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不要剪啦，不是蠻好的嗎？”

    “一點都不好，跟整體完全不搭，你留下來最後還是會用不上的。”

    “好吧，你說了算咯！”

    “這個飛車鏡頭好犀利，柯受良親自上陣的吧？嘖嘖，你真會挑人。”

    一個字頭的誕生的剪輯室，借用的一家膠卷彩色衝印公司的地方，在這裏麵，經常就會出現陳家洛和麥子山的各執己見。

    “香港第一剪刀”，在有些時候，陳家洛也不得不做出退讓來。這家夥七十年代就開做diàn yǐng剪輯，有段時間香港沒有大製作diàn yǐng，一年也就五十多部的產量，其中有三十幾部就是他剪輯的。

    也就這樣的資曆以及精湛的鏡頭認知，在很多時候才能壓得住陳家洛這個導演來。

    一個字頭的誕生不像之前的倩女幽魂或者監獄風雲，拍到這個時候，基本上都是邊拍邊剪，每天都忙到好晚，為的就是能夠早一天把這部diàn yǐng做好。

    剪輯室內，陳家洛翹著腳問道：“對了麥子，我聽說你跟吳雨森也關係不錯啊？”

    “嗯，你想挖他？”麥子山好奇的看了眼陳家洛，打趣道。

    雖然人人都已經知道吳雨森跟徐勀鬧的有點不愉快，但以吳雨森現在的資曆和成績，根本不是陳家洛有資格出手拉攏的。就算是拉來當合夥人，也要看看人家願意不願意呢！

    “這個我連想都沒有想過，隻是那天聽別人在片場提起來，說你跟吳雨森是老搭檔，關係好的不得了，所以八卦一下。”陳家洛笑笑道。

    這個倒不是謠傳，麥子山和吳雨森，的確是關係很好的老朋友了。

    那就是1970年，麥子山19歲，吳雨森24歲。彼時，他們都身處邵氏片場香港最大的diàn yǐng“少林寺”。麥子山和吳雨森都是張徹的學徒。吳雨森是副導演，麥子山是助理剪輯。

    “那時候很窮，我做學徒是300塊一個月，相當於現在50塊。我給家裏老媽200塊，剩下100塊留給自己，這100塊裏，有60塊拿去看diàn yǐng。我比n吳雨森的英文名叫n有錢。因為他拍一部片才600塊，一部片要拍兩個月。我是在剪輯室裏，他的工作比我辛苦很多，整天在外邊，風吹日曬的。”

    看著麥子山又是緬懷，又是有幾分得意的模樣，陳家洛哈哈笑道：“你們剪輯師是真舒服，不過做導演才拉風啊！你看看現在的吳雨森，不同以往吧！”

    那時候，diàn yǐng院裏放很多西方diàn yǐng。他們就在黑暗裏記筆記，學習裏邊的鏡頭。

    他們看山姆佩金法吳雨森的慢鏡頭和定格來自於此。

    看梅爾維爾周閏發的風衣造型來自於梅爾維爾導演的獨行shā shǒu裏的阿蘭德龍。

    後來縱橫四海的某些鏡頭直接致敬特呂弗的祖與占。

    當時幾乎每個導演的偶像裏都有黑澤明，吳雨森也是，他一直想拍出七武士那樣的diàn yǐng。

    在麥子山看來，吳雨森是他在邵氏片場裏見過的最勤力的副導演。

    “那個時候拍diàn yǐng，收工了都喜歡去喝酒。n去得少。首先，他口袋沒錢。還有，我師父張徹拍片從來不進剪接間。他拍完，n就把當天拍的素材整理好。經常整理到很晚。我也是很晚還在那。他就坐在那，沒有吃飯。那時他很瘦，頭發很長。看他的可憐樣子，我就把自己留下來的蘇打餅幹拿出來：哎，你吃你吃。我們的友情就是在那個時候建立起來的。所以我說，我們的友情是蘇打餅幹的友情。”

    麥子山感慨道：“邵氏是我們的校園。”

    “張徹導演的確是一代宗師。不過邵爵士也是真的厲害。當初的邵氏，和如今的b，一直都是娛樂圈的黃埔軍校。”陳家洛感慨道。

    “如果這樣說的話，你是當中出來最耀眼的軍官之一。”麥子山哈哈一笑，說道：“吳雨森當時是香港最年輕的導演，你出來直接就搶過這個名頭了，而且你還是香港最年輕的最佳導演呢！”

    吳雨森26歲就拍了第一部diàn yǐng過客，他是香港當時最年輕的導演。但這部diàn yǐng一波三折，先是不能上映，接下來又賣不出去。

    但嘉禾的老板侯官昌從diàn yǐng裏看出了他的潛質，簽下他做基本導演，過客也改名鐵漢柔情上映。

    想想當初自己從b出來一頭紮進新藝城，馬上就能執導旺角之夜，當時也就23、4歲，而且diàn yǐng上映都是非常輕鬆，比起吳雨森來，的確好運太多。

    不過陳家洛是虧了一部就差點葬送了前途，而吳雨森是很多部戲都虧本，可侯官昌他們還是很支持他繼續拍下去，這就是不同模式下新藝城和嘉禾的區別。

    不過現在港片的時代氣候是喜劇和動作片。吳雨森在嘉禾拍的許多diàn yǐng都是喜劇，這讓他感到厭倦。

    後來他之所以離開嘉禾去了新藝城，還是因為新藝城答應讓他拍攝一部他自己想要拍攝的diàn yǐng。

    不得不說兩個老朋友，都算是在自己的行業內混成了頂尖的人物。一個是超級賣座的口碑導演，一個則是香港的第一剪刀。

    而且搞笑的是，兩人同時失意。今年的吳雨森，因為和徐勀鬧的不愉快，還沒籌拍什麽diàn yǐng。麥子山同樣事業不順，幸得陳家洛拉了一把，加盟了紅花會。

    “走啦，今天請我吃什麽？”剪輯工作完成，跟陳家洛扯了半天的閑篇後，麥子山伸伸懶腰。

    “其實我倒挺好奇，要是n和你撞上，到底誰的diàn yǐng更好一些。”

    “請你吃牛腩去。至於diàn yǐng，和誰撞上我都不會驚，大不了票房賣不過人家唄。”

    基本上隻要工作到深夜，都是陳家洛埋單吃宵夜。

    麥子山挑挑眉，說道：“你心態倒是好的很。”

    兩人合作了倩女幽魂2，對於陳家洛這個年輕的最佳導演，麥子山是認可的。至於對方是否真的有這麽好的心態，那就不知道了，不過紅花會的開山之作要是賣得不好或者口碑很差，恐怕再好的心態，也要備受打擊吧！

    “當導演果然比我們剪輯累，你和n，都是那種太勤力的導演。”

    對於麥子山的感慨，陳家洛點點頭道：“是啊，當導演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