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府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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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環視四周,突然指著一邊開得正好的菊花,笑嘻嘻的道:“怎麽樣?好看吧。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她邀功似的指著自己的鼻子,滿眼歡喜,道:“我要求種的哦。”

    似乎女子一下子找到了極好玩的東西,對站在一邊早就有拔劍意思的李玄視而不見,身形閃爍之後蹲在一團huáng sè菊花前,先是驚喜,然後憂傷,最後憤恨。而隨著表情的一係列變化,女子都一個人小聲嘀咕著什麽,由於聲音太小,且距離不近,李玄隻能看到她的嘴唇嗡動。

    李玄不知女子來意,但看著那兩扇躺在地上的早已殘破的朱紅大門,覺得來者不善。

    女子長久的自言自語過後,緩緩站起身來。

    她表情冷冽,眼神冰冷,臉上之前的“少女”性情一去不複返。

    她隨手一揮。

    泥土四濺,滿地殘花,連根拔起。

    下場比經曆一場狂風驟雨還要淒慘。

    李玄手中的桃木劍嗡鳴不止,劍身顫動,他幾乎不能握住。

    女子抬頭,望著廳堂之上的一塊牌匾。

    積善之家。

    據王成說,這是王家某位中過解元的先人為後世子孫留下來的家訓。

    雖然現在王家沒落,落為商賈,但家訓依然不敢忘,一直懸在這廳堂之上,警示著王家人。

    女子露出不屑神色,冷笑一聲,哼道:“狗屁!”

    她右手一起一落。

    砰。

    寬大的匾額掉落下來,砸落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尤其是那四個“積善之家”的鎏金大字,更是碎成一堆。

    李玄右手握劍,劍已出鞘,劍身之上一層隱淡紅光。

    他身後便是一堆破碎的匾額。

    差之毫厘,繆以千裏。

    僅是出手晚了半分。

    這一刻,李玄終於與女子麵對麵。

    女子看了一眼李玄手中的桃木劍,視線停留片刻,然後移到他的臉上,聲音嘶啞蒼老道:“小道士你修煉才幾年啊,就敢下山闖蕩了?”

    李玄一本正經的道:“三歲修煉,至今十二載。”

    女子突然露出笑臉,道:“那我幫你試試自己的斤兩?”

    話音剛落,李玄臉色大變。

    他快速橫劍於胸前,同時左手變掌,掌心抵在劍尖。

    咻。

    李玄倒滑出去,一腳踩在青石台階上,才穩住身形。

    青石台階之上,出現一個深重腳印。

    李玄伸手一抹嘴角血腥,站直身子,正視女子。

    女子似乎對自己剛才的一擊尤為滿意,露出一個笑容,問道:“咋樣?”

    李玄強行壓下胸中的一口氣,半晌後才能開口,道:“兩百年修為,確實強悍。”

    女子突然大笑,肆意瘋狂,難聽刺耳。

    她笑彎了腰,捂著肚子,甚至眼角都有淚花。

    終於,她笑意緩慢斂去,看著李玄突然唏噓道:“是啊,兩百年呢。”

    突然,女子臉色一變,接著身子極速後撤。

    砰。

    隨著她的一路退去,所過之處,都紛紛爆炸,青石地磚炸裂,齏粉一灘。

    直至退後至兩人正好隔著一個庭院,女子才停住身形。

    她看著李玄笑了起來,道:“你這小道士,好不光明磊落,竟然趁我不備,先後已經在這庭院裏埋下了如此多的符篆,真是手筆不小啊。”

    四方丈餘的庭院,每一塊青石地磚之上,都有一張虛空凝結而成的符篆,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李玄一直沉默,微張著嘴,不是沒有原因的。

    不過此時,李玄臉色微白,額頭上更是布滿了細小汗珠,顯然,這滿庭院的符篆,也讓他消耗不少。

    李玄提劍直立,鼻息粗重,胸口緩慢起伏。

    女子看著他突然笑道:“換口氣而已,至於如此偷偷摸摸的嗎?”

    她指指隔斷兩人的滿庭符篆,問道:“我能過去?”

    李玄對女子的話置若罔聞,雙眼睛盯著她,依舊謹慎小心的完成一次悠長的氣機轉換。

    女子輕笑,道:“既然你對自己畫的符篆如此沒有信心,那就不如毀去吧。”

    她猛然重重跺腳。

    滿庭不知幾十張的符篆都是怦然碎裂,憑空消失。

    不僅如此,整座庭院的青石地板全部化為齏粉。

    李玄臉色蒼白幾分,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一陣微分吹來,立刻就刮起了一層石灰,整座庭院在昏暗的燈籠下更加模糊不清。

    終於,響動聲驚動了王家人。

    這時候,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傳來,接著一群家丁提著燈籠,拿著棍棒出現。

    而在老管家和家丁的簇擁下,王員外一家三口竟然也出現了。

    “全部退下!”

    李玄看都不看突然出現的足足有二三十人,沉聲道。

    女子修為強橫,連李玄都不能zhì fú,僅是普通人血肉之軀的家丁,又能如何!

    家丁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最後都轉頭看相自家老爺。

    王員外臉色慘白,瞪大眼睛,一幅不可思議,不敢相信的神情。

    女子看著這些王家人,眼神變得厭惡起來,聲音冰冷道:“都說月黑風高shā rén夜,今夜就那麽適合shā rén嗎?”

    李玄神經緊繃,右手緊緊握住桃木劍,眼睛死死頂住女子,不敢有絲毫鬆懈。

    突然,李員外“撲通”一下跪地,對女子行叩拜大禮,嘴裏高喊:“不孝重孫王富貴,叩見太奶奶。”

    緊接著,王夫人跪地,亦是叩頭道:“重孫媳婦王李氏,叩見太奶奶。”

    王成一臉茫然,呆立在地,滿臉震驚。

    王員外大聲嗬斥道:“不孝子,還不趕緊叩見祖奶奶!”

    王成回神,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跪在地上,對那個看起來比自己年齡大不了兩三歲的女子叩頭,道:“玄孫王成,叩見祖奶奶。”

    看著跪倒在地的三人,女子冷笑一聲,聲音嘶啞蒼老道:“別和我套近乎,我劉三娘可高攀不上你們大富大貴的王家!”

    王員外依舊趴在地上,低著頭道:“您是我太爺爺的正房妻子,是八抬大轎堂堂正正的從我們王家的正門抬迎進來的,且族譜上有記載,怎會與我們沒有關係!”

    女子突然尖叫道:“我是被休了的!”

    王員外道:“可是您走之後,太爺爺終身未娶。”

    女子露出極度譏諷的神色,道:“有他的母親開口,他敢不聽?”

    王員外隻是重複,道:“您走之後,太爺爺終身未娶!”

    女子突然吼道:“笑話!放屁!”

    罵過之後,她又瘋狂大笑起來,伸出右手食指指過滿院的人,道:“今晚,你們都得死!”

    一股徹骨寒意突然散開,席卷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王員外匍匐著身子,瑟瑟發抖,聲音幾乎是低吼出來,“太爺爺臨死前還一聲聲念著您的名字呢!”

    女子先是一愣,然後沉默下來。

    王員外繼續道:“太爺爺在世的時候總是惺惺念念著您,就算是最後仙逝,也立下遺言,讓我爺爺告訴您一句話。我爺爺沒等到您,將話傳給了我父親,我父親也是沒能等到您的後人,最後將這句話留給了我,讓我一定要告訴您的後人,就算我也沒等到,也必須要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女子突然歇斯裏底的喊道:“什麽話?!”

    王員外語氣沉重的說出這已經在王家傳了好幾代,如“傳jiā bǎo”一樣的一句話。

    “太爺爺隻說了六個字:謝謝你、對不起。”

    女子呆立當場。

    王員外說道:“自從我太爺爺的母親以死相逼,讓他休了您,您在那個暴雨夜裏離開以後,太爺爺就落下了心病,不久就病倒了……”

    女子表情發生變化。

    “心病無人可醫,而太爺爺又是固執性子,不願活得灑脫,所以身體每況愈下,在您離開後的短短三個月後,就病倒了。”

    女子臉色發白,緊咬牙關。

    “隻是病倒三天,心灰意冷的太爺爺便駕鶴西去了,帶著對自己的悔恨,以及對您的愧疚。”

    不知何時,女子已經淚流滿麵。

    她一直以為,是他不要自己了。

    所以她才能憑著對他的這股“刻骨之恨”不願入了輪回,重新投胎做人。修行兩百年,隻是為了報複王家而已。

    可是到頭來,自己等來了什麽?

    王員外還在繼續,“在王家的祠堂裏,一直都掛著一幅畫像,據父親說,是當年您走之後太爺爺為了化解思念之情畫的。畫像中您的樣子,衣著,與現在的您一般無二。”

    “哈哈哈……”

    閨名劉三娘的女子突然笑了起來,仰頭大笑,聲嘶力竭之後,卻變成了大哭,悲慘傷情。

    “我和他青梅竹馬,一起在溪裏抓過魚……”

    “我與他情投意合,一起相約相伴終老……”

    “我與他相敬如賓,一起許下山盟海誓……”

    “可是這一切!到頭來都成了什麽!”

    女子對天大喊,不知是在問誰,隻是聲音中悲痛萬分。

    王員外最後道:“太爺爺的母親在太爺爺去世後,也因思念成疾,半年後亦是駕鶴西去。彌留之際,老人隻留下一句對不起。”

    “啊!啊!”

    女子仰天大吼,一股氣息一她為中心蕩漾開來,地上的一層石灰被紛揚起來,形成了一個龍卷。

    家丁全部被吹倒,王員外一家三口亦是被掀翻,躺在地上。

    李玄雙手握住桃木劍,然後隔空一劍劈下。

    龍卷破碎,然而整個院子已經是狼藉一片了。

    不僅房屋上的瓦片被吹翻,甚至掉落無數,而且原本青石板鋪就的院子也被徹底掀翻,露出了泥土。

    李玄神情嚴肅,眼神中露出深深的凝重。

    女子已經樣貌大變。

    不僅肌膚快速幹癟,飄揚的頭發全白,整個人變成了一具幹屍,而且一股濃烈的屍腐氣瞬間充滿整個院子。

    “厲鬼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