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福愣住了，不自信道，“少爺是說柳家不知你在此處麽？”

    沈石冷笑一聲，說道：“他們先前大約也知我在玉笥山中，但連綿萬裏玉笥山可不是他家後院，各山各峰找起我來還要些花費些手腳，可是你一來，他們自然輕而易舉就能找到我了。”

    沈石並沒有說實話。山門中世家力量極大，這一點是不用懷疑的。再加上自打入山之後，沈石可沒消停過。他們知道自己並不奇怪。

    然而沈石卻還是這麽說，隻是因為……

    “啊？”知道自己壞了主人打算，福伯一下住口，完全不敢開口了。

    “哈哈，姐夫上山不久，倒是愈發小看我柳氏了啊。”

    隨著一聲長笑，門外轉進來一個身著金邊白衫的英武少年，他雙目狹長，鼻梁挺直，嘴如一線，眉宇間自有一股傲氣與貴氣。

    他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沈石幾遍，突然一笑，道：“姐夫，求道長生有萬般坎坷，千般關隘，似你這等資質，終生成就有限，有家姐在上，自然能護持你一生平安富貴，何必在這山中與寒露荒草相伴？還是回到家中，今後照看父母，做個凡人安度餘生，豈不是逍遙快哉？”

    不等沈石開口，他又一笑，勸導道：“雖然你此次私自上山，但是父母家人也知你受他人蠱惑，不會怪責於你，且速速隨我吧。我替家姐做主，許你納妾生子，到時你沈家也不至絕後。”他的話聽起來像是規勸，與沈福一樣，都是為沈石考慮的樣子，甚至以這世界主流的認知來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真心是頂頂的大道理。

    但是水軍一世，沈石又豈會不知道，越是美味的雞湯，越是有毒。

    而且他不是福伯。沈石願意避實就虛的遷就福伯，不讓他當一個被人賣了，還以為是為自家少爺好的蠢人，隻是因為他是福伯，並不是沈石一無所知。原沈石也許是，所以他死了。

    而接收了原沈石一切的現在的沈石卻是什麽都知道的。

    沈石淡淡一笑，不留情麵道破道：“父母家人？誰的父母，誰的家人？”

    原沈石如果不是有現在的沈石穿越，恐怕當地地誌隻會多出一個神仙誌怪傳說：大夏洪武年，有生員沈石娶柳氏女，洞房中新娘突然柳身大放光華，稱是神女轉世，如今災怨得滿，即將飛升仙闕，著他照看顧此生人間父母，百年後自會渡他去天庭同享極樂。

    沈石前身倒也聽信了這番話，雖然妻族驕橫，時常把下人如一般使喚，仍舊無怨無悔，一心一意侍奉神女父母，隻盼有朝一日能享天道極樂。

    說不定他的死，也會被地誌寫成兵解飛升。

    然石事實卻是柳家此女不過是一明氣的煉氣修士。而沈石一身氣運不凡，被此女當作了修煉的資糧罷了。而取人氣運最不沾因果的法門，便是“成親”，結為夫妻。

    結為夫妻後，妻用夫運不僅天經地義，沒有因果纏身，更妙的是當這個男人失去了他一身的氣運，那麽他因氣運而來的一切，都將由他身邊的人接收。

    這等法門說是敲骨吸髓，邪道功法也不為過。

    然則，它不是。這功法傳自天庭的九天玄女，根正苗紅。雖然多有人看不過眼，卻無人敢對其動手。其玄天宗也是正宗的十宗九門之一。

    當然，這功法很遭人恨，也是很正常的了。不是如此，也不會有人故意去指點穿越後的沈石。

    就沈石初穿的眼界，綠茶大行其世，個個女神的見識，又怎麽分的清仙家神女與修道練氣士。畢竟這兩者在普通人眼裏也沒區別，但得人指點之後，一個不過才明氣期的練氣士就妄稱天闕神仙是多麽可笑。

    柳寒煙在嫁原沈石前，雖說姿質不凡，卻還是夠不上天驕榜。也就是得了原沈石的氣運，她這才一飛衝天。

    整個天驕榜隻取49，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資質、氣運，缺一不可。

    如果不是老道點破了其中玄虛，那麽穿越過來的沈石估計就要頂原沈石的班，此生不但隻是娶了一個掛名之妻，還需拚死賣活奉養妻族，非但代人受過，更要不斷被抽取氣運，被坑的不要不要的。

    氣運這玩意兒，普通人用不了，但是誰要說不要它，那麽這人也就離死不遠了。

    柳寒煙修的玄女心法雖說傳自九天玄女，但終究還是凡人，心性太過，隻知一味索取。活活抽幹了原沈石的氣運，害的原沈石身死。

    當然，氣運一斷，她也猜到原沈石死掉了，隻不過她並不在乎罷了。在她看來，死掉一個男人，再找就是了，正好盡數吞並沈氏產業，修真者法侶財地，資糧再多也不嫌多的。

    隻是說來有趣，正因為她的不在乎，沈石才逃出成功。不然從城市還沒上山，就被人抓回來了。

    直到前些時日，沈石開啟了係統，冥冥中她受到了氣運反噬，立即派人回柳家一問，才知沈石失蹤，入山修行去了。

    當時她心中大急。借運之術雖然神奇，但那運畢竟是借的，而修士本身就有鎮壓氣運的作用。萬一沈石修真有成，氣運回流，她的氣運不足，從天驕榜掉落下來，她是怎麽也不甘心的。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立即抓沈石回來。

    然則一步慢步步慢，當她掐算沈石所在的時候，她竟然掐算不了了。

    不說沈石已經開啟了係統，就是沒有，她一小小的練氣士就想掐算宇宙，得知另一宇宙的沈石所在。再借她五百年，她也辦不到。

    然則她不知道，她以為沈石身後有高人出手。這也是為什麽當柳家找到沈石後，柳家不僅沒有抓人，反而忽悠沈福，利用主流文化的認知來忽悠沈石的原因。

    在不知道沈石的背後是哪一位前，她根本不敢妄動。

    不是她的仇家滿天下，而是玄女心法不得人心。不然她也不會在凡人中找資糧，一個凡人再優秀，又怎麽比的上修士家族的資糧。

    是她的小心，不願得罪修士，這才選了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