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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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山,通天峰。
大廳內的地上,跪著一個美麗的身影。
那女子臉色憔悴,淚痕未幹,頭低著,一抹長發順著肩膀落到地上。
沈玉龍負手而立,背對著女子。
“蘭兒,真的是你放走他的嗎?”沈玉龍顫聲問道。
沈依蘭不語,頭微微點了一下。
“這麽說,你真的喜歡他?”沈玉龍又問道,眼光半含責備。
“嗯。”沈依蘭低低地答道。
“哎,冤孽啊!”沈玉龍道,唏噓泛白的胡子愈發顯得整張臉蒼老了幾歲。
“你從小沒了娘,都是我一手把你拉扯大,疼著你,愛著你,沒想到你竟然不聽爹的話,”沈玉龍道,“我本想把你許配給你大師兄,你和卿兒從小一塊長大,感情也說得過去,可自從那小子來了之後,你變了,不再是爹眼中的乖女兒了……”
“是,女兒不孝,不聽爹的話,但是——”沈依蘭抬起頭,“爹你為什麽就不能喜歡陸軒呢?他到底有什麽值得你討厭的地方?”
“這——”沈玉龍摸著胡子想了想,好像沒有想出dá àn。
“是不是因為他私自修煉魔教的武功?”沈依蘭問道。
“這倒不是,爹在你麵前也不說假話,我一直都覺得武功之事,能夠融會貫通,取長補短才是王道,隻要不用來幹壞事,武功何來正邪之分?這點我跟那紫陽山那頑固的老頭玉真子有很大的不同。”
“那麽,你是嫌棄他地位低下,配不上我?”沈依蘭道。
“這也不是,你爹地位已是天下第一,眼光沒有那麽狹隘,隻要他對你好,又肯努力上進,爹不會反對。”沈玉龍道。
“你是怪他出手傷了石雲師兄?”
“哼,石雲那臭小子整日遊手好閑,淨給天龍門抹黑,這次算得上是給他的一個教訓。”沈玉龍生氣地說道。
“那麽,你是為了大師兄?”沈依蘭又道。
“這個是有點,卿兒自小對感情之事愣了點,但心地善良,對你又很喜歡,不過,你若真的不喜歡你大師兄,爹也不會強求。”
“那你究竟是為了什麽而討厭他?”沈依蘭道,眼淚也流了出來。
大廳內,長久的沉默。
“這都是命,蘭兒,”沈玉龍扶起沈依蘭,看著她的臉,“爹其實不討厭陸軒這個人,千錯萬錯,在於他天生是紫陽門的弟子。”
“紫陽門的弟子?那又怎樣,爹不是常說‘天下正道乃是一家’嗎?”沈依蘭不解地問道。
“是紫陽門的就不行,”沈玉龍臉色一改剛才的和藹,冷冷地說道,“我天龍門的女子,世世代代都不能與紫陽門的男子有任何牽連,這是我天龍門的規定。”
“規定?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沈依蘭低著頭喃喃道。
“哼,規定如此,誰也改變不了,陸軒不管身份如何,都注定是紫陽門的人,而他這輩子都休想和你在一起!”沈玉龍言辭嚴厲地說道,甩手離開。
“怎麽會這樣……”沈依蘭仍舊跪著,把臉埋在地上,小聲哭著道。
大廳內,隻剩下了沈依蘭孤獨的背影。大門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顏子卿一開始聽到了是沈依蘭放走了陸軒的消息,還不敢相信,又聽說了師父這次要責罵沈依蘭,便跟了過來。
此時看到沈依蘭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一般,也不知怎麽辦,隻呆呆地說了句:“小師妹……”便不知道如何往下說了。
沈依蘭抬起頭,看見是顏子卿,便推了他一把,哭著道:“走開……”
顏子卿不知沈依蘭為什麽發這麽大脾氣,隻好也和沈依蘭一起跪著。
沈依蘭哭了一會兒才停止,擦著眼淚,看了看顏子卿,說道:“你、你來幹什麽?”
“我……我來看看你。”顏子卿臉上一紅,摸著腦袋說道。
“那你都看到了,你可以走了。”沈依蘭幽幽道。
“不是,小師妹,你不該惹師父生氣的,師父對你很好……”顏子卿急忙道。
“哼,那是我爹,我愛惹他生氣就惹他生氣,”沈依蘭又抹了一把淚道,“你那麽害怕師父師父的,那就走啊。”
沈依蘭淚眼模糊,聽到身邊響著的動靜,一回頭,發現顏子卿還真的走遠了。
沈依蘭剛才哭得傷心,看見顏子卿過來,心裏倒有一點高興,心想這呆師兄平時對自己愛理不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裝傻,但若他能安慰自己幾句,便原諒他,沒想到顏子卿聽了這話,以為沈依蘭真的要他走,就徑直起身走了。
“大笨蛋!”沈依蘭心裏罵道,眼淚也很快又流了下來。
天龍山下。
通天峰上的瀑布落入積水潭,潭水匯成小溪,最終匯入了天龍山附近的玉關河。玉關河乃這方圓百裏的大河,河水流經不遠處的臨月城。
自古修真之地,都遠離人間煙火,大多處於偏僻之境,附近的小城規模都不會很大。但天龍門是個例外,與臨月城隻有一河之隔。臨月城的規模隻比處於更下遊的天下第一大城乾陽城小了一點,不過還算得上是這方圓百裏最繁華的地方。
臨月城外,卻是另一番景象,除了一條整潔的出城大道,別的地方樹木雜生,蔥蔥鬱鬱卻又陰森恐怖。近日更是傳說附近的玉關河有水鬼出沒,搞得城裏人心惶惶,更有不少人抱怨身處天龍山靈氣聚集的地方,居然也會有妖物出沒。
寒蟾當空,臨月城裏卻仍是一片燈火通明。
城外的河裏,飄過來一捆竹子,竹子上正趴著一個男子,便是陸軒。
剛從天龍門死裏逃生,陸軒已是筋疲力盡,又加上一路順著水流顛簸,便暈了過去,好在剛才逃跑時,懸崖邊上的竹子被對方的法寶橫掃了一大片,這些竹子也順著溪水漂下來,陸軒抓住其中一捆,才不至於溺亡。
河邊的幽暗的叢林中,飛起了無數的流螢,閃著白色的光如同星河一般。在這些白色的光點中,夾雜著幾點綠色的詭異的磷火。
綠色的火苗撲騰撲騰飄了過來,在陸軒周圍打著轉,火苗散盡,幾道白色的霧氣在周圍的河水裏升起,伴隨著一陣淒厲的鬼哭聲,白色的霧氣很快化為一張人臉,在觀察著趴在竹子上的獵物。
這是傳說中的水鬼,乃是枉死在玉關河裏的冤魂所化,這些陰靈因為一口怨氣殘存而不願往生,久而久之便成了索命的水鬼。
其中一個水鬼看準了陸軒,便想附身上去,剛剛碰到陸軒的身體,“嗤——”的一聲,那水鬼身體如同點燃的枯葉一般,被一道赤紅色的火焰燒得魂飛魄散。
附近的水鬼看見了這詭異的一幕,紛紛退讓,在一旁觀察著不敢再向前。竹子上,陸軒仍是死死地睡著,沒有什麽異常,於是不久,那些水鬼紛紛一擁而上,爭奪陸軒的肉身。
陸軒的身體,不知何時已被一股淡淡的火焰籠罩,一道紅得發亮的火焰盤旋而起,轉眼之間,一條烈火熊熊的火龍懸在半空,在那些水鬼將要接近陸軒的時候,火龍用身體盤成一圈護住陸軒,尾巴則橫掃著飛來的水鬼。
淒厲的鬼哭聲再次響起,被火龍尾巴碰到的水鬼無一不化為一道青煙消散而去。那火龍正是赤影,身上的血火乃是這世間極陽之火,恰好是這些陰靈的克星。
赤影的身體快速旋轉著,光芒俞盛,殘存的水鬼已紛紛逃得遠遠的,附近已是安靜一片,赤影又化為一道紅光,遁入陸軒體內。
陸軒終於悠悠醒來。
周圍是冷冷的河水和月光,陸軒不知自己身處何處,不過,趁著月色,陸軒還是可以看見不遠處直插雲霄的幾個巨大影子,那便是天龍山,陸軒知道自己還沒有逃遠。
此時臨月城城門禁閉,進城是不可能的了,陸軒便在玉關河邊找了一處隱蔽的草叢,躺進裏麵,呼呼大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