懷念,這道菜,是她母親最愛吃的,她常說,吃魚可以名目,一名瓷匠最重要的就是眼睛和手了。
    “說起哀家這位故人,我倆也算自幼相識,哀家入宮之前便與她情同姐妹。她從小就喜歡瓷器,好在她父親就這一個人女兒,百般寵愛,所以燒製瓷器的技藝,也就偷偷傳給她了。”見陶陶並沒有吃魚,太後並不理會,自顧自的說道:
    “後來哀家入了宮,她嫁給了一位老實人,姐妹二人也就鮮少見麵了。她這個人啊,從小到大習慣了不受拘束,也正因如此,她燒製出來的瓷器不同凡響,一時間轟動朝野,聞名遠揚。我與先帝看中她的能力,想賜她夫君一官半職,為朝廷效力,可她不願……”
    “後來呢?”陶陶抬眸望向太後,硬生生擠出三個字來。
    太後幫她夾了塊魚腹放在碗中,輕飄飄的說道:“後來……她就死了。”
    “怎麽死的?”陶陶極力的克製自己的心情,這個人一麵說著與母親情誼深厚,一麵又如此輕慢。
    “哀家殺的。”
    對於這四個字,陶陶並沒有表現出很意外,她冷笑一聲,“太後真是好手段。”
    “哀家既然入了宮,便不能有婦人之仁,不能為朝廷所用之人,別說幼時玩伴,就連哀家自己的親哥哥,該殺也要殺。”
    陶陶心中一腔怨恨熊熊燃燒,不知為何,太後越是波瀾不驚,陶陶心中的怒火就更盛,那三件瓷器的秘密,她已經知道了,為什麽這個人能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彷佛她殺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隻螻蟻。
    “那李宸妃呢?”
    這句話一問出口,太後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她像一頭被觸碰逆鱗的母獅,惡狠狠的盯著陶陶問道:“你怎麽會知道李宸妃?何錦昕那三件瓷器,到底藏了什麽秘密?”
    “太後,別著急啊。”陶陶站起身來,走到那三件瓷器麵前,伸出手一筆一劃的在上麵勾勒,“何錦昕嗜瓷如命,憑一己之力找到了金絲鐵線的燒製之法。您說,她是因為不願為朝廷所用,才被殺害,可這些瓷器告訴民女,何錦昕之所以會死,不是因為瓷器,而是因為李宸妃!因為當今皇上!”
    “一派胡言!”太後一巴掌拍在桌上,怒目而視。
    “太後若是不信,可讓郭公公將這三件瓷器上的紋路描繪下來,再透著光,好好看一看,這塵封已久的真相!”陶陶的目光堅定而隱忍。
    “郭槐!郭槐!”
    太後起身,厲聲高喊,這是第一次,陶陶在她身上看到了慌亂,她邊喊邊指著那三件瓷器,她的衣袖甚至在微微顫抖:“你,你給哀家好好看看,何錦昕,何錦昕她到底在上麵說了什麽!”
    “太後若是想聽,民女知無不言。”
    “好,你說,你速速說來!”
    陶陶深深吸了口氣,平複心情:“太後之所以把我叫到這裏,其實是這件事,您並不想讓皇上知道,因為他的親生母親,不是您,而是李宸妃!”
    “你!”太後指著陶陶,半響說不出話來。
    “當年,您與李宸妃一同懷上龍種,巧合的是,就連生產的時間都在同一天……”
    一旁的郭槐還在迅速謄抄,額頭的汗卻止不住的流,他瞧見太後身形不穩,想放下筆去攙扶,卻被太後嗬斥住:“你隻管謄抄!”
    “何錦昕也就是在那之前被你請進宮,說是姐妹敘舊,實則也算是一種要挾。太後臨近生產那幾日,他本想離宮回家的,但見你身體不佳,念及舊情,自願留在宮中,誰曾想,太後您唱了好大一出戲。荒誕、可怖,卻偏偏騙過了先帝和宮內的所有人!”
    陶陶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如今想來,是何等荒謬!李宸妃竟誕下一隻如同狸貓的死胎!而您!當時的皇後娘娘則順利產下一名皇子,從此後位穩固,舉家得寵!”
    太後的呼吸已經紊亂,她伸手扶在椅子上,一邊聽著陶陶講述,一邊盯著郭槐的抄錄,太久了,事情過去的太久了,久到她甚至已經忘了,當今聖上趙禎,並非自己的親生兒子。
    “太後……奴才,抄好了。”
    不等郭槐把話說完,太後疾步上前,一把從他手中將三張紙奪過來,就著最近的一盞燈,慌亂的疊在一起,重新組合,影影綽綽的線條,在不斷對齊,調整下,終於變成了能夠辨別的字樣。
    “大中祥符三年,劉後以剝皮後的狸貓勾陷李宸妃,奪其子,置其瘋癲,我與兩名宮人實在不忍,將李宸妃以假死之名帶出皇宮。然劉後生性多疑,我雖瞞騙,卻仍讓她起了疑心,一個月後兩名宮人被捕,處以極刑李宸妃得知後,癔症發作,自縊而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後讀完,不怒反笑:“是,這些都是哀家做的!何錦昕是哀家殺的!李宸妃也是哀家害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哀家一手操辦!哀家不過是想要榮華富貴,獨享聖恩罷了!有什麽不對?”
    “她何錦昕縱然有這麽大能耐,又有何用!區區三件瓷器,妄想顛覆朝綱,撼動哀家的地位?”太後一把將紙張撕的粉碎,高聲喊道:“來人!把這三件瓷器給哀家砸了!還有這個陶陶!拖出去,沉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