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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刀歌》。

    黑色的封麵上，隻有這簡單的三個字，就算是隻蒙學幾日的孩子都能認出，不足為奇，普普通通。

    但練刀之人，卻對這三個字的分量再清楚不過了。

    重若山嶽！

    白玉狐看著歐陽姑娘臉上一閃而逝的隱晦情緒，微微一笑，對眾人問道：“各位都是活了百年的老妖怪了，不說修為精深，但見識肯定不少吧？”

    紅瞳兒掩嘴輕笑，嬌糯道：“小女子雖然常年住在山中，但偶爾也去人間走一走，看一看，不說聽過的山川河流，就是走過的也不在少數，毫不海口的說，這大宋的名山大川，我紅瞳兒還是走過七七八八的，不知道你要問什麽，是哪座山最高？還是哪條河最大？”

    寮尖嘴也哈哈笑道：“我就不像紅瞳兒那麽有情致了，我就喜歡去人間鬧市，與市井之人打交道，你要是問一些能人異士我也知道一些。”

    灰須佬和赤鬆子則說自己在山中靜修，很少出山，除了一下神仙人物，知之甚少。

    白玉狐笑了笑，轉頭視線掃過歐陽姑娘，停在李玄身上，笑問道：“不知李道長知不知道幾百年前的那位用刀聖手周一刀？”

    李玄微微一愣，想了一下，搖頭道：“不知，還請公子賜教？”

    白玉狐轉頭最後問歐陽姑娘，“姑娘可知？”

    歐陽姑娘反問道：“可是那位一刀斬碎了佛陀金身的江湖人？”

    李玄心驚，一位能刀劈佛陀金身的刀客，那是何等修為！

    儒家、道家、佛家三家之中，儒家最是正人君子，最是心濟天下；道家最是神通廣大，最是獨善其身；而佛家最是金身不敗，最是慈悲為懷。

    所以佛家僧人的抗打能力無人能及，就算是儒家聖人出手，又或者是道家道君出手，在不分生死的情況下，誰都不能打破佛陀的金身，由此可見這位刀客的驚世駭俗了。

    “啪啪啪啪……”

    白玉狐點頭，鼓掌笑道：“正是那位。”

    他指指桌上的黑書，語出驚人道：“這本書，就是他請人代為書寫的刀法秘籍。”

    歐陽姑娘低頭看了一眼那三個醒目的白字，抬頭後問道：“你是怎麽得到他的刀譜的？”

    白玉狐笑著道：“機緣巧合罷了。”

    他搖頭歎息道：“本來是想自己來練的，可是資質太過愚鈍，不能參透其中玄機，隻好為它尋一個有緣人了。”

    白玉狐看著歐陽姑娘，笑著道：“我相信，姑娘一定能參透其中玄機，練就那位的驚天一刀的。”

    歐陽姑娘看著男子，認真道：“就算沒有他的刀譜，我也會成為天下用刀第一人，武林盟主的。”

    白玉狐伸出拇指，讚賞道：“姑娘好誌向，我等拭目以待。”

    赤鬆子撫須笑道：“武林盟主男子坐了幾千年，也是時候讓女子坐一坐了。”

    紅瞳兒端起桌上白玉酒杯，笑道：“妹妹有如此大誌向，姐姐敬你一杯。”

    歐陽姑娘毫不忸怩，拿起桌上酒杯仰頭就一飲而盡。

    李玄聽的不明就裏，對歐陽姑娘問道：“這周一刀是何人？”

    歐陽姑娘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他是唯一一個過天門而返，斬殺天上仙人數十位的江湖人。”

    李玄心中驚悚，問道：“那豈不是自己舍了位列仙班的機會？”

    歐陽姑娘搖頭道：“並不是，他隻不過武人三境第一境的修為而已，與我現在的修為不差多少，之所以能入天門，完全是他的衝天刀意，這才能讓他的元神隨著刀意一起上天，斬殺仙人。”

    “還有這等猛人！”寮尖嘴吃驚不已。

    得道飛升，脫去妖身成就金身仙人可以說是他們這些精怪的一生夙願了，竟然還有人入天門而返，甚至還斬殺仙人，這對他們來說太過不可思議了。

    白衣豐神的白玉狐苦笑著道：“他還真就是入天門而返，斬殺了數十位位列仙班，成就了金身，享受人間香火供拜的仙人。”

    他露出唏噓神色，道：“可是這位驚才絕豔的江湖人物，讓三教聖人為之側目的大能，最後卻是死於酩酊，真是可惜啊。”

    歐陽姑娘點頭，道：“確實可惜，不過他為後輩刀客開路，也算是雖死猶榮了。”

    白玉狐點頭，“姑娘說的對。”

    之後，幾人跳過了這個讓人難免有些唏噓苦澀的人物話題，開始談論一些趣事。

    白玉狐說他駕雲曾在某座高山之巔見過佛家佛陀入西方佛國，那真是梵音如雷，真能嚇死人，讓當時修為淺薄的他差點兒魂飛魄散，好在那位佛陀有慈悲之心，這才能活到如今，想想真是萬幸；赤鬆子說他在山裏抬頭見過萬千劍仙禦劍而過，雖是驚鴻一瞥，但讓他心馳神往到現在，還不能釋懷；灰須佬說他見過一條白蟒化龍，那真是一步登天，讓人羨慕的緊啊；寮尖嘴說他在鬧市見過儒家君子講學，那真是學問淵博，寫意風流到了極致；紅瞳兒則笑著說她偷偷上過武當山，遠遠的瞧見過那位小師叔一麵，那真是神仙姿態，舉手投足間都是俊逸非凡，真是人間真神仙了……

    李玄隻是聽著，他下山不久，所見所聞甚少，還沒有能當談資的事。倒是歐陽姑娘姑娘說的幾件事讓幾人興致勃勃。

    當然，江湖人就得說江湖事了。

    曹小草坐在樹枝上百無聊賴的晃著雙腿，聽著高宅裏傳來的笑聲，慶幸又鬱悶。

    慶幸的是這幾隻山精野怪識相，沒有歹意，不用自己出手，省了一樁麻煩事。

    鬱悶的是就這麽幹等著，也太他娘的無聊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神情一變，猛然間騰空而起，站在了樹頂，朝著山中的那條細窄小道望去。

    手中握劍。

    漆黑的山穀中，一個身穿麻布袈裟的和尚手持錫杖，正往山中走來。

    他身子矮小，隻有十歲孩童的高度，手中錫杖卻很粗大，看起來很怪異。

    他一邊往山中大宅走來，一邊嘴中嘀咕。

    “一路走來，度化了不少妖魔鬼怪，今日再度化了這五隻，我的功德又可以圓滿一分了。”

    他駐足望向西邊，那裏已經有些亮光了。

    “西方佛國的風光據說很美，蓮花遍地，金鍾成山，梵音不斷，真想去看一看啊。”

    說完，他歎了口氣，繼續趕路，嘴裏笑道：“不急不急，等我度化了天下群妖、世間鬼魂、惡魔，我就不信我的功德還不夠。”

    突然，他麵目猙獰，恨聲道：“該死的老禿驢，明明都死了，還要留下禁錮鎖住我的元神，讓我不得飛升，真是可惡，該死！”

    瞬間，他又變回了慈眉善目的樣子，笑著道：“莫氣莫氣，不要犯戒才對。”

    和尚走的不快，腳步邁的亦不大，卻速度不慢，很快就來到了大宅外不遠處。

    他抬頭看著樹頂笑問道：“少俠累不累，要不要下來歇歇？”

    曹小草低頭俯視和尚，汗流浹背，握劍的左手顫抖不止。

    和尚嗬嗬一笑，手中沉重錫杖砸地。

    萬物靜止，隻有曹小草所立的參天大樹瞬間崩碎，化為細小木屑齏粉，散於空氣中。

    曹小草砸落在地，深陷地麵，衣衫浴血，生死不知。

    和尚麵帶笑容，不作停留，朝著大宅走去。

    來到大宅門口，和尚微微抬頭，看著東方。

    那裏啟明星大亮，天邊亦開始泛起魚肚白。

    和尚收回視線，看向麵前的大宅，嘴唇微動，一道聲音如九天之上的雷霆，轟然炸響在高宅上空。

    “貧僧皆度，不請自來，還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