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你看！”

    未星往前麵指去，利菁循著指引，在星光散照下，確實見到一朱紅色木板安靜躺在地上，不由驚訝:

    他到底在幹嘛？”

    莫非，他是在吃死人肉？”

    利菁為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震驚。

    正猜想時，忽是一道小孩的哭聲傳來，三人被嚇了一跳，隻因這哭聲起得突兀，淒慘，又是這半夜時分，荒山野嶺。

    大哥，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怎麽了？”

    我看，這哭聲是從那裏傳來的。”

    利菁指了指前麵的黑影。

    此時黑影嘴唇已停止閃動，正張嘴咿咿呀呀，但在三人聽來，卻是小孩在慘哭般。

    怎麽可能？”

    見這黑影輪廓也是成年人，怎麽發出小孩子的聲音，而且哭聲淒慘？”

    張鐵山不太相信。

    彼時，小孩哭聲又起。

    這回，三人聽得真切，正是從這黑影身上發出的。

    三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

    正在這時，從凸起處突然冒出一個人頭，緊接著，露出雙手。

    你這不孝子，我要打死你這不孝子！”

    人頭在夜色下放大，變成一老頭身子。

    那老頭似乎怒火中燒，伸手就往黑影身上打，弄出“啪啪”的聲音。

    老頭邊打邊罵:

    你這不孝子，還不給老子滾回去！”

    殺千刀的，祖宗沒眼，讓我養了你這不孝子，居然還在這裏挖別人的墳？我要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老頭用力往黑影身上打，黑影也不閃躲，隻是一直在哭，哭聲越來越慘，哭得趴在草叢的利菁都要掉眼淚。

    未星，你看，前麵那老頭，可像我們白天所見的那老頭？”

    張鐵山輕聲問。

    未星揉眼細看，確定無疑。

    沒錯，他就是那老頭”

    奇了，這老頭怎麽會在這裏？”

    他和這黑影是什麽關係？”

    看情況，是父子，隻是，為何他兒子半夜要來挖別人的墳？”

    聯想到剛才黑影嘴唇閃動的情形，利菁隻感一陣惡心。

    大哥，那人居然。。。。。。”

    噓，他們走過來了。”

    張鐵山見那老頭一邊拉著黑影往泥屋走，一邊罵罵咧咧，趕緊叫他兩人將身子藏好。

    待老頭和黑影走後，三人才輕籲了口氣。

    我說怪不得這老頭那麽難說話，原來是這原因！任誰有了這樣的兒子，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這回，利菁倒開始理解起老頭來。

    隻是，我覺得，這兩人有些奇怪。”

    利菁又說道:

    一個提起冥界之花就趕我們走，一個半夜起來扒別人的墳，都不知這倆是些什麽人！”

    走罷，我們回去休息，明天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利菁和未星兩人依言回去小山坳。

    第二天早晨，天還蒙蒙亮，三人就爬起來，憑著記憶，穿過小樹林，來到後山，不曾想，後山上已圍滿了人。

    娘啊，你死的好慘啊！是誰把你的屍體糟蹋成這樣子的啊！”

    三人還未走到昨晚凸起處，遠遠就聽到一女人在慘哭，周圍還圍了不少人。

    三人湊前一看，見昨晚那凸起處果然是一處墳墓，裏麵棺材已裂開，露出一幹瘦老嫗屍體。

    利菁透過人群夾縫一看，見老嫗屍體左眼已沒了，脖子有個窟窿，腸子流了一地，突然就覺得肚子一陣排山倒海，別開人群嘔吐起來。

    天啊！實在是太惡心了！”

    利菁正嘔吐間，人群中有人說道:

    還用問？肯定是龍老頭家的兒子作的孽！”

    就是，每天晚上都聽到他家半夜鬼叫，吵死人了！”

    去，把他家的兒子抓來審問！”

    人群中，不知誰說了這麽一句，忽然群情激憤，一人帶頭往龍老頭家走，眾人跟在後麵，有好事者還在後麵喊:

    挖人屍體，天理不容！活捉怪物，還人公道！”

    一群人氣勢洶洶來到龍老頭家，張鐵山三人也跟在後麵看熱鬧。

    砰砰砰！”

    砰砰砰！”

    眾人過去敲那木門，發出極大響聲，但響了老半天，依舊不見有人來開門。

    撞開它！”

    撞開它！”

    人群中有人喊道

    一！”

    二！”

    三！”

    開了！”

    群情興奮，一陣轟動，有人已率先走進裏屋搜尋，但轉了老半天，也不見半個人影。

    他們跑了！”

    人群一陣騷動

    砸了它！”

    砸了它！”

    屋裏來不及被搬走的桌椅，床凳成了憤怒人群的宣泄口，隨著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本是不大的屋子已是狼藉一片。

    眾人見屋裏實在沒什麽東西可砸，又吵鬧了一番，紛紛散去。

    哎。。。。。”

    利菁歎了口氣

    這老頭一家好可憐！”

    阿彌陀佛！”

    未星低喧了聲佛號，三人緩緩離開屋子。

    哪知剛跨出木門，三人就見那老頭呆若木雞地站在門口，像個活死人般，沒有一點生氣。

    老伯，您，沒事吧？”

    利菁心生可憐，關切問道

    老頭沒理會，如同喪屍般踏著緩慢而又沉重的步伐，走進了裏屋。

    三人對望了一眼，默默跟在身後。

    老頭伸出長滿老繭的手，動情而又緩慢地摸著地上的爛腳凳，壞桌子，最後，他整個人癱坐在潮濕的地上，仿佛雕塑般，一動也不動。時光似乎在他身上停止，日月星辰似乎在他這裏停留，隻有偶爾傳來的雞鳴聲，和他胸前輕微的起伏，在訴說著他的存在。

    三人心生憐憫，默默地，有默契地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良久，老頭的左眼才開始轉動。

    突然，他毫無征兆地嚎啕大哭起來

    都怪我，都怪我啊！”

    嗚嗚嗚！”

    他哭到傷心處，眼淚鼻涕一起隨著幹癟的臉，混著古銅色的皮膚一起流了下來，漸漸沾濕了衣服。

    三人停止了收拾，圍站在他身旁。

    嗚嗚嗚！”

    他越哭越傷心，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從地上抓來一殘缺的桌腿，緊緊抱在懷裏，如同抱住了一顆救命稻草，嗚嗚哭起。

    此時，朝陽初動，幾縷晨光透過門前斑駁的枝葉，一點一點灑落在老頭身上。

    透過老頭的背影，瘦弱的雙肩在微微顫動，似是有一股巨大的悲傷隱藏其中，一直不噴發，又似有一股難言的情緒在醞釀，化作萬千穿心的劍，劍劍刺得他痛苦萬分。

    老頭哭得累了，從懷裏掏出一根銅管，放於唇上吹起，銅管嗚嗚作響，聲音蒼涼憂傷，猶如一隻無助的大鳥，在清晨的世界裏漫飛，淒涼無比。

    三人被這銅管之音感染，心裏也是一片憂傷。

    良久，老頭大叫一聲，昏闕在地。

    三人慌亂，忙將老頭抬到幾塊斷木塊上。

    約莫一小時，老頭悠悠醒轉。

    又是你們！”

    別過臉去，不再說話。

    老伯，您別傷心了，這些東西沒了，可以再做，人若沒了，就不可重來了！”

    利菁這話似乎是觸到了他傷心事，又背著眾人嗚咽起來。

    三人更是同情。

    過了好一會，老頭轉過身，形如枯槁。

    老漢如此，讓三位見笑了。”

    沒事，老伯，我們不怪你，這，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哎，造孽啊！”

    老頭老淚縱橫

    這都怪我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啊！”

    怎麽了？是不是有關你兒子的事？”

    老頭宛如被雷擊中般，整個人坐起

    你們怎麽知道我兒子的事？”

    施主，別激動，昨晚，我們都看見了！”

    你們！你們。。。。。。”

    老頭手指顫抖指著三人，似是憤怒。

    哎，怪不得你們，怪不得你們！”

    老頭手指猶如泄了氣的皮球，緩緩垂下。

    這都怪我，這都怪我啊！”

    老伯，您倒說說，這到底是什麽事呀，不然我們怎麽幫您？”

    沒用的，你們幫不了我的，這世上，也隻有閻王爺才能幫我！”

    老頭說完，又是一頭掉淚。

    你是指冥界之花的事麽？”

    利菁試著問。

    老頭幹瘦的身軀微微顫動

    你們，怎麽會知道冥界之花的事？”

    鐵總鏢頭告訴的。”

    怪不得！當年，我的確跟他提過一次，沒想到，他還記著。”

    那老伯可否說說冥界之花？”

    老頭望了三人一眼，不言語，似乎是在思考什麽

    半晌，他才緩緩說道

    要知道這冥界之花的事也可以，不過，你們須幫我把我兒找回來！”

    你兒子？”

    他昨晚不是跟你一起回去了麽？”

    哎，造孽啊，造孽啊！”

    老頭一臉痛苦，緩緩將右手袖擼開，手背處露出一個深深咬痕。

    昨晚，我打那孽子，拉著他回家，哪知走到半路，他突然用力掙脫，反咬我一口。我吃痛不住，手一放，他蹦蹦跳跳，一路跑散了去，我趕緊去追，哪知追到今天早晨，依舊不見他蹤影，不知他跑哪裏了。”

    頓了頓，老頭又說道:

    你們，一定要盡快把這孽子找回來，不然，就有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