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猶烈寒擺擺手“起來說話。”

    “謝王爺。”曾玉和江岸謝恩起身，站在沈猶烈寒麵前，像兩個等老師問話的小學生。

    沈猶烈寒晾了二人半晌，才緩緩道：“關於你在城門口遞交本王的那封信，有多少，說多少，錯漏一句，你的這個刺史就不用當了。”

    “下官明白，關於此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曾玉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才道：“啟稟王爺，那封信是昨日酉時末收到的，信直接遞到了江岸通判的手中，當時下官跟江岸還有幾個官員正在商議隨州戰後的維穩問題，是以人員都還挺齊全的，加之當時送信之人穿著寒江軍的鎧甲，江岸又曾有幸拜讀過柳大公子的墨寶，識得他的字跡，便也相信了，今日下官才會率領隨州百官在城門口恭迎王爺駕到。”

    “傳信之人除了穿寒江軍的鎧甲，言語之中可有何疏漏，比如口音之類的？”寒墨接替了沈猶烈寒的問話，既是因為沈猶烈寒並不喜歡在這些瑣碎之事上多費口舌，也是因為除了柳絮然之外，寒墨是負責審訊的那個人，雖然眼下的情況還算不上是在審訊。

    他說完這話，不等曾玉開口，又道：“實話告訴你吧，王爺和柳絮然都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此次的行蹤，你也看到了到隨州的時候侍衛都是著便裝的，擅自泄露王爺的行蹤，其性質如何，你應該清楚，所有的話，想清楚了再說。”

    “是是是，下官明白。”曾玉連口答應，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緊張的道：“那人的口音聽起來像是錦城那邊的，長的挺秀氣，雖然穿著鎧甲，但還是顯得陰柔”

    曾玉極力回憶著，深怕漏了什麽被寒墨抓到把柄，實在是想不到什麽了，才道：“別的，就真的沒什麽了！”

    “不對。”一直跟在曾玉身邊沒出聲的江岸突然出了聲，曾玉正想問他哪裏不對，就被寒墨搶了先“何處不對？”

    “靴子。”江岸沉聲道：“下guān fāng才進來的時候無意間看到門口的幾位寒江軍的靴子，都是織造坊統一做的烏翎錦，靴筒上用金線繡著寒江城特有的寒石花，如果下官沒有猜錯的話這邊是寒江軍統一的軍靴，但是那人身上穿的雖然是寒江軍的鎧甲，腳上穿的卻是褐色長筒馬靴，那種靴子整個天華隻有一個地方有。”

    “牧雲草原？”寒墨麵對著沈猶烈寒道：“王爺，牧雲草原是四皇子的封地，如若江通判所言不假，那人應該是四皇子的人。”

    聽到寒墨的話，曾玉瞬間有些後悔把話說得太滿了，無論什麽是一旦牽扯到奪儲就變得複雜起來，江岸估計也是和他一樣的想法，倆人對視一眼，再不說話。

    “回去告訴下麵的人，本王微服出巡不喜打擾，不用前來見禮也不參與任何宴請。”沈猶烈寒冷冷的開了口，冰冷的眼神如刀一般射在二人身上“想活命的，出了門忘記這裏說過的話，見過的人，若讓本王從這個房間以外的人口中聽到今日的隻言片語，立即要了你二人項上人頭。

    “下官明白，請王爺放心，就算是為了下官自己的身家性命，下官也必定守口如瓶。”曾玉說著扯了扯江岸的袖子。

    江岸似乎才反應過來似的，點頭道：“請放心放心，茲事體大，下官明白是非輕重。”

    “行了，你們先回去吧，若是有事，本王自會找你們，下次學聰明點，本王若是真要讓人傳信，至少也會有本王的大印。”揮揮手，不耐煩的告誡了二人一番，示意二人退下。

    曾玉帶著江岸出門，走出鳳歸來好幾米遠，江岸突然停住了腳步，有些不確定的道：“刺史大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下官怎麽覺得，方才寒江王的語氣裏對咱們有幾分嫌棄啊？”

    “不是錯覺，王爺對咱們的嫌棄那是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曾玉一甩袖子對江岸道：“也難怪王爺嫌棄咱們，就一封信差點要了你我二人的性命，也怪咱自己蠢，寒江王的行事風格，雷厲風行，沒打馬衝進咱們隨州城就已經很不錯了，還特意寫信傳給我們，做夢呢！”

    “那你當時怎麽會相信的，還帶那麽多人在城門口迎接？”江岸一個沒忍住說出了心裏的大實話。

    曾玉斜他一眼“就算是假的，你敢不去嗎，萬一是真的呢，怠慢王爺，這個罪名你覺得會比私自泄露王爺的行蹤要輕？”

    “所以，不管怎麽樣，咱們都得受這一遭罪？”江岸搖搖頭，表示官大一級壓死人真的不是沒道理。

    房間裏，寒墨見沈猶烈寒低著頭不說話，壯著膽子道：“王爺，您覺得曾玉和江岸的話可信嗎？”

    “曾玉的話說了跟沒說一樣，說來人穿著寒江軍的鎧甲，還是錦城口音，可是整個錦城那麽多人，隨便哪個人穿著寒江軍的鎧甲都能騙過一群外行人。”寒雨吐槽著道：“倒是那江岸說的，如果屬實的話，那人即便不是四皇子的人，至少對方跟四皇子有點關係，或者想陷害四皇子，也是有可能的。”

    “就憑這一雙靴子陷害四皇子，這陷害的手法也太隱晦了吧，咱們又看不到那人，萬一江岸也和曾玉一樣心大漏風，根本沒注意到那靴子呢？”寒雪坐在沈猶烈寒對麵的椅子上跟寒雨抬杠。

    寒雨說這話隻是一時興起，也沒想非要爭出個輸贏勝負來，聞言笑著道：“眼下咱們都是全憑猜測，還要等仔細查了以後再下定論，不過這人本來就是假冒偽劣的，咱們無從查起啊？”

    “這就是我的職責範圍了，不勞你們費心。”寒雪笑眯眯的說著，似乎這次有人冒充柳絮然暴露沈猶烈寒行蹤的事情對她來說已經十拿九穩了。

    寒雨聞言嗖的一下湊了過去“怎麽說，你已經有主意了？”

    “注意沒有，但是大xiǎo jiě最新訓練的秘密wǔ qì已經到了，威力如何，很快見分曉。”寒雪推開黏黏糊糊的寒雨，對沈猶烈寒道：“王爺，屬下去催一下廚房，準備午膳。”

    “嗯。”沈猶烈寒輕輕嗯一聲，，腦子裏無端的想知道寒雪口中鳳棲梧的秘密wǔ qì是什麽，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閑得無聊，對寒墨道：“寒風和寒韻，半夏如今在何處？”

    “他們是全速趕往幽州的，照如今的情況應該已經到了幽州了。”寒墨說話間外麵的侍衛在敲門，寒雨自覺的出門，很快又回來“王爺，烈焰門不知道跟天地盟什麽時候結了仇，想跟我們合作，一起打擊天地盟，這是他們作為我們答應與他們合作的報酬。”

    “什麽東西？”寒墨好奇的湊上去。

    “烈焰門目前已知的天地盟所有的情報信息，這個報酬的確夠下本的。”沈猶烈寒說著把東西遞給寒墨讓他自己看。

    寒墨接過去的瞬間第一時間不是看那些寫的密密麻麻的紙張，而是握著信封的手指輕輕一捏“這裏麵還有個東西。”

    “儲物戒指？”寒墨看著手中的東西愕然，沈猶烈寒示意他打開看看，寒墨乖乖照做，卻是被臭的不行，手還沒捂住口鼻，寒雨就替他吐槽出聲“什麽情況，烈焰門送幾具死屍來是想臭死我們嘛？”

    沈猶烈寒也被突如其來的屍臭味弄得反胃，揚手道：“拿到外麵去，吃完飯再看。”

    “謝王爺！”寒墨幾乎是感激涕零的拿著那儲物戒指衝了出去，嗷再聞一下他今天的午飯都不用吃了，早上為了趕路就啃了幾口幹糧，這會兒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午飯怎麽可以省去，絕對不行！

    寒雪帶著侍衛端著飯菜進來的時候就瞄到了攤在桌子上的幾張紙，寫的密密麻麻的，她確定自己出門前這裏是沒這些東西的，放下手中的托盤，一邊布菜，一邊問道：“這是什麽東西，我不在的時候有人來過了？”

    寒雨點點頭“算是吧，天地盟的相關情報，看看比起你的千影堂如何？”

    千影堂是寒月宮分屬情報的分堂，幾乎掌握著整個天佑大陸的第一手情報，寒雨的話讓寒雪不由得好奇道：“什麽人的情報讓你跟千影堂相提並論？”

    “烈焰門的。”寒雨把位置讓開好讓侍衛布菜，自己翹著二郎腿道：“烈焰門以往的情報基本不外露，不過這一次還真是意外的齊全，我都有點欣賞烈焰了！”

    “這裏這些情報的確有一些是跟我手中的資料相符合的，不過天地盟天地玄黃的等級，還有在這這個大陸上分部之類的目前還真不知道，你們說這烈焰是從哪兒搞得這麽齊全的情報？”

    寒雪狐疑的坐下，眼前放著飯碗，手裏拿著幾張紙翻來覆去的看，沈猶烈寒自己動手開始盛飯，寒雨連忙道：“好了，這些事反正也不著急，吃完飯再說。”

    寒雨勸著寒雪放下那些紙自己卻道：“王爺，烈焰門這次是真的下了本的，咱們要怎麽回複，同意合作嗎？”

    “同意，省時省力的事情為何不同意，立即給烈焰回信表明我們同意合作，具體條件完事兒以後再說。”沈猶烈寒淡定的吃著飯菜，似乎同意合作隻是同意跟烈焰門門主吃頓飯而已。

    寒雨一時摸不準自家王爺的意思，便直接回應去了，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跟寒墨一起進門，就聽沈猶烈寒道：“她是不是後天就該醒了？”

    “是的王爺，大xiǎo jiě的藥性到後天就可以徹底消退了。”寒雪這幾天除了收集下屬搜集的情報，吩咐新的任務之外就忙著照顧昏迷的鳳棲梧了，是以鳳棲梧蘇醒的時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當然她更清楚沈猶烈寒不會不知道鳳棲梧醒來的時間，不過是太重視了，所以反而要向自己求證一下而已。

    沈猶烈寒點點頭“把這些天所有的事情和情報做個匯總，她醒來要看的。”

    “屬下已經吩咐下麵的人去做了，大xiǎo jiě會了解到最詳細的情況，王爺放心吧。”寒雪見自家王爺這麽重視大xiǎo jiě，心裏說不出來的欣慰，冷冰冰的兩個人啊，隻有事關彼此，才會變得囉嗦，也更有人氣了。

    寒墨和寒雨落座，這幾日人員調動的厲害，餐桌上隻有他們四個人，也不說話，吃飯的速度也快了起來，當然，主要是鳳棲梧不在，沒人插科打諢，誰也不敢在沈猶烈寒吃飯的時候瞎起哄。

    一頓飯吃的像打仗，寒雨還在起身的時候沒忍住打了個嗝兒，在寒雨和寒雪嫌棄的眼神裏若無其事的道：“王爺，那幾具屍體放在了後院的空房裏，現在就去看嘛？”

    “帶路。”沈猶烈寒言簡意賅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寒墨應一聲是，乖乖帶路。

    一共五具屍體，四具穿著那天在涼州城外刺殺他們的刺客相似的夜行衣，另一具屍體穿的則是寒江軍的鎧甲。

    寒墨眼尖的掃到那人的靴子，驚聲道：“這人，莫不是曾玉和江岸說的那個傳信之人？”

    “現在看來是沒跑了，不過烈焰門把這些刺客送來是個什麽意思？”寒雨扯下四具屍體臉上的麵巾看著寒墨幾個一臉疑惑。

    寒雪皺著鼻子搜身，五具屍體一個都沒放過，最後在一個穿著夜行衣的屍體上搜出了刻著“天”字的令牌，並從那個穿著寒江軍鎧甲的屍體身上搜到了四皇子麾下牧雲騎兵的令牌。

    寒雨按著那兩枚令牌道：“王爺，牧雲騎兵是太後攝政的時候直接給了四皇子的，陛下見四皇子還算老實也就沒急著收回，如今這模樣，四皇子莫不是真的相信了太後的話，要參與奪儲了？”

    寒雪也道：“牧雲騎兵的統領杜澤是太後攝政時候就在任的，牧雲騎兵的軍法不比鳳家軍和寒江軍差多少，如果不是經過杜澤和四皇子沈猶烈焰的同意，想這種小兵小將根本沒有資格拿到這種等級的令牌的。”

    “這麽說，是不是有可能根本不需要四皇子同意，太後可以直接通過杜澤指揮牧雲騎兵替她做事？”寒墨說著對沈猶烈寒道：“王爺，咱們前來隨州是您臨時決定的，但如果幽州的情報也是對方故意透露給我們的，那寒風和半夏他們，豈不是危險了？”

    寒墨不可抑製的拔高了聲音，麵上的擔憂毫不掩飾，雖然搞不清楚突然冒出來的鳳衛是個什麽情況，但是毋庸置疑的那些人都是鳳棲梧的人，是鳳棲梧的人就跟自己人沒區別，何況同去的還要寒韻和寒風呢。

    “如果從一開始就是個圈套，那他們引誘王爺到隨州又想幹什麽？”寒雪一直總理八方的情報，腦子從來都是高速旋轉著的，可是這會兒，她卻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寒墨，立即召集隨州，幽州，和寧州，崇州附近的寒月宮，綰殺宮弟子前去無名崖支援寒風他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手。”將寒雪幾個的討論收進耳中，沈猶烈寒一開口就是決策。

    寒墨並沒有立即離開，他狐疑道：“王爺，據烈焰門的情報他們既然已經知道天地盟那麽多情報，知道在無名崖下的不過是天地盟玄部，還主動提出要跟我們合作，會不會這中間也跟假冒墨然給曾玉寫信一樣，耍的同樣的把戲？”

    “這不重要，烈焰門若是真心合作倒罷了，若是又讓人給冒充了，烈焰幹脆撞死算了！”沈猶烈寒見寒墨幾個憂心忡忡的，冷聲道：“寒墨不是傻子，他不會跟著寒韻和半夏直接到無名崖去的，你還有三個時辰去準備支援。”

    “王爺，屬下這就去。”寒墨嗖的一下鑽出房門，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被曾玉一群人耽擱了大半天，吃完飯又在房間裏研究作戰地圖和各種防禦措施，時間一晃就到了酉時末。

    沈猶烈寒起身，動了動腿腳對寒雪和寒雨道：“我去看看她，你們抓緊時間休息，入夜後密切關注幽州的動靜，事情結束，馬上回錦城。”

    “王爺放心去看大xiǎo jiě吧，這邊交給屬下，有事的話我們會叫王爺您的。”寒雪出聲讓沈猶烈寒放心，寒雨也點頭附和“是啊王爺，眼下我們就是幹等著，您醒著也做不了什麽事，不妨去照顧大xiǎo jiě，說不定等她醒來後還能少抓弄您一點呢！”

    寒雨擠眉弄眼的提醒沈猶烈寒鳳棲梧幾天前醒來後說的話，成功得到沈猶烈寒一個眼刀子後拉著寒雪溜了出去。

    沈猶烈寒這段時間要麽不睡覺，要麽一睡就沉的像是昏迷了，麻溜兒踏上鳳棲梧的床，即便懷中的人兒昏迷著，一點生氣都沒有，問著熟悉的味道，沈猶烈寒還是很快就入睡了。

    寒雪和寒雨也趁著在自己的地盤上抓緊時間休息，隻可惜才睡了兩個時辰不到，就被留守的侍衛敲門叫醒了，寒雨沒形象的打著哈欠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寒江軍和一個大內侍衛候在大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