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門弟子

    白鶴將少年送至縹緲峰外數千裏處，確信他再也不可能回去，這才緩緩降落身形，將少年放下後，又輕蔑地看了一眼，然後發出一聲高亢的鳴叫，聲震九霄。隻見它驀地騰空而起，在空中，還不忘對白水投來陣陣嘲弄的目光。

    少年怔怔望著白鶴消失的地方，苦笑著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他沒有理會和在意白鶴的嘲笑，心中隻是不斷想著:我是誰，我來自哪裏，我要做什麽？

    可是大腦依舊一片空白。

    少年很懊惱，卻又無計可施。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要做些什麽，隻好漫無目的得隨意走著。

    不知不覺間來到一條小溪旁，隻見溪水清澈見底，水中數條魚兒遊來遊去，頗為自由自在。

    少年索性不再去想那些身外之事，一屁股坐在溪邊，望著溪中的魚兒怔怔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歎了口氣，徐徐道:“魚兒啊魚兒，你們無憂無慮，過得倒是逍遙快活。可是我堂堂七尺男兒，（也許現在還沒有七尺，但總歸會有的）正值大好青春年華，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正在這時，一道聲音遙遙傳來:“不知道自己是誰有什麽可丟人的？這世上又有幾個人，真正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麽活著？還不是隨波逐流，每天庸庸碌碌地活著？”

    少年大吃一驚，環顧四周，終於發現在數十丈外的一塊岩石上坐著一個人，隻見這人一身青袍，須發皆白，一雙眼睛卻緊緊閉著，似睡非睡。

    少年走上前去，恭聲問道:“老伯伯，是你在說話嗎？”

    沒有任何回答。

    少年距離老者頗近，卻沒有聽到任何呼吸聲，當下又驚又懼，不覺伸出手去，到他鼻子底下一探，隻覺氣息全無，摸摸他的臉頰，也是冰冷的嚇人，再觸碰他的胸口，更感覺不到絲毫的跳動。

    少年心中驚懼，口中卻說道:“原來這老伯伯竟已死了。我方才一定是出現幻聽了。”少年又在老者身上摸了好幾處，隻覺觸手一片冰涼，這時終於確定老者早已死去，於是說道:“老伯伯，你客死他鄉，想必心中不甘的很。我也不知道你家住哪裏，是不能送你回去了。不過人死了，還是要入土為安的好。我就將你老人家埋在這裏，望你早日安息。”

    說著便用手中那把黑漆漆的長劍在溪邊不遠處的樹林裏挖了一個大坑，又在坑底鋪了一層厚厚的樹葉，直累的滿頭大汗，這才氣喘籲籲地跑到老者跟前。

    少年先是跟老者行了個禮，恭聲道:“老伯伯，得罪了。”

    說完才從岩石上抱起老伯伯，他身子小，氣力不夠，半抱半拖地將老伯伯抱到方才挖好的大坑旁，卻早已累的腰酸背痛，衣裳也全部濕了。

    少年坐在坑旁休息了半晌，感覺氣力稍微回複了些，這才來到老者屍身前，又行了個禮，輕聲說道:“老伯伯，一路走好。”

    說著將老者輕輕放進坑中。然後轉身準備填土。

    就在他第一抔土落下的時候，一道金光閃過，土又飛了出來。

    少年揉了揉眼睛，皺著眉頭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麽，這才又落下一抔土。

    然而土還是飛了出來。

    少年正要再填土，忽然一陣哈哈大笑聲傳來:“臭小子，你莫非真要活埋了我不成？”

    說話的檔口，老者忽然從坑內飛了出來，直直站在少年跟前。

    少年大吃一驚，竟被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指著老者顫聲道:“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老者哈哈大笑道:“你看我是人是鬼？”

    少年壯著膽子站起身來，又盯著老者看了半天，這時終於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少年舒了口氣，拍了拍胸口，說道:“看起來不像是鬼，鬼應該是沒有長得這麽慈眉善目的。”

    少年的目中還是不解:“可是，我剛剛才看過，你全身冰涼，呼吸全無，分明已經死去多時了啊。”

    老者傲然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龜息功而已，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少年“哦”了一聲，對老者行了個禮，然後轉身離開。

    “且慢！”老者一口叫住了他，“你這樣就走了？”

    少年疑惑道:“老伯伯既然沒事了，我還在這裏做什麽？”

    老者沉吟片刻，徐徐道:“我欺騙了你，便是作弄於你，害你白白累了這麽半天，難道你不怪我，不怨我？”

    少年搖了搖頭:“老伯伯安然無恙，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我自己累上一點，又有什麽關係。老伯伯，你保重，我走了。”

    說完，少年一步步向前行去。

    “你要去哪裏？”老者遙遙問道。

    “不知道。”

    “你如果沒地方去，不如跟我走吧。”

    少年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老者又道:“我查探過了，你是個沒有記憶的人。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如果想要找回失去的記憶，想知道自己是誰，隻有一個法子。”

    “什麽法子。”

    “修道。”

    “修道是什麽？”

    “修道就是……反正就是修道了。”

    “修了道，我就能找回自己？”

    “那是自然。”

    “好，那我修道。”

    “這就對了，”老者撫了撫長須，滿臉欣慰，傲然道:“老夫抱樸子，風行大陸之修，修行八百餘年，今日收汝，為我關門弟子！”

    “師傅，我還沒有名字。”

    “名字嘛，好說。”老者望向白雲深處，目光深邃而悠遠:“世間事，不過一黑一白，你心地良善，幾為赤子之心，是為白，故為師賜汝白姓；你我師徒結緣，乃在清水之濱，說明這緣是因水而結，故為師賜汝名水。白水，便是你今後的名字。”

    “白水……白水……”少年輕聲念了兩遍，嘴角漸漸揚起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