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墓前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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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華禎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皇宮中的大床之上。一群太醫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急的圍在大床的周圍,低聲商討著他的情況。
以太醫們豐富的經驗判斷,這位小國公爺,其實並沒有受哪怕一點傷,按照常理來說,早就該醒過來了。不過,現在距離帝都隕石事件,都已經過去整整二十多天了,這位卻依然還是沒有一絲要轉醒的跡象。眼看著滴水不進,粒米為食的華禎,一點點消瘦下去,成陽皇帝也急了,對著一幫太醫下了最後通牒,萬一華禎有什麽意外,他們統統都得要去陪葬!
隨時可能小命不保的太醫們,此時也已經是連續多天不眠不休,幾乎接近油盡燈枯,現在也隻是強撐著一口氣,沒有倒下去罷了。這幾天來,他們已經試遍了各種方法,卻依然束手無策,大家此時心裏幾乎已經不報什麽希望,隻能祈禱老天爺保佑了!
幾乎就在華禎睜開眼的刹那,在大床旁的一個小宮女立刻就發現了這個情況,幾乎是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哭腔,顫聲喊道:“小國公爺醒了!!!”
隨著這聲喊叫發出,整個宮殿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大家下意識的都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不過,很快就發現了情況不對,然後立馬蜂擁著湧向華禎的大床邊。
當幾個太醫顫顫巍巍的將華禎,從頭到尾仔細檢查過一遍,確認除了有些虛弱並無大礙後,所有人繃緊的心頓時終於都落了地。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太醫和體質較弱的小宮女,甚至直接就此暈了過去。
這時,早已有人跑去成陽皇帝那裏,報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了。所以,沒過多久,成陽皇帝夫婦和一眾王子公主都聞訊趕到了這裏。焦急萬分的成陽皇帝完全沒有理睬跪在地上請安的眾人,剛走進殿內,就直接快步來到了華禎的床前。
隻見,此時華禎雖然人已經清醒了過來,不過,卻雙眼木然,沒有一絲神光。對於成陽皇帝的到來,也沒有半點反應,完全就像一根木頭般。看著華禎這副模樣,成陽皇帝心中一陣不忍,默默將華禎露在錦被外的右手緊緊握在了自己的雙手之中。
“孩子,天降橫災,非人力所能夠阻止,逝者已去,活人還需珍重啊!相信華媽媽她們在天之靈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幅樣子。孩子,趕緊振作起來,華府今後還需要你去重振。記住,伯伯永遠都在你身邊!”成陽皇帝一邊握著華禎的手,一邊柔聲的對他說道。
此時,木愣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華禎並非真的對外界一無所知,而是實在不願醒來麵對這格外殘酷的現實。
就是那麽一眨眼的功夫,曾經那般幸福美滿的華府,瞬間被夷為平地,平時對自己溺愛非常的老祖宗,總是時刻擔心著自己的母親,嚴厲中帶著慈愛的父親,就那麽永遠的天人永隔,再也看不到了!再也不能在犯錯的時候,躲在老祖宗的懷裏躲避父親的責罰,再也沒有每天晚上臨睡前,母親親自熬煮的滋補小膳,甚至,曾經最最害怕的戒尺,再也不能從父親手中落下了!
眼淚不知不覺中,從華禎的眼角劃落而下,沾濕了枕巾,卻並不能帶走他內心一丁點兒的痛苦。他是多麽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停留在那天清晨起床的時候,哪怕以後天天被父親用戒尺教訓,他也甘之若醴!可是,他明白這隻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所以真的不願清醒過來,最好能夠永遠永遠像這樣下去,再也不要清醒過來才好!
看著淚流滿麵的華禎,成陽皇帝這般鐵血的帝王也忍不住一同流下了眼淚。
依然記得那個風雨交加的深夜,在那間無人關注的宮中破柴房中,病入膏肓的母親用她那枯瘦如柴的雙手緊緊握著自己的小手,帶著對自己無比的眷戀和擔憂,永遠離開了人世。從此,自己這個早已被父皇遺忘的一次酒醉後的產物,永遠失去了為自己遮風擋雨的那片天。甚至一個最普通的宮中小太監就能對自己呼來喝去,各自責罵毒打,更是有心人的唆使下,猶如家常便飯。
直到那一天,自己不小心衝撞了一個進宮的貴夫人,在恐懼和饑餓交加之下,自己當時就暈了過去。隨後,當自己醒來時卻發現,正躺在那個貴婦人的懷中,而她的微笑是那麽的慈祥,她的懷抱也是那麽的溫暖,就像媽媽一樣。
見到自己正偷偷打量著她,卻沒有半分的著惱,反而和藹的低頭詢問自己的情況。仿佛她的話語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自從母親去世後,幾乎再也沒開過口的自己,竟然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身世經曆一一告訴了她。當時,她隻是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卻並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關照旁人什麽,就匆忙離開了。
直到幾天後,自己被帶至禦書房,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父皇,也再次見到了那位貴婦人。從此,自己便離開皇宮,開始了在華府一十二年的生活。可以說,沒有華媽媽,哪裏還有現在的自己,可能早已化作宮中哪處枯井中的枯骨了吧。其實,她和自己的母親又有什麽區別啊!
想著想著,成陽皇帝的眼淚止不住的再次流了下來。
“陛下保重!莫要哀傷過度!”直到現在還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眾人,看到成陽皇帝流淚,趕忙紛紛勸阻道。
“寡人沒事!寡人心中的痛,哪裏及得上華媽媽的養育之恩!如果,寡人的淚水能夠換回華媽媽,寡人寧願就這樣一直哭下去!可是,實在是苦了真兒啊!”說著,成陽皇帝再次緊了緊自己的握著華禎的雙手。
“孩子,事情已經過去,再大的坎我們都要邁過去,你現在必須振作起來!華媽媽和你父母還等著你安葬,所以不要再逃避了,難道,你想她們就這樣一天天得不到下葬安寧嗎?”見華禎還是不肯從逃避中醒來,成陽皇帝也不得不下了重話。
聽到成陽皇帝的話,華禎的心中頓時一抽,徹骨的疼痛感瞬間湧上心扉,但是,此時卻再也無法像鴕鳥般把自己的頭埋在沙子裏了。老祖宗和父母還要等著自己這個唯一的親人安葬,自己怎麽能夠如此不孝的試圖逃避現實,讓自己的親人不能夠早日入土為安!
想到這裏,華禎的眼中頓時閃現出了一絲神采,強撐著一口氣,用力撐起身體,就想要立馬起床,可是虛弱的身體卻很現實的給了他一擊。要不是一旁的成陽皇帝眼明手快的趕緊扶了一把,華禎眼看著就能一個不穩直接摔倒床下去。
“太醫!禎兒這是怎麽了?”關心則亂的成陽皇帝慌忙對跪在地上的太醫們質問道。
聽到成陽皇帝的質問,為首的老太醫趕忙站起,強忍著暈眩,立馬就出現在了華禎的身旁,裝模作樣的給華禎把了把脈,然後就向成陽皇帝稟報道:“啟稟陛下,小國公並無大礙,隻是多日未曾進食,故而身體有些虛弱罷了!隻需調養幾日,即可恢複。”
聽了太醫的話,成陽皇帝心頭頓時一鬆,不過,轉眼就怒道:“還愣著幹嘛?沒看到真兒醒了嗎?該進食就進食,該調養就調養!趕快!”
聽到成陽皇帝的吩咐,大殿中頓時一片忙亂,不過,眾人也總算是將提著的心完全放了下來,走出殿門外的時候,不少人還偷偷抹了把冷汗。
“禎兒,不著急起來,現在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養好身子。華媽媽他們的後事,日子已經定在七天之後,所以你要盡快將自己的身子養好才行。”成陽皇帝為了華禎的身體著想,暗暗將安葬的日子定在了七日之後。
“皇帝伯伯,你放心,我會振作起來的,我一定會為老祖宗和父母報仇的!”華禎一邊回複著成陽皇帝的話,一邊緊緊握著自己的雙手發誓道。
“嗯?”聽到華禎的話,成陽皇帝的心中頓時升起了濃濃的疑惑。二十多天前,因為被一件突發的邊境緊急軍情所耽誤,以至於將前去華府的時間稍微延後了一些,沒想到反而讓自己逃過一劫。
不過,當自己聽聞稟報,趕到華府的時候,整個華府方圓數公裏內已經被夷為平地,參加這次壽宴的賓客幾乎無一幸免。但是,在收攏華政屍身的時候,成陽皇帝卻發現了大大的疑點。
華政屍身上顯示出的傷痕,並不是單純隕石衝擊造成的,明顯是在生前經曆過一場惡鬥,而隨後在華媽媽處發現的頭顱也從側麵驗證了這一點,平滑的斷口顯然是利器所為。但是,以華政高深的修為,整個成陽王國,甚至是整個東部大陸似乎也沒有人能夠戰勝他,而且,又是在這個隕石降落的特殊時刻!還有,既然已經痛下shā shǒu,為何卻又單單放過華禎一人?這讓成陽皇帝直到現在都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聽到華禎的話,成陽皇帝敏銳的意識到,自己的猜測看來對的,不過,現在的華禎並不適合再受刺激,哪怕事關緊急,還是等他養好身子再問吧。做出決定的成陽皇帝又囑咐了一下華禎好好休息後,帶頭起身離開了殿中。不過,就在走出殿門後不久,成陽皇帝就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太監總管低聲吩咐了幾句。幾天後,宮中就傳出了不少人染疾暴斃的消息。
時間真的過的很快,哪怕華禎再不願意,一眨眼之間,七天已過,終於還是到了出殯的日子。整整七天!華禎在自己勉強能夠站起來後,就不顧眾人的勸阻,在老祖宗和自己的父母靈旁一直陪伴到了這個時刻,因為他知道這是他和家人最後在一起的時刻,而這一別,真的就是永別,此後再也不能看到家人的音容笑貌!
淚水早已流幹,強撐著自己依然虛弱無比的身體,華禎堅持步行跟隨在出殯的馬車旁。而他的身旁則是為國事忙的有些焦頭爛額,一臉憔悴的成陽皇帝,他也堅持步行送華媽媽最後一程。
除了華府一家,這次的隕石事件幾乎將整個成陽王國的中高層掃空了一大半,所以這次出殯幾乎是全國縞素,綿長的車隊和人群幾乎一眼看不到邊。當華府的車隊來到驪山腳下自家墓地之時,時間已經接近下午,高高升起的太陽散發著無限的光芒,照的人們滿頭的大汗,不過,這並不能驅散華禎心中一絲的冰冷。
看著老祖宗和自己的父母被送入家族墓穴,當墓門下落,封土被一點點填實,直到再也看不出一絲痕跡的時候,華禎真的就想隨家人而去。不過,家人的大仇未報,自己又怎麽能夠輕易言死?
雙膝著地,華禎跪在墓前,在心中默默回憶著一家人過去美好的點滴,萬恨再也不能回到過去!
“上窮碧落下黃泉,終有一日,我會殺上神界,掃平那高高在上的諸神!”華禎在家人的墓前,默默卻又義無反顧的立下了今生的誓言。然後,一口鮮血從華禎口中突然噴出,疲憊而又虛弱萬分的身體,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緩緩癱倒在地,整個人也就此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