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門口的人來人往，家人們成雙入對的背景之下，沈之嫿成了唯一一個候君久不至的女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溜走，她站在冷風中等啊等，惦著腳張望著一個個路口和來往的車輛，希冀在下一個瞬間能見到秦竹玖的身影。

    雪飄飄然然落在南京路光禿禿的梧桐樹上，沈之嫿餐廳在門口站了很久，突然有煙火照亮了夜空，沈之嫿抬頭看著那些璀璨絢爛的煙花，心裏的落寞一點一點的爬了上來。

    連餐廳也關門了。

    這時候她的衣角被一個紮小辮的孩子拉住，那孩子奶聲奶氣的說道：“姐姐，你好漂亮，聖誕節快樂，糖給你吃。”

    沈之嫿接過糖，看了孩子身後的父母一眼，說道：“謝謝。”

    那對夫妻帶著他們的孩子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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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之嫿才想起來，今天，是聖誕節啊。

    我為什麽要過得這麽委屈啊。

    她聽見一邊的電話亭裏有人在打電話。那個二十有幾的女人穿著一條高叉旗袍，肩上圍了一條白色狐裘子披肩。她燙了今冬最時髦的頭型，操著一口方言，嬌裏嬌氣的對電話另一頭的人說到，“儂來沒來啊？人家已經等了好久了好伐？這冰天雪地的，凍死個人的呀。那我等你的呀，你快些啦。”

    那個女人掛了電話，發現沈之嫿正看著她。

    那個狐裘披肩女人問道，“儂也等人呀？”

    “我……等人吧。”沈之嫿低頭失落的說，“他沒有來。”

    狐裘女人點起一支細細的煙，閉上眼睛吸了一口，再緩緩的吐出來，白色的煙圈向上一點一點蕩開，煙霧繚繞裏，她看起來媚的像隻狐狸，那種一舉一動都勾人心神的狐狸。

    “儂打電話給他沒有啦？”狐裘女人問到。

    “呃？沒有。”沈之嫿說。

    “打個電話嘍。”她又吸了一口煙。“這大冷天的，儂一個姑娘在這等他，如果他不來，那他就是個沒有良心的下三濫，有啥子好失落的。如果他來了，就說明他在乎儂咧，儂就可以問清楚他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耽擱的了。”

    沈之嫿迷茫的問到，“有必要這樣做嗎？”沈之嫿心想，他從來不是會失約的人，他不來，或許就是不想來了吧。

    狐球女人說：“瞅著儂也不大咧，姐就給儂說道說道，十個男人裏有十一個看愛情的時候都是愣子的啊，儂要是不和他說清楚，他還揣摩儂愛不愛他的啦。男人和女人一樣，都愛聽好聽的，都要說個明白才算數好不啦。”

    “還有啊，男人多少都有大男子主義的，儂長的也不錯，要是多對他撒撒嬌，顯出他男人的威武來，哪個男人不喜歡儂咧？有些事情儂感覺沒必要做，但隻有做了以後才會知道，大不一樣的。”

    狐裘女人一席話說完，沈之嫿沉默了。她和秦竹玖認識以來，是不是一句好聽的話都沒有對他說過呢。

    撒嬌也沒有過，請求也沒有過。

    這時候一輛小車來接狐裘女人了，車上下來一個男人，緊張兮兮的把狐裘女人攬在懷裏往車上走，用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來形容是一點也不為過。

    狐裘女人臨上車前回頭看了沈之嫿一眼，她把煙丟到地上掐滅了說，“小姑娘，給儂男人打個電話吧。”

    沈之嫿看向空無一人的大街，又看了一眼電話亭，猶豫了一支煙的時間，走向了後者。她先是打給了總商會，但並沒有人接聽。

    沈之嫿又打給了秦公館，王媽說道：“秦先生還沒有回來，隻有李林海回了一個電話說秦先生在醫院。”

    沈之嫿立刻擔憂的問道：“秦先生受傷了？”

    王媽支支吾吾的說道：“沒有，有人受傷了，秦先生在醫院陪著。”

    沈之嫿沒有多問，掛了電話後又往醫院打去，秦竹玖正在櫃台簽署醫療單文件。護士接了電話。

    沈之嫿說道：“你好，秦先生在嗎？我聽說他在醫院。”

    護士看了一眼秦竹玖，把電話遞給他說道：“秦先生，找你的電話。”

    “喂，你好。”電話那頭是他一貫清晰的聲音，也許是沒有聽到回應，秦竹玖再次出聲問到，“你好？”

    “我……”說些什麽呢，她很少給秦竹玖打過電話。

    秦竹玖手上的鋼筆頓住，心突然就被揪住一樣，筆尖裏流出的藍墨水一點一點在紙張上暈開。他試探問到，“之之，是你嗎？”

    “嗯。”沈之嫿回答道。她的小皮靴不斷踢著地麵，還在糾結從何說起。一輛小轎車從她身邊開過，車上刺耳的喇叭聲鬧的沈之嫿皺了皺眉。

    秦竹玖著急的問到，“你在哪裏？”他一直在忙天嬌的事情，竟然忘記了之之，真是該死！

    “我還在拘柳西餐廳門口，餐廳已經關門了。”

    沈之嫿略帶委屈的聲音傳進秦竹玖耳裏，他為沈之嫿著急的不行。這麽晚了，她為什麽傻傻的在那裏等，就不知道先回家嗎？

    “秦先生，我想問，你還來嗎？”她問道。通過長長的電話線，沈小姐的一句話，撩動了秦先生的心弦。

    電話裏那個男人沉默了一會兒，沈之嫿心想，秦先生應該不會來了。

    沈之嫿失落說：“秦先生先忙吧，我……”

    繼而他沉穩的聲音打斷了沈之嫿的話，“待在原地，哪也別去，我來接你。”

    沈之嫿心上覺得安慰了許多，直到她聽見電話那頭護士的呼喚，“秦先生，孟小姐醒了，她要見你。”沈之嫿的心上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的一擊，有點疼，卻又說不出口。

    “秦先生，不用了。”沈之嫿說到。

    秦竹玖正要對著電話解釋，但沈之嫿立刻掛斷了電話，隻留下嘟嘟嘟的聲音空蕩蕩的回響在電話裏。

    秦竹玖回頭看了一眼醫院的廊道，立刻往醫院外跑去。

    沈之嫿站在電話亭邊，狠狠往手心裏嗬了一口氣，卻感覺怎麽也暖不起來。

    她想起秦竹玖給她暖手的動作，踢了一腳地上堆起來的雪後，便收攏自己的大衣往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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