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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臉鮮血，額頭塌陷，雙臂低垂，胸口微微凹陷，淒慘無比的靖節先生盤膝而坐，嘴角露出舒暢笑意，微微抬頭看著手持長槍的上柱國，朗聲笑道：“果然不愧是以一己之力結束三國亂戰局麵，應運而生的人物，著實讓人驚歎。”

    真名白滸的上柱國低頭看著這個在文壇舉足輕重，在儒家地位超群的老人，笑道：“你也不錯，受了我這麽多拳還不死，你是第一個。”

    靖節先生笑著道：“都說儒家的人滿口仁義道德最是煩人，條條框框規矩如棋盤，最是累人，其實應該再加一句……”

    老人挺直腰杆，全身蕩起金色漣漪，滿身鮮血開始蒸發，化作血霧籠罩在他周身，“儒家之人最是無畏！”

    就是曆史上那麽多的死諫忠臣，那麽多為了家國天下鞠躬盡瘁，肝腦塗地的讀書人，才換得了這一片朗朗乾坤。

    白滸手中長槍指向靖節先生，豪邁大笑道：“果然不愧“腐儒”名號，竟然沸騰一身精血化為氣機，真是大手筆啊。”

    傷勢痊愈，且氣勢高漲的靖節先生站起身，笑意溫醇道：“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後輩死於眼前吧。”

    白滸眼神一冷，全身氣機沸騰如開水，手持長槍猛刺而來，厲聲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先死，然後再將他們殺個幹淨！”

    靖節先生看著激射而來，猛若長龍的上柱國，笑容從容，如在課堂之上給學子講授經義一般。

    他雙手抬起，做翻書狀，口中念道：“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

    一道白色氣機從他體內掠出，如一條碗口粗細的白蟒，對著白滸衝去。

    “雕蟲小技！”

    征戰沙場，見慣了如臂膀粗細的破城勁弩，上柱國對於靖節先生的氣機“箭矢”顯得尤為不屑，嘴角輕揚，然後一槍刺來。

    槍頭點在氣機白蟒的額頭之上，白蟒嘶吼一聲，開始潰散，崩裂。

    白滸身子隻是略微停頓，便步步緊逼而來，混身氣勢雄偉，一如沙場萬人敵。

    靖節先生右手翻動，繼續念出儒家的傳世名言，“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這次，兩道氣機白蟒從他的肩頭掠起，撞向一身鎧甲錚錚的上柱國。

    白滸麵色不改，舞動手中長槍，攪向兩條白蟒。

    兩聲輕響，白蟒如煙消散。

    上柱國靜立空中，看著隻要一次掠身就能一槍刺透其胸口的靖節先生，冷笑道：“好歹也是學究天人的儒家半聖人物，就隻會說這幾句屁話？”

    老人停下翻書動作，做合書動作，然後抬頭望向白滸。

    一雙眼眸竟然金黃，有流光縈繞。

    他笑道：“儒家傳承千年，難道還比不得你這一介莽夫？”

    話音未落，他身子已經消失原地。

    再次出現，已經是在上柱國的頭頂了。

    他雙腳如山嶽，對著白滸踩踏而下。

    白滸終於臉色大變，雙手握槍橫於頭頂，同時全身氣機鼓蕩如罡風。

    靖節先生看似風輕雲淡的點足，實則雷霆萬鈞，不僅一腳踩斷了長槍，更是將那位戾氣滔天的上柱國踩入了地麵之中。

    地麵塌陷，高高在上的上柱國被踩得雙膝跪地，肩頭下沉。

    “讀書人都得死！”

    白滸咬牙切齒，支撐著身子想要站起，麵目猙獰，雙目赤紅。

    “無知莽夫！”

    靖節先生冷哼一聲，左腳踩肩，右腳起落。

    地麵再度塌陷，上柱國白滸五體投地，七竅流血。

    然而就算是如此，他嘴角依然帶著不羈的瘋狂笑意。

    “果然是……娘們一樣的力氣！”

    下一刻，一隻拳頭從靖節先生的後心捅出，直接打碎了這位老書生的心髒。

    靖節先生臉色瞬間蒼白如雪，眼眸中的金光也迅速隱沒，恢複了漆黑。

    哢嚓

    靖節先生腳下的白滸如一尊泥塑一樣開始布滿裂紋，然後轟然崩碎，化作了一地黑色煙塵。

    使出“金蟬脫殼”神通的上柱國將不沾一絲鮮血的右拳收回，嘴角冷笑道：“就算你沸騰了那幾斤鮮血，又能如何？”

    生機迅速流逝的靖節先生倒向地麵。

    一道劍光乍現，如銀色閃電射向沒了長槍的上柱國。

    一道身影閃現，將就要墜在地麵的靖節先生抱起，然後掠回。

    白滸看著迎麵而來的劍氣，右拳緊握，右腿後撤，左腿彎曲，整條右臂肌肉鼓起，經脈膨脹，猙獰可怖。

    “答應了老先生，他死後就送你們去見他，聽他教誨，可不能食言啊。”

    他嘴角露出人笑意，右拳轟出。

    一道悶雷在山巔炸響。

    一條氣機長龍嘶吼著朝劍氣衝去，所過之處，地麵被犁出深深痕跡。

    氣機長龍撞上淩厲劍氣，一團白光猛然爆開，照亮整個天空，緊接著，一聲響徹雲霄的巨聲炸開，震動這座已經瘡痍滿目的小山。

    一圈氣機漣漪蕩開，擴散向整座小山。

    轟隆隆

    所過之處，地麵被掀起，碎石紛飛，塵土飛楊。

    至此，三公書院所有房屋倒塌殆盡，已經廢墟一片了。

    白滸氣焰滔天，看著提劍的燕赤霞笑道：“此時，就算是過天門而返的劍仙也奈何不了我，你又能怎樣？”

    燕赤霞深吸一口氣，將短劍別回腰間的破皮囊之中。

    白滸輕笑道：“怎麽，終於要放棄反抗，坐以待斃了？”

    “我輩劍士隻有戰到力竭而死，哪有棄劍等死之人！”

    燕赤霞眉心白光大盛，如開天眼。

    一把長不過兩寸，如韭菜葉一般寬窄的袖珍小劍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一瞬間，劍氣縱橫滿山。

    白滸看著那把劍意磅礴如大江一樣的小劍，雙拳緊握，指間似有雷霆遊走，“有點意思。”

    燕赤霞氣勢高漲，節節攀升，瞬間達到頂點。

    “去！”

    他右手作劍指，對著一丈之外的白滸一指。

    小劍如一道流星砸地，激射出去，在空中留下割裂空氣的刺耳響聲。

    “舉世皆敵我都不曾有半分怯意，一把小劍能奈我何！”

    上柱國白滸雙拳轟出，雷龍遊走雙臂，兩聲炸雷響於拳端。

    小劍撞在拳頭之上，整座小山搖晃，如天災降臨，滾石紛紛，裂痕猙獰，遍布全山。

    胖老板扶著氣息幾乎斷絕的靖節先生盤膝坐好，表情晦暗。

    這位將死的文壇泰鬥，露出欣慰笑意，口中念念有詞，一身早就破碎汙濁的儒衫飄搖擺動。

    老人無聲而逝。

    就算死狀淒慘，可這位教書育人一輩子的老書生依舊風流寫意，盡顯書生意氣。

    七竅流血，滿身泥濘，臉色慘白的劉師爺淚流滿麵，悲慟高喊，“先生走好！”

    聲音響徹山頭。

    老書生麵容安詳。

    劉師爺扶地不起。

    那場突如其來的雷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夜涼如冰。

    胖老板對著靖節先生行書生揖禮，起身後望向一邊，雙手掐訣。

    “龍虎山弟子王思齊請祖師！”

    這位驚才絕豔的天師府小天師雙膝跪地，七竅流血。

    一道高大身影從天而降。

    他頭戴連花冠，身穿灰色道袍，手持長劍。

    仙人姿態。

    高空之上，城隍納蘭先生吐出一口氣，遙遙望向城隍廟，高聲道：“請金身！”

    城隍廟中，高坐三尺高台之上，享受千年香火的城隍塑像活了過來，自己走下高台，走出廟門，然後踏空而來。

    廟中文武判官、各司鬼神齊齊彎腰恭送，“祝大人旗開得勝。”

    手持寶劍，全身金光流溢的城隍金身砸在山巔。

    法相莊嚴。

    被一劍洞穿了左肩，鮮血直流的上柱國白滸用右手抹去嘴角鮮血，看著麵前的兩位真仙，一位離劍仙也不過一線之隔的劍客，悍然無懼，瘋狂大笑道：“仙人又如何？一拳打碎而已！”

    說完，他竟然主動出手，奔襲而來，一如當年一人一槍縱橫沙場的無敵將軍！

    下一刻，這座隻能容下一座書院的小山地動山搖。

    如地牛翻身，崩塌似乎隻在頃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