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樂超市看起來雖然像是倉庫，但它的確是一家超市，住在老街的貧民都依靠著它。

    此時倉庫裏，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手拿賬本正在清點貨物。

    “二叔，二叔！”一個滿臉血汙的黑臉少年，從貨架後麵跑出來，望見男子時，他哇地哭喊道：“二叔，有人欺負我！”

    十多分鍾後。

    ……

    關小婷帶著李青陽來到了卡車後麵，她朝那群苦力招了招手，脆聲喊道：“哥哥。”

    扛著一麻袋大米的關士傑額頭上冒著熱氣，滿臉大汗的他抬起頭看了看兩人，咧嘴一笑，扛著麻袋朝倉庫走去。

    把大米扛進倉庫，出來時，關士傑拿著灰布擦了擦汗，來到了李青陽身前。

    “你們吃飯了沒？”關士傑一邊擦汗，一邊笑著問。

    李青陽還沒開口，關小婷就點點頭說：“吃的包子。”

    “哥哥，剛才我去買包子，有幾個壞蛋欺負我搶我包子。”小丫頭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當時的情況。

    關士傑鬆了口氣，“沒事就好。”說著他臉色嚴肅的叮囑道：“在老街生活，能不得罪人就盡量忍忍，別為了一點小事惹麻煩。”

    這句話自然是給李青陽說的，李青陽點頭應了一聲。

    想不到青陽這麽能打，我果然沒猜錯，他根骨奇佳，是塊習武的料子。

    關士傑心思起伏，揮手道：“你們先在這兒等會兒，我卸完貨帶你們去吃火鍋。”

    說罷他轉身走向卡車，打算繼續卸貨。

    李青陽跟上前喊道：“我幫你。”

    關士傑腳步頓了頓，回頭笑道：“這些貨物最輕的都有五十多斤重，你才12歲，能扛得動嗎？”

    李青陽點點頭，“我可以。”

    “那好吧！”關士傑帶著李青陽走到一群苦力後麵，排在隊伍裏，關士傑點頭哈腰的對那些大漢說道：“各位大哥，我找了個小幫手過來幫忙，可以嗎？”

    那些大漢瞥了最後麵的李青陽一眼，瞧他隻是個小孩兒，都忍不住露出嘲諷的笑容，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兒。

    “當心別被壓死。”最前麵的光頭大漢冷漠地說。

    “我們會小心的。”關士傑一聽這意思是同意了，慌忙笑著應一句。

    光頭大漢冷哼一聲，單手扛起一麻袋凶獸肉走開。

    李青陽跟在關士傑後麵，不聲不響的連續扛了幾麻袋大米，十二歲的身板，扛著五十多斤的大米，隻感覺稍微有點重而已。

    來回幾次之後，那些苦力看向李青陽的眼神變了變，不複之前的輕視。

    “這小孩兒，不簡單！”光頭大漢掃了一眼再次扛著麻袋路過的李青陽，目露滿意之色。

    不多時，滿車的貨物全都卸完，苦力們圍著光頭大漢，等著他發工錢。

    光頭大漢從褲兜裏摸出鼓鼓的錢包，點名一個一個的給這些苦力發酬勞。

    輪到李青陽時，光頭大漢手勢頓了頓，“小孩兒，你叫什麽名字？”

    “李青陽！”李青陽抬起頭站得筆直的說道。

    亂世草民，雖說見李青陽麵孔陌生，光頭大漢卻沒多問一句，隻是目光讚賞的朝他點點頭。

    “九袋大米，90塊，你很不錯，我給你一百。”說著，光頭大漢抽出一張一百元的鈔票遞給他。

    李青陽接過鈔票，目露疑惑的看向關士傑。

    “給。”李青陽把一百塊遞給關士傑。

    “幹什麽，這是你應得的，你不認識錢嗎？”關士傑笑哈哈的問道。

    李青陽搖搖頭，“我不會用它，你給我飯吃，這個給你。”

    這小孩兒！

    十來號苦力臉色齊齊一愣，光頭大漢耳邊還回響著李青陽的話。

    “你給我飯吃，這個給你！”

    這小孩兒目光純淨極了，完全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僅憑本心在行事，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李青陽表情固執的盯著關士傑，伸出手，仿佛他不收錢，他就把手一直這麽伸著。

    關士傑苦笑著搖搖頭，接過鈔票放進褲兜裏，說道：“我先給你保管著，需要的時候給你。”

    李青陽沒說話，看向光頭大漢，拱手低頭一臉的恭敬道：“多謝大叔。”

    他是在為那十塊錢道謝，或者說為了光頭大漢同意他卸貨而道謝。

    拱手揖禮，這是武者世界的江湖禮儀！盡管，現在絕大多數人都忘了！

    光頭大漢臉色一正，同樣端手比了比，看向李青陽的眼神變得越發滿意，“小事而已。”

    “好了，散了吧，明天早點集合！”光頭大漢揮手，示意眾人可以下班了。

    “走了走了。”苦力們都笑哈哈的說道。

    正當眾人都要離開時，倉庫大門裏走出來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

    中年人身穿皮襖腳踏皮靴，胸前口袋插著賬本。他走出來時，身後跟著三個少年。

    “慢著。”中年人沉聲一吼，臉色陰沉的看向人群中的小男孩兒。

    苦力們怔了怔，光頭大漢皺眉目光疑惑的看向中年人。

    “老板專門從古城給大xiǎo jiě捎帶回來糖果就在你們卸的這批貨裏！”中年人說道。

    苦力們散開了一些，一個骨瘦如柴的老苦力笑道：“剛才是小老兒把糖果提進去的，有什麽不對嗎，趙管事？”

    中年人目光一冷，橫了老人一眼。

    老苦力訕訕一笑，急忙閉嘴。

    “有人偷走了裏麵一包糖果！”中年人臉色一狠，怒聲說。

    所有苦力臉色一變，互相嘀咕了幾句。

    “不是我偷的，我碰都沒碰。”

    “會不會搞錯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怎麽可能手腳不幹淨呢！”一個賊眉鼠眼的青年苦力說。

    這句話說完，所有苦力的目光都看向了李青陽。

    圍在李青陽身邊的苦力同時散開，矮瘦的他獨自站在了眾人的對立麵。

    中年人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停在李青陽身前，目光鄙夷的盯著李青陽，“小雜種，糖果被你藏哪兒了，趕緊交出來！”

    “果然是他偷的？”一個苦力驚聲道。

    “好大的狗膽，連百樂超市的東西也敢偷！”又一個苦力厲聲一吼。

    李青陽站在中年rén miàn前，臉色平靜的望著他，“我沒偷。”

    “還敢狡辯，我侄兒剛才親眼看見你偷走了一包糖果！”中年人臉色凶厲的朝李青陽大吼一聲。

    他身後的黑臉少年跳出來，指著李青陽嚷嚷道：“對，我剛才看見了，就是他偷了大xiǎo jiě的糖果。”

    李青陽偏頭看向黑臉少年，雙眼微微一眯，純淨的目光裏透出一股怒意，還有一絲狠色。

    “怎麽，小雜種，被拆穿了，惱羞成怒了？”黑臉少年躲在中年人身後，肆無忌憚的嚷嚷。

    “我沒偷。”李青陽再次說道。

    關士傑站在李青陽身旁，掃了中年人一眼，慌忙把褲兜裏的錢全部掏出來，雙手捧著皺巴巴的鈔票，遞到中年rén miàn前，“趙管事，青陽年紀小不懂事兒，您大人有大量別和他計較，這些錢您看夠不夠賠，不夠的話我家裏還存了點，我馬上回去拿……”

    話沒說完，中年人一巴掌打飛關士傑遞過來的鈔票，目光透著冷笑盯著李青陽，“賠錢？哼！不給點教訓，哪個阿貓阿狗都敢來我百樂超市鬧事了！”

    關士傑拖著雙臂，手背生疼。低下頭眼神陰晴不定，抬起頭時，他咧嘴嬉笑道：“趙管事，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青陽吧！”

    說話時，關士傑回頭怒視著李青陽，一拳砸在李青陽腹部。

    李青陽慘哼一聲，捂著腹部，抬起頭不解的望著他。

    “我沒偷！”李青陽咬了咬呀，再次說道。

    一旁，光頭大漢咧嘴，笑容譏諷的掃了中年人與黑臉少年一眼，背著手一副看好戲的態度。

    小子，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你太單純了！

    “還狡辯，快給趙管事道歉！”關士傑又是一拳打在李青陽腹部，打完後他臉皮抽搐了一下。

    青陽，快認錯啊，快啊，給他低頭不算什麽的，否則對方會砍斷你的手的！

    “我沒偷！”李青陽捂著腹部挺直了身子，目光冰冷的盯著中年人。

    “有娘生沒娘養的雜種，今天老子就給你個教訓！”中年人被李青陽的目光瞪得心底一怵，頓時臉色變得獰怒，一腳踹向李青陽的胸膛。

    嘭地一聲，李青陽被踹飛出去滾在地上。

    他慢慢爬起來，使勁晃了晃頭，看向中年人冷冷的說道：“我說了我沒偷，你要我說幾次！”

    有娘生沒娘養的雜種！

    這句話刺得李青陽腦子裏嗡地一聲！

    他齜開牙齒，胸口被揣得劇痛無比，內心騰起一股怒火，憋得他俊俏的臉變得如同一頭野獸一般，神色凶狠，似要擇人而噬！

    “嘴硬的東西，我倒想看看是你嘴硬還是我拳頭硬！”中年人後退一步，色厲內荏的揮手道：“給我往死裏打！”

    那些苦力互相看了看，看向李青陽的眼神有些不忍，沒動手。

    “不打你們全都給我滾蛋，這老街苦力多的是，不差你們幾個！”中年人嘶吼道。

    一時間，所有苦力全都衝向李青陽，一頓拳腳襲來，李青陽捂住頭被人踹翻滾在地上。

    他蜷縮著身子，睜大眼睛，一聲不吭的任由十幾個苦力對著他拳打腳踢。

    從始至終李青陽不求饒，也不哭喊，牙齒咬的咯咯響。

    砰砰地拳腳聲不斷響起，黑臉少年帶著兩個同伴也衝了過去，加入了對李青陽的毆打。

    站在不遠處的小女孩兒被嚇傻了，回過神哇哇地哭喊一聲，忙不迭的跑到哥哥身旁，拉住哥哥的手哭喊道：“哥哥，你救救青陽啊，他們會打死他的，他們會打死他的！”

    女孩兒不住的哭泣，晃著哥哥的手臂。

    關士傑嘴皮顫抖，嘭地一聲跪在中年rén miàn前，“求趙管事放過青陽！”

    小女孩兒也跟著跪下來，嘶聲哭泣道：“求求你饒了他，求求你饒了他！”

    中年人斜睨著兄妹倆，咧嘴森冷的一笑，厲吼道：“給我往死裏打，打死這個小雜種！”

    拳腳堆裏，李青陽被眾人踢打得翻來滾去，他抱著頭，嘴角咳出一絲絲血液，睜大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中年人。

    “夠了，都給我住手！”倉庫裏，一個女學生捧著書本走了出來。

    留著短發，穿著價格昂貴的學生西服，褶邊的短裙，黑色的褲襪，黑色的靴子。

    女學生走過來，聲音慍怒的再次喊了一聲。

    所有苦力同時罷手退開，那三個少年飛快的跑開回到了中年人身後。

    女學生冷著臉掃了中年人一眼，偏著頭淡淡說道：“趙管事，誰給的你權利打人？”

    中年人不複之前對待關士傑那樣目中無人，慌忙弓腰對少女笑道：“那小孩兒手腳不幹淨，我隻是幫大xiǎo jiě教訓他一下而已。”

    “滾！”少女輕聲說。

    中年人不停的點頭，轉身往倉庫走去，“這就滾，這就滾！”

    李青陽蜷縮在地上，關士傑和小女孩兒跑了過去。

    “咳咳！”李青陽咳出一口血絲，揮開兄妹倆的手沒讓他們攙扶，自己撐著雙腿，搖搖欲墜的站了起來。

    “青陽……”關士傑收回手，欲言又止。

    “臭貓，你沒事吧！”關小婷眼淚直流，哽咽地問道。

    李青陽用力咳嗽一聲，張開嘴大口的吸氣，目光平靜極了，或者說是死寂。

    死寂的眼神，一一看向那些苦力，最後看向了黑臉少年和他兩個同伴，然後是那個離去的中年人。

    每一個被李青陽盯到的苦力，都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黑臉少年更是嚇得身子一顫，低聲咒罵一句，帶著同伴追向中年人。

    “把錢撿起來，我們走！”李青陽聲音沙啞的說。

    關士傑癟嘴，眸子裏淚花閃動，不由李青陽分說，背起了李青陽，半哭半笑的對mèi mèi說：“小妹，去把錢撿起來，我們走！”

    關小婷擦了擦眼淚，跑過去，一張一張的撿起地麵上的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