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之嫿吃了一點早飯，馮玉春就提著他的醫藥箱來給沈之嫿例行檢查了。

    檢查之前，馮玉春對王媽說道：“我有點渴，可以倒杯水給我嗎？”

    王媽看看馮玉春，又看看沈之嫿，好像有些懷疑和不放心的樣子。

    馮玉春笑道：“王媽不放心我的話，我也可以到門外等，等水倒好了再進來也不遲。”

    聽了馮玉春的話，王媽放下心來，既然馮醫生敢說這句話，必然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了。王媽說道：“不用不用，馮醫生先還是給太太檢查吧，我這就去給你倒水。”

    等王媽走後，馮玉春從醫療箱裏拿出聽診器來。

    “昨夜的事情，你受到驚嚇了嗎？”馮玉春問道。畢竟是一個人死在了麵前，沈之嫿一個女人遇上這樣的事情，心裏一定會有膈應。

    沈之嫿道：“你知道了？”

    “現在整個上海鬧得沸沸揚揚，想不知道都難。”馮玉春說。

    沈之嫿覺得有道理，在上海灘，就算是誰家新娶了一個漂亮的姨太太這樣的事情，也是傳的很快的，更何況還是半夜街頭死了人，這樣關乎人命的事情。

    馮玉春沒有告訴沈之嫿，他昨夜也是在場的。但是他趕到的時候，巡捕房的人已經到了，而青鬼也已經死了。他見到沈之嫿守在屍體旁邊，一雙手還按著青鬼腹部的傷口，看到沈之嫿想要救人卻無能為力的時候，他也有片刻的動容。

    馮玉春說：“秦太太現在身懷六甲，這樣的事情最好不要放在心上，思慮過多容易傷神，對孩子不好。”

    “謝謝馮醫生關心，我會盡快忘掉的。”沈之嫿說。說的容易，但是真要忘掉，又哪裏是那麽容易的？

    馮玉春又叮囑道：“秦先生一定會設法保住秦太太，但秦太太一定要一口咬死，就說什麽也不知道。”

    沈之嫿看了馮玉春一眼，他說道話倒是和秦竹玖說的話如出一轍，她怎麽覺得，馮玉春似乎也知道些什麽呢？是她多心了，還是馮玉春確實有所隱瞞？

    沈之嫿思量間，王媽捧著一杯水進來了。馮玉春喝了一口水，繼續對沈之嫿說道：“秦太太的身體一切都好，注意跟上營養，不會有什麽問題。”

    王媽送走了馮玉春，沈之嫿坐在房間裏發呆。

    沒過多久，就又有一個消息傳來，傳消息的人是方蝶，她來的急，沈之嫿下樓見到方蝶的時候，方蝶的頭發都有些亂了。

    方蝶拉沈之嫿坐下，著急的說：“昨天巡捕房的人連夜徹查，順著地上那個男人來時的血跡，一路往回查，查到一戶人家了。”

    沈之嫿立刻坐正身體問她：“查到了誰？”

    方蝶憂心忡忡的說：“血跡所指，是江家的後院。”

    沈之嫿問道：“江家？哪個江家？”

    方蝶說：“江淮的家。”

    沈之嫿大驚，但方蝶認真的神情告訴她這件事情就是真的。沈之嫿怎麽也想不到更不相信這件事情會和江淮扯上關係。“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隻是切切實實的證據在那裏，江家怕是要倒了。”方蝶說。

    方蝶說的一點也不誇張，江家可能真的會倒也說不定。

    現在的局勢緊張，好不容易查出一個地下黨情報員，還死了，現在又有證據指向江家，是個聰明人都不會放過這麽好機會，一定會對江家再三施壓逼迫。而現在更讓沈之嫿擔心的是，不管江家知不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因為這件事情遭受重創。

    別人為了不和地下黨的人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為了明哲保身，一定不會再和江家有任何的生意往來，否則萬一哪天又查出來一點什麽，他們保不齊會因此再受牽連。誰也不願意蹚這灘渾水，當然是有多遠離多遠了。

    生意場上的情義，涼薄的很。有生意可做，那就是最親的兄弟，有說有笑有花有酒。沒生意可做，那就是最不熟的陌路人，路上見著了不冷眼奚落已經算是好的了。

    如果這件事情發酵下去，江家在上海，在生意場上，是倒定了。

    沈之嫿問道：“現在江家情況怎麽樣？”

    方蝶焦急的說：“巡捕房的人天還沒亮就把江家的人帶走了，到現在還沒有放回來。江家上下都已經亂了套，我這才來找你商量這件事情該怎麽辦。”

    方蝶對江淮有心，江家出了這樣的事情，方蝶不可能置之不理。而方蝶現在唯一能尋求幫助的人，就是沈之嫿了。

    她不去找謝瑜，一是因為謝瑜對江淮並不如沈之嫿對江淮更熟悉更親好，二是就算謝瑜求得程厲幫忙了，程厲作為黑路子上的人物，倘若出手，不僅幫不上忙，還可能讓事情變得更亂。這件事情，還得在白路子上說的上話的秦先生出手才行。

    方蝶問道：“巡捕房的人，一般都是怎麽對疑犯的？”

    江家在上海雖然些產業，但江家這樣的小產業在地下黨這樣的大事麵前會立刻變得不足掛齒起來，江淮在裏麵，想必不會得到什麽很好的對待。

    沈之嫿說：“巡捕為了立威省事，凡是進了巡捕房的，自然都是先一頓打，如果直接招了還好，少受點皮肉之苦，如果不招，那屈打成招也是常有的事。”

    可現在的問題就是，這樣的大罪，招不得，一旦招了，也是死路一條。招是死，不招也是死，隻不過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

    方蝶聽了，臉上這下好像是真的被嚇白了。她顧不得許多，噗通一聲在沈之嫿麵前跪下來。從昨夜沈之嫿想要救那個人開始，她就知道，沈之嫿心軟，沈之嫿是個好人。

    “之之，現在能救江淮的人，隻有秦先生了。”方蝶說。雖然她能和沈之嫿相交，但她也知道自己這點分量，在秦竹玖麵前是絕對說不上話的。秦竹玖不會因為她的相求就出手相助。

    唯一能在秦竹玖麵前說上話的，隻有秦太太。隻有沈之嫿。

    沈之嫿大驚，她怎麽也想不到，方蝶會為了江淮做到下跪求人這個地步，方蝶究竟有多麽在乎江淮？

    _看(正0版；章節上:◇酷匠4網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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