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好多鬼子。”

    黎葉透過木牆密集的槍眼，發現十幾艘機船，每艘又掛帶著七到十艘不等的平底木船。每艘木船上，都載著二十到五十個荷槍實彈的鬼子。

    按照編製，該有一個聯隊。

    仔細看看，看得見的歪把子和拐把子輕機槍，就不下百挺，幾乎每艘木船上一挺；重機槍不下三十挺，機船上平均有二、三挺；口徑炮幾十具……

    黎葉和崔大牛麵色同時一變。

    不好，鬼子想偷襲衡水！難怪他們要求和談，果然在耍詭計。”

    崔大牛驚叫出聲。

    應該是奔衡水去的，不過，搞鬼應該是被逼的。”

    黎葉點點頭，補充道：“衡水古鎮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失去它，鬼子南北的海河運輸會被阻斷許多。而且滄州就危險了……”

    一旦被馮秀芸得到衡水周邊大片區域，魯區根據地勢力便形成突兀進擊之勢，鬼子的冀南和冀東占領區都會很危險，有德州、濱州、東營做支援後盾、聯合出擊，最近的滄州等於一鍋半熟的米飯，加一把火便能吃了；而若是從另一方向進攻，衡水、德州、聊城聯合出擊，加上實力強勁的魯中做後盾，邢台、邯鄲、安陽都唾手可得……

    崔大牛不是新兵，他在幾年間周圍邊區各城都留下過戰鬥足跡，他快速在腦中形成攻防圖。

    一旦滄州、邢台被拿下，便具備了謀奪鬼子當下占據的要城石家莊的有利條件。

    而且，還可以北上威脅京津等地……

    想象，都是美好的。

    當前，首要的是，二人還得避開這支鬼子聯隊的最簡單的“火力偵查”，活下來才能妄想其它！

    我留在這裏，你去那株老楊樹後麵隱蔽……”

    黎葉推了崔大牛一把，卻敵不過這家夥的b力氣。

    崔大牛紋絲不動。

    還是你去……”

    別讓了，這裏你扛不住的，我有辦法。”

    黎葉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快去，等會再想藏，沒時間了。”

    崔大牛嘟嚕著嘴，再三問道：“你真能頂住？”

    黎葉笑著點點頭：“快去！別磨嘰了。”

    崔大牛有些疑惑，但絕對相信黎葉，這是一係列奇跡般的輝煌戰績驗證過的，他抓抓頭，從洞開的hòu mén跑了出去……

    黎葉看著他藏進樹後，才忙活起來，木櫃、破木床、門板等，能夠挪動的，都被他擋在木牆上，中間墊著幾層鋼製夾板，那是他召喚出來的戰車備件鋼板，擋不住鬼子迫擊炮，但防下鬼子重機槍，絕對沒問題。隻有他不擔心鬼子的炮彈威脅，因為有著超強被動“凍結爆炸”特性！

    呼呼……”

    喘息少定，背靠著防禦板層，抱膝而坐。隻希望這三四千鬼子忽略這裏……

    噠噠噠噠噠……”

    鬼子的開火，將木屋打得碎屑亂飛，也證明這些鬼子是真的準備去戰鬥的，否則撤逃都來不及，而不會實施這種規模的火力偵查。

    哆哆哆哆、當當……”

    鬼子的輕重機槍，射擊到黎葉背後的夾層鋼板，產生的震動，讓他背部很快酸麻一片。

    好舒服！”

    黎葉眼睛眯瞪起來，有種享用現代àn mó椅的舒爽，他這些天趕路，渾身疲乏肌肉緊繃，卻被鬼子的彈雨震得差點安逸睡去。

    轟轟轟……”

    鬼子重機槍掃射還不算，看來有股子將這漁戶木屋徹底毀掉的意圖。

    戰敗不服氣，就拿這木屋出氣麽？”

    黎葉不忿地想道：“不知道爺爺在此？！”

    嘀！轉化萬氣血能量，開啟被動‘凍結爆炸’特性……”

    頃刻間，腦海裏邊閃過“收進數十發迫擊炮彈和手雷”的畫麵。這些剛收進係統的炮彈，全都是呈現紅色警戒色。隨即，係統照例給出兩個選項，一是置換和分解轉化成為其它類型炮彈，二是消耗氣血值、打開虛擬飛行軌跡彈著點出口。

    黎葉一喜，這回連取炮的流程都可以省了。

    他悄然探出頭，鬼子已經有半數經過了木屋的正麵方位，遂直接將虛擬炮彈飛機軌跡的彈著點出口，遙空設在鬼子作為動力的十幾艘機船上……

    轟轟轟轟轟轟……”

    頃刻間傳來的爆炸，使得所有鬼子都愣了足足兩秒。

    不少鬼子愕然發覺他們被阻擊停滯在河麵上，看著十幾艘動力機船被炸毀，其餘各艘木船上的鬼子軍官，才急吼吼地呼喝起來，但是伴隨著爆炸聲的巨大噪音，也不是所有鬼子都能接收命令。

    叭勾，叭勾，叭勾……”

    噠噠噠噠噠噠……”

    轟轟轟轟轟轟……”

    鬼子慌亂地開槍、開炮，赫然察覺詭異的炮擊，似乎來自於自家迫擊炮和擲彈筒；因為四周並無炮擊硝煙……

    幾艘鬼子木船，在軍官的指揮下，靠向岸邊。

    這才帶動其餘木船跟隨行動，在水中絕對隻能作為炮擊的靶子。

    但是，可惜……

    轟轟轟轟轟轟……”

    敵人的伏擊炮火，似乎是誰動打誰，時間漸漸過去，爆炸隨之停歇……

    河麵的輕風，緩緩吹散濃煙，鬼子的屍體、碎船板，很快被水流帶到了下遊。

    而剩下的三兩艘木船，上麵空無一人。

    黎葉看得分明，鬼子們見機地跳下了船，幾千人能夠幸存下來、正在河麵上歡快地撲騰的，不到兩百。

    一個聯隊，就這樣隻剩下一個中隊的規模。

    黎葉快速收拾一下，將幾塊留下彈擊痕跡的鋼板收進第二副炮陣之戰車備件庫裏，幾秒之後，便衝出木屋、來到河邊，手裏執著兩把魯格pshǒu qiāng，帶消音器的特有射擊聲音，每一次爆發都會有一個鬼子身體泛紅、沉入水底……

    噗噗噗……”

    黎葉不想留下哪怕一個鬼子，將這次詭異的“伏擊”戰況給泄露出去，搜索著每一個幸存的鬼子、哪怕是受傷瀕死的，他全部都沒放過……

    河水流速很快，但是想要跟黎葉比快，是全然不能相提並論的。

    鬼子裏也有遊泳好手，但是跟岸上跑動的黎葉相比，緩慢如同蝸牛，隻有等著被清理、沉淪的份兒……

    頭兒，這才多少會兒時間！怎成這樣了？”

    崔大牛跑了過來，站在河邊大喊著“不信”。

    天知道！興許他們內訌。別管了，快去把船弄上岸。”

    黎葉解釋不了，他也不知道崔大牛看到多少情況，遂隻好含糊一嘴帶過。

    等他收起槍，便見到崔大牛跑到前麵拐角彎道處，執著一根不知道哪裏尋來的竹竿，將一艘木船給lán jié住了，正撥弄著，將它靠向岸邊，不過彎道水流湍急，加上不時有鬼子屍體隨著水花翻湧、撞在船底，想撥到岸邊不是很好弄……

    你弄著，我去追另外兩條……”

    黎葉沒有留下幫忙，從崔大牛身邊一跑而過。

    他的方案比崔大牛的便利，背包裏常備的鉤繩，正好用來將兩艘船鉤上岸……

    叭勾！”

    一聲槍響，卻是從其中一艘木船裏發出。

    黎葉詫異地看看，一個十五六歲左右的半大鬼子、麵色蒼白地、渾身哆嗦著看著他，那冒煙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胸口，不過，隨著水波一蕩一蕩，槍口起伏不平，隨著鬼子顫栗的雙臂，槍管也“篤篤篤”地輕敲在船舷上……

    嘶！”

    黎葉皺著眉，他感應到槍瞄危機，但是距離太近又突然，身體並未完全避開，三八子彈優異的貫穿特性，使得它幾乎每次都能打穿避彈衣、鑽進皮-肉裏半公分，雖不致命，但是很疼！不止血，還會有生命危機。

    兩眼再次發燙，氣血能量暖流緩緩地流變全身，傷口處麻癢疼痛不已。

    黎葉趕緊揪出那顆嵌入胸肌裏的子彈，一把扔到河裏，不再理會，仍由槍眼被修複。

    叭勾！”

    鬼子端著槍，瞄準了半天，卻打偏了，子彈從黎葉身體左邊近一米位置“嗖”的飛過……

    這麽近，蒙都蒙不準，沒出息！”

    黎葉看到稚嫩的鬼子，原本有些心軟，但是看到他眼中的恐懼變成凶狠殘戾，他也不再留手，這種被戰爭腐蝕心性、加上鬼子大本營洗-腦般地灌輸，想要將這個鬼子板正過來，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而這些，都是黎葉當前不具備的。

    噗噗！”

    黎葉右手快速拔槍，射擊，幹脆利落。

    鬼子慘叫一聲，看著胸口幾乎同樣位置的槍眼，他“嘰裏呱啦”地咬牙切齒地詛咒一番，居然還能有力氣拔掉腰間的手雷插銷、激發，但是沒等他擲出，便倒斃在船上……

    轟！”

    這個鬼子得到了黎葉的讚賞，他的意誌力相當卓著，管中窺豹，可見鬼子國內訓練之血腥，這種可與敵同歸於盡的血性戰士，誰不喜歡？！

    不過，鬼子靠單一地培養韌性，得到催發出來的普遍嗜殺暴虐心性，正好將華夏民眾骨髓裏的熱血激發，戰爭到得今時今日，彼此誰都不會再怯戰——膽鬼大多做了漢-奸，而鬼子在其人口基數並不高的情況下，如此拚人命來損耗，是拚不過數億人口的華夏的。

    特別是在魯區根據地，wǔ qì裝備並不差，訓練有素，鬼子飛機大炮不敢再來，而陸軍想要靠單兵wǔ qì硬攻強打、明顯打不下，拚血性也難……

    黎葉的念頭轉換很多，但頃刻間，被爆炸掀起的水花，兜頭淋下，將他驚醒，鬼子屍體和半艘船板碎木消失不見，另外半艘船已然“咕嘟嘟”沉入河底……

    呸呸呸……”

    黎葉吐出苦澀渾濁的河水，快速奔向剩下的另一艘木船，那船已經飄了幾十米遠來……

    呼呼……”

    好在這段河道不寬，他重新製作的鐵鉤，接上炸斷的繩索，勉強鉤住了木船，但是起伏的經曆，幾番追逐，消耗了他大部分的體能……

    簡單擦拭、消毒、包紮傷口，換好衣服，等他躺在船艙裏吹風時，崔大牛才劃船而來。

    頭兒，遇上麻煩了？”

    崔大牛對他的戰鬥力無比信任。

    一個半大鬼子，還挺狠，他沒炸死我，卻炸了船。三條，隻剩下兩條來。”

    黎葉簡單解釋一下，隨即問道：“我這條船是糧食和衣物，你那條裝的是什麽？”

    他坐起身，拍了拍微皺的軍服，上麵的軍銜上鬼子的“少佐”。

    我這艘上麵全是有阪步槍子彈，可惜我那把拐把子沒帶出來……”

    崔大牛跳上這艘船，看了看黎葉濕透的頭發，仔細查看一番，沒發現他受傷，才放下心來。

    不是還有兩艘半沉的麽？我們趕緊去看看，還有什麽……”

    黎葉試了試，傷口已經不疼了。

    而是，兩個人一人撐著一條船，順著河道搜索，雖然沒能趕上兩艘沉船，但是在水裏撈到了幾隻半沉的木箱，一箱罐頭、一箱手雷、一箱九六式輕機槍備用槍管……

    還行！我們先等等，看還有沒有鬼子再來。一切就都清楚了。若是沒有鬼子來，我們進城去探探，等確認鬼子耍什麽把戲後，再做商議。”

    黎葉看似隨意地，實則為這次鬼子聯隊的詭異覆滅打掩護。

    好好好，這樣最好。”

    崔大牛是怎麽都想不通：“到底是誰在打鬼子？一個聯隊，沒了就沒了……”

    他不會想到神秘跑團，因為黎葉在這裏，要是炮團來援，黎葉不可能不知道；而此時戰鬥完結，他們也不可能不露麵的，如果來增援接應，至少會跟黎葉接觸。而且最關鍵的是，沒有反擊的炮聲，四周都是河域平原，絕對沒有炮陣的半點痕跡！

    難道真的，是鬼子撤退方寸大亂，起了內訌？

    隨著時間推移，再沒等到下一波鬼子出現，崔大牛不得不跟著黎葉趕往最近的城鎮，準備混入鬼子據點內。但他愈發不敢肯定，這次戰鬥到底是什麽情況……

    別瞎想了，進去探探，應該會有收獲。”

    黎葉歎口氣，這回是真不好解釋。他隻有不做解釋……

    夜晚，星月無光。

    河道分支水位更低，崔大牛那艘到了後來吃水位較深，不得不反轉回去，覓地藏好。

    兩人忙活半天，累得滿頭大汗。最後，才撐著騰空的僅剩一艘空船，慢慢靠近靜謐的城。

    鬼子的探照燈，來回探察，河麵上太明顯，二人遂棄船上岸。

    一個是少佐，一個是中佐，雖然穿著對了，但黎葉忽然想起，崔大牛的鬼子鳥語也學得不咋樣。

    大牛，你會幾句鬼子鳥語？”

    哈？那個，呃，我會‘八嘎’和‘八嘎雅鹿’，兩句。”

    ……真厲害！等會靠你混進去啦。”

    ……真噠？我沒什麽信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