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遊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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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輛驢車慢悠悠的順著不算寬闊的黃泥官道行駛,由於道路泥濘,每走一段距離,車夫就叫跳下車轅用木棍去刮掉車輪上的泥,不然就會塞住車軸。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李玄與車夫並排而坐,聽著車廂內傳來燕赤霞逗弄小啞巴的笑聲,有些憂鬱啊。
他剛才都彎著腰鑽進車篷內了,卻硬生生被依舊怒不可遏的小啞巴一腳給踹了出來,於是他隻好與車夫相鄰了。
不過好在今天日頭很足,不算太冷,而且他也從客棧拿了好幾瓶酒,不時的喝一兩口,就能讓身子暖起來。
車夫是個貧苦人,聞到酒香後便一直有意無意的將目光落在李玄手中的酒瓶上,連咽唾液。
李玄也不是小氣之人,就將手中的酒瓶遞了過去,道:“天氣寒冷,喝口酒暖暖身子。”
車夫穿著棉衣,戴著長毛裘帽,就連雙手都包裹在了一雙不知什麽動物的毛皮做的手套之中,當然不會冷了,反而被太陽曬得臉色微紅,李玄如此說不過是為了不讓他那麽尷尬而已。
“多謝公子了。”
車夫似乎頗好這一口,咧嘴一笑,接過酒瓶之後仰頭就灌。
李玄看著車夫如此豪邁地喝酒方式,會心一笑。
等酒瓶遞回來的時候,李玄稍微搖晃一下,裏麵的酒應該不剩多少了。
車夫咂巴著嘴,呼出一口熱氣,道:“真是好酒啊。”
李玄見他似乎還未盡興,就又將酒瓶遞了過去,道:“再嚐嚐。”
車夫也不客氣,接過去仰頭幾下就喝完了。他伸手抹了一把嘴唇,轉頭對李玄道:“公子真是好人啊。”
李玄笑笑,不說話,眼神順著蜿蜒道路一直延伸到盡頭。
車夫的話多了起來,一邊揚手抽打毛驢,一邊道:“不知公子與王家是什麽關係,竟能和王公子一起出遊,真是天大的xìng yùn了,那王家財富巨大,在我們武功縣可是實實在在的大富了,從人家手縫裏流出來的散碎銀子就夠我們這種窮苦人家活幾年了……”
李玄神遊天外,並沒有去聽車夫的絮叨碎語。而那車夫也不在意,似乎隻是感覺路途無聊,多個聽客能聽自己嘮叨也不錯。
這時候突然簾子一動,小啞巴氣呼呼地從車內爬了出來,坐在了李玄邊上。
車內,燕赤霞正在放肆大笑,“這小妮子,也太不經逗了。”
李玄轉頭看著俏臉微紅,鼓著腮幫子生氣的小啞巴,自己動了動身子,道:“往這邊坐坐,小心別掉下去了。”
小啞巴剛要扭動屁股,突然想到了什麽,抬頭狠狠地瞪了李玄一眼,反而往車轅那邊移了移,然後撇過頭不理李玄。
李玄知道她還在生自己的氣,便溫言道:“昨天的事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並且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嚇你了。”
小啞巴置若罔聞。
李玄想了一下,試著問道:“要不等到了府城,我給你買一盒胭脂?”
小妮子耳朵微微一地動。
李玄見她依舊沒有轉過身,咬咬牙,再道:“兩盒?”
此刻,過慣了清苦日子的李玄心裏正在滴血,兩盒胭脂就得十幾兩銀子,都夠自己生活兩年的了。
小啞巴身子動了動,卻還是沒能轉過身過來。
李玄頓時心如死灰,覺得女子是真的真的生氣了,就連最喜歡的胭脂都不要了。
小啞巴背著李玄眼睛滴溜轉,嘴角微翹,正等著他再加一盒胭脂呢,這樣她就轉過頭原諒他。
其實昨天上樓哭了一場,到了晚上她就已經原諒李玄了,之所以對他冷冰冰的,不過是為了嚇唬嚇唬他,讓他以後不敢捉弄自己而已。
如花少女,正是不知愁滋味的年紀,怎麽會刻意的記著一件事太久呢,對她來說,還有好多好玩的事呢,哪有時間啊。
可是小啞巴左等右等,卻再也不見李玄出聲了。
她微微偏過頭,用眼睛餘光看到李玄正雙手捂臉,一副懊惱樣子。
小姑娘一下就垮了臉,眼睛泛紅,頓時覺得到手的兩盒胭脂飛走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挽回損失,兩盒不行起碼也得買一盒吧,自己上次買的胭脂已經用完了。
可是她卻說不出半句話,於是她又生氣了,將這過錯強按在了李玄頭上,怪他沒有說再多買一盒胭脂,這樣自己不就轉身了嗎?
於是她氣呼呼地抬腿踢了李玄一腳。
力氣不小,且正好踢到了李玄的腳踝上。
“嘶……”
李玄倒吸一口冷氣,抬頭看見小啞巴正凶巴巴地看著自己,他立刻將本來自然而然就要出口謾罵的言語咽了下去,換上笑臉,“不生氣啦?”
小啞巴再次伸腿,李玄眼疾手快,趕緊晃開腿,喊道:“兩盒胭脂!”
小姑娘腳下一頓,本來就要踢出的第三腳收了回來。
她白了李玄一眼,撇過頭去,身子卻往李玄這邊動了動。
李玄立馬嘻嘻一笑。
“小姑娘大媳婦我最愛啊,大胸脯大屁股手裏握啊……”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陣聽了讓rén miàn紅耳赤的汙言穢語。
接著,一串的鈴鐺響動,一匹跛腳劣馬從後麵趕了上來。
瘦弱老馬背上,是一位十**歲的清瘦男子,一身灰衣,背負一把磨損嚴重的鐵劍。
奇怪的是男子倒騎馬,手裏還拿著一本“春色滿園圖”,蘸了唾沫翻看的津津有味。
李玄看著這個打扮奇怪的遊俠少年。
劣馬走的緩慢,隻能趕上毛驢的腳力,於是那少年便將目光從手中的書上移到了坐在車外的李玄三人身上。
少年直接忽略車夫,先是眼神在李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便移到了小啞巴的身上。
這一看,他險些沒拿穩手中的書,驚呼道:“此女隻應天上有啊!”
小啞巴瞪了他一眼,轉身進了車蓬。
少年立刻喊道:“姑娘別走,我叫劉三,還未娶親,敢問姑娘芳名啊?”
這一刻,李玄看著坐在馬背,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少年,麵色不悅。
咻!
放在李玄腿上的桃木劍毫無征兆的猛然飛出,目標正是那馬背上的劉三。
看到紅芒一閃,一把飛劍掠來,少年臉色大變,竟然破口大罵,“哪個不要臉的縮頭烏龜,竟然敢偷襲本少俠!”
與此同時,他慌忙的伸手去拔後背的鐵劍,可是由於慌張,拔了幾下也沒能將鐵劍拔出鞘,反而還未被桃木劍刺著就自己一個踉蹌掉下了馬背,趴在了路邊的一灘泥水之中了。
頓時,泥水四濺,便隨著劉三的罵聲,“龜兒子,有種的出來跟大爺我拔劍對峙,看我不砍死你!”
等劉三爬起來,已經是滿身泥濘了,尤其是臉上,更是沾滿了黃泥。
“哈哈哈……”
車夫一下沒忍住,看著狼狽少年笑了出來,就連腰都笑彎了。
李玄也笑了,同時桃木劍飛回來,靜靜地躺在了他的腿上。
劉三終於找到了罪魁禍首,刷的一下抽出帶著鐵鏽的鐵劍指著李玄紅著臉罵道:“小子,下車來我們大戰三百回合,今日不是我活就是你死!”
李玄瞥了他一眼,轉過頭去,不理他。
這似乎比少年從馬背跌落還要傷人,劉三立刻就怒了,拿著鐵劍大叫一聲,胡亂的揮舞著就衝了過來。
李玄見劉三不論是劍法還是步法都雜亂無章,根本就是潑皮打架的無賴招式,不會半點武功。
於是他看向劉三,將桃木劍握在了手中,眉毛上挑。
本來哇呀亂叫的劉三立馬站定,然後將鐵劍歸鞘,一本正經的嘴裏嘀咕道:“我剛才掐指一算,今日不宜見血,就饒你一命吧。”
說完,少年臉都不紅一下,用袖子一擦臉,轉身去牽自己的馬去了。
李玄聽著劉三小聲的咒罵聲,笑了笑,將桃木劍重新放在了腿上。
車內,傳來燕赤霞的打趣聲音。
“不愧是老道士的徒弟,小小年紀就學會跟人爭風吃醋了……哎呀,你這小妮子踢我幹嘛……哈哈哈,你紅什麽臉啊……”
車外,李玄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