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她們是你的學生？”坐在防暴車裏，索菲婭向後頭斜了一眼。

    “是。”葉凡笑著點頭。

    索菲婭露出羨慕的神色，沉默了一會兒，她又問道：“你為什麽選我？”

    “嗯……你的醫學技術最專業。”葉凡答道。

    “是這樣嗎？”金發měi nǚ晃了下耀眼的卷發，一臉懷疑。

    葉凡認真想了想：“好吧，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說重點，我不懂你們的俗話。”

    “呃……因為你是měi nǚ，這樣懂了沒有？”

    瞧著他滿是無奈的表情，索菲婭花枝亂顫笑了起來，頓時又讓葉凡睜大了眼睛。

    車隊沿路所見，很多市民已戴上了口罩，藥店門口水泄不通，不明真相的人開始哄搶中藥、酒精、消毒水……

    混亂的大角咀貧民窟，幾萬平米的地方，被武警和軍隊圍成了一個鐵桶。

    裏麵的人不願出來，食物和水卻在源源不斷地送達這裏，準備在適當時候送進去。

    “葉醫生，博士，飛虎隊成員會護送你們進入大角咀疫區，請先換上隔離生化服。”兩名警員抱來沉重的生化服和頭盔，梁家耀警司緊張地部署著行動計劃。

    “沒必要風聲鶴唳，口罩有沒有？”葉凡說道：“兩副口罩和手套足夠了。飛虎隊也免了，如果你不想引發裏麵那些人的仇視，就讓我們單獨進入。”

    “這個……”梁警司深感為難，鍾部長交待他的使命便是確保這兩人人身安全，不穿生化服，不派飛虎隊，危險係數大增啊！萬一在裏麵突發不可估量的狀況，怎麽交待？

    索菲婭也微笑著說道：“警官，就按他說的做吧，病毒很可怕，但還沒到這種程度。疫區貧民不是也缺少生化隔離裝備麽？”

    “這……”梁警司遲疑不定。

    “不要耽誤時間了，索菲婭，我們走！”葉凡提起醫用工具箱，排開眾人，向街區走去。

    “快，手套，口罩！”梁警司拿這兩人沒辦法，隻好叫屬下送上簡單的防護用品。

    頂著毒辣的太陽，兩個身影穿過重重封鎖的警戒區，提著一隻藥箱，在無人的街道上拉長了影子。

    大角咀周圍數條街區的民眾都已被強製撤離，留下滿地的狼籍和髒亂，許多店鋪已被洗劫一空，房門大敞，人去樓空。

    走進這一處街區，仿佛來到了世界末日的盡頭，荒涼、肮髒、死寂，與外麵的繁華和文明隔絕。

    汙水散發著惡臭，一堆堆的白蛆蠕動，路麵散發著血腥氣，不知名的塑料碎片散落，看樣子經曆過幾場瘋狂的鬥毆。

    一條流浪貓不知被什麽人打死，血跡斑斑的癩皮堆在一處垃圾桶旁，肉被人剝了去，成群的綠頭蒼蠅叮在上頭，發出一陣陣嗡鳴聲。

    或許是看到jǐng chá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天氣過於炎熱，大角咀的原住民都從樓頂撤離，僅留下幾個躲在暗處站崗放哨的人。

    “索菲婭，你是美國人？”遠離了梁警司等人的視線，葉凡摘下了口罩。

    “不，我是俄國人。”索菲婭看到他的動作，吃驚叫道：“葉，你瘋了？！快戴上口罩！”

    “沒關係，你不覺得奇怪？”葉凡笑道：“那一批感染者死後有沒有再發現新的疫情？”

    索菲婭眼神一亮：“對啊，確實沒有。”

    “說明裏麵大有文章，也許你的猜測是對的，這是有人惡意投放的病毒。”

    “上帝，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麽？這是反人類的惡行！”索菲婭也摘下了口罩。

    “目的麽……隻有問他們了！”葉凡點燃一支煙，笑著揮手：“真相一定會大白的！”

    望著眼前這個男人自信的神色，索菲婭一瞬間竟有些失神。

    穿過一道五米高牆，進入裏層的街區，踏入大角咀邊緣地帶，才發現這裏更加肮髒、陰暗。

    垃圾隨處丟棄，屎尿熏天，蒼蠅蚊蟲無數，破布、臭魚骨散發著驚天惡臭，兩人不得不又戴上口罩。

    不遠處的筒子樓天台上，響起一聲尖銳的呼哨！

    “來了！”葉凡沉聲說道：“站到我後麵。”

    “什麽？”索菲婭尚未明白發生什麽事情，那破敗肮髒的貧民窟中，蜂擁而出數百名光膀子的男人！

    他們麵色黑黃，因為常年累月缺衣少食顯出枯瘦帶有菜色的麵容，以亞裔麵孔居多，大多是菲國、馬來、印尼國的偷渡者，沒有合法身份，找不到工作，暫時隻能蝸居在這個地方。

    這群隻穿著褲衩，大多數人連拖鞋都沒有的大角咀非法滯留者迅速將兩人圍起來，他們手握竹竿、木棍，眼神猶如幾天沒吃東西的惡狼，凶光畢露，死死盯著外來者。

    “女人！”不知是哪個喊出來的淒厲吼聲，所有人的眼睛全部盯住了索菲婭，毫不掩飾心中貪婪、占有的**！

    不少暴徒情緒變得狂熱，變得焦躁，躍躍欲試！

    他們連吃穿都無法保障，街邊乞討的資格都沒有，又哪裏有機會碰女人？幾個月數年沒嚐過腥味，看到母雞都會眼紅的暴徒，此刻猛然間發現他們的領地走進了一個姿色絕美的仙女，全部像打了雞血一樣，群情亢奮，揮舞著破棍爛竹竿，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在瘟疫流行，生死未知的今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感染上那致命病毒，一切的道德、法律、人性在瘋狂的暴戾麵前都失去了約束力。

    就算是從小生活在同樣充斥著暴力元素的莫斯科黑手黨家庭，索菲婭也被這群饑餓如狼的暴徒嚇得花容失色，他們盯著她的眼神，像是要活活撕碎她的衣服，生吃了她！

    躲在葉凡身旁，周圍如狼似虎的目光充滿了狂熱、侵略，根本無處可躲，不知什麽時候，她潮濕的手心被一張手掌攥緊了，這才讓她稍稍有些安心。

    滿臉殘忍和亢奮的人群中間，一名突顴骨壯漢揮舞著鐵棒，圓睜雙眼大聲喊道：“誰敢跟我搶！我打爛他的頭！”

    這個家夥皮膚黝黑，身材健壯，渾身上下都充滿犯罪因子。

    “先搞定這個小子再說吧，甘波，誰的拳頭大誰第一個上！”數百名暴徒裏頭，一個大嗓門的黑人操著蹩腳的漢語嚷嚷，他的一隻手上拎著半扇殘破的鐵門。

    亢奮無比的喊聲霎時震天，所有人都想著分一杯羹，索菲婭的容貌讓這些野獸垂涎欲滴。

    瘋了，真的瘋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在進入大角咀之前，葉凡原以為jǐng chá沒有同情心，政府不作為，現在才知道，真正該死的是誰。人類喪失了人性，比傳染病更加恐怖，甚至畜生都不如！

    他們已不配做人，他們是一群活該下地獄的蛆蟲。不值得任何同情！

    “這小子細皮嫩肉，別浪費！捉住他們！”

    “幹！鞋子歸我！”

    一聲聲狂吼之後，瘋狂的bào luàn終於扯開最後一絲束縛，夾裹著臭汗和腥騷的暴徒，舉著各種雜七雜八的棍棒wǔ qì，撲上這兩個新鮮可口的獵物。

    在這些喪失人性的野獸麵前，索菲婭連尖叫的本能都喪失了，驚恐到全身發抖，張著口說不出話來，她被這瘋狂的場麵嚇得失語了！

    在直麵狼群時，男人都會嚇個半死，何況是女人，她能保持站立已屬不易。

    混亂的吼聲中，索菲婭的聽覺被淹沒，視線迅速模糊，隻感到天旋地轉，脆弱不堪，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樣。

    噗嗤！噗嗤！近在耳邊的響聲讓她根本就分不清是什麽聲音。

    沒有疼痛，隻有麻木的神經。

    眼前一抹豔麗的紅色瞬間擴大，形成了血紅的幕布，腥氣撲麵而來，透穿了口罩，各種吼聲變成了慘叫，那是受傷的野獸才有的淒厲嘶喊。

    叫聲，砍殺聲，血光，紅芒，汗味，腥氣……融合成一首瘋狂的地獄協奏曲。

    畫麵激烈旋轉，猶如最勁爆的diàn yǐng片段，被人按著快進鍵，雜亂無章，喧囂刺耳。

    許久許久，刺眼的陽光重新喚醒了索菲婭的感官，聽覺、視覺在一霎那間恢複過來，當靈魂歸位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

    周圍橫七豎八倒地的人堆成了一圈人山，痛苦與恐懼遍布他們扭曲的臉，肮髒的血水流遍了水泥路麵，染紅了那些斷裂的木棍、竹竿……

    堆積如山的血色中心，那個偉岸的身影猶如頂天立地的惡魔，踩著遍地的血腥，屹立在染血的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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