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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半夜的時候,趁著守衛去小解,王錦錦忙躡手躡腳的鑽進丁院正的營帳,將已經寫好的兩張藥方放在他案幾上。

    一張是用來製作消毒水,一張是用來預防常見時疫的藥湯。

    雙管齊下,保證突厥束手無策。

    王錦錦做完這些便若無其事的站在原地,那守衛小解回來,並無發現異常。

    次日早,王錦錦正在與人換崗,就見丁院正披著一件衣服神色匆匆的走了出來。

    他問:“昨晚可有誰潛入過我的營帳?”

    王錦錦和昨晚守夜的守衛對視一眼,皆搖了搖頭:“並沒有人。”

    “怎麽會呢……難道世上真有來無影去無蹤之高人?”丁院正喃喃自語,王錦錦卻聽進去了,低頭掩飾眼中的笑意。

    到了下午,炊事營便開始熬消毒水和預防湯藥,王錦錦去領了一碗,嚐了嚐味兒,還真是她的藥方,頓時心下一陣說不出的高興。

    丁院正醫術過人,那可是皇家認證,如今卻采納她的藥方,說明她王錦錦也沒有丟戚古的臉麵。

    再說丁院正這頭。

    治療的瘟疫的藥送到觀察營,生病的士兵狀態都逐漸好轉,薛鬆攜兵部尚書李覓、盧軍師兩人前來對他表示感謝。

    “這次丁太醫可是立了頭等大功了,若不是你及時趕到,不知道我大元又要無辜損失多少良才啊!”薛鬆抱拳朝他行禮。

    丁院正比薛鬆大不了幾歲,這薛鬆又是兩朝老將,威名顯赫,給他行抱拳之禮,著實殊榮,他不禁上前,忙將薛鬆扶住,道:“薛老將軍哪裏話,我本就受皇上之命前來控製疫情,再說了,拯救士兵便是拯救大元,哪敢邀功呢。”

    薛鬆笑起來滿臉的皺紋便擠在一起,他道:“丁院正不必過謙,這件事本將一定會上報皇上,讓他論功行賞!”

    丁院正擺了擺手:“薛老將軍,雖然軍中的疫情已經得到控製,但是後續也不能懈怠。今日我送去的兩張藥方一定要保存好,那方子藥效極佳,一來可以使我軍士兵強身健體,一來可以徹底清除軍營中的瘟疫源,確保我軍士兵健康。還有,蘭州袁州等地也不能掉以輕心,待朝廷運送大量的藥材來,一定要廣開藥棚,控製瘟疫擴散到蘭州以外。”

    薛鬆正色說:“這點丁院正放心,我昨日便已經通知了兩州府衙,讓他們一定要嚴格把控,千萬不能讓瘟疫傳到蘭州以外。不過蘭州臨近的兩個州縣都沒有發現瘟疫,這次藥方又送了下去,應該不會翻起什麽風浪。”

    “如此就好。”丁院正鬆了口氣,幸好薛鬆機警,早早封了城門,不然瘟疫流出,就算有了這天靈地靈的藥方,也不好解決。

    一旁的兵部尚書李覓摸了摸八字胡,眼珠子一轉,適時說道:“丁太醫,這次你和另外三位的太醫本官一定寫折子呈給皇上,還請丁太醫回京以後,在皇上麵前多多提起鳳陽關,多多美言我等幾句啊。”

    薛鬆掃了眼李覓,不置可否。

    他一武官,自然對李覓這種靠唇舌發家的人看不過眼,要不是李覓乃晉王黨羽,他還真不想與其共事。

    丁院正這時麵露難色,半晌,才道:“薛老將軍,你可知晉王何時歸營?我有一件事,想與他說明。”

    薛鬆蹙眉想了想,說:“晉王天不亮就帶著蕭副統領、宋都督他們去勘測地形了。丁太醫若信得過,告訴我等也可。”

    丁院正掃了眼營帳中的眾人,想著也不是什麽大事,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瞞各位……這次疫情能瞬間止住,乃是多虧了一個神秘高人給的藥方。晉王麾下的燕雲十八騎能人輩出,我就想會不會是十八騎之一呢?”

    “還有這種事?”

    眾rén miàn麵相覷,不太相信。

    丁院正為難道:“我本可因此事邀功,但實在過意不去,畢竟這所有藥方都出自那位高人之手,要將他的功勳攬在自己身上……恕我做不到。”

    薛鬆沉吟片刻,才緩緩道:“不會是晉王的人,晉王手下的燕雲十八騎乃精通武學之人,醫術還真沒有聽說過。如果照丁太醫這樣說的話,那高人一定是混入了我們軍中。”

    李覓頓時驚道:“什麽?有人混進了軍營?這怎麽了得,誰知道對方是好是壞?”

    盧軍師“噯”了一聲反駁:“李大人,既然那高人獻出治瘟疫的藥方,就不會對我軍不利。他興許隻是不像暴露身份,說不定現在已經離開軍營了。”

    李覓瞪了他一眼,甩了下袖子:“盧軍師,你敢用項上人頭保證嗎?萬一這人先是給一甜棗再給一巴掌,到時候出了事,你盧辛寧負責的了麽?!”

    盧軍師語塞,正要與他辯論一二,一旁的薛鬆朝他搖搖頭,盧軍師便不再言語,側過頭神色不悅。

    薛鬆上前兩步,說:“李大人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軍營重地,自有軍規森嚴,任何人都不得偷偷摸摸的混進來。這位高人心是好的,救治了我大元數萬將士,拯救了大元武術百姓,縱然他居功甚偉,但混入軍營躲在暗處,也非君子所為啊。”

    丁院正有些惴惴不安:“薛老將軍,你可千萬不要把那高人得罪了啊……”

    “丁太醫,這點你放心。”薛鬆示意他不要多想,“如今軍中正值用人之際,誰知道突厥還會不會弄點什麽毒藥瘟疫來?你是皇上的禦醫,我等不敢將你留在邊關,如果能想辦法找出這位高人,讓他願意留在軍營當軍醫,那就不必追究他偷混入軍營的事情了,這法子兩全其美,豈不更好?”

    丁院正一想也是,他捋胡子笑了笑:“說來我也想拜會拜會這位高人,隻不過……這軍營十二分,占地太多,如何在茫茫人群裏找到這位高人?”

    薛鬆下意識的看向盧辛寧,問:“盧軍師有何高見?”

    盧軍師背著手在營帳中來回走了兩圈,隨即一拍雙手,笑道:“我這兒想到一個法子,就是不知管用不管用。”

    ***

    王錦錦坐在軍營的角落,看著來來回回巡邏的士兵,和廣闊的天,覺得自己該離開了。

    破廟裏曉園還在等她,藥方也起了作用,這裏沒有用得著她的地方。

    隻是潛進來容易,潛出去難,白天是根本不可能的,隻有等夜裏,看有沒有辦法從柵欄底下鑽出去。

    王錦錦看了看自己的身形,胸被裹緊,腰肢又細,貌似脫了盔甲,還真能鑽的過。

    等夜裏和自己一起守營帳的守衛小解,她再進行潛逃計劃。

    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

    王錦錦還沒來得及等到入夜換崗呢,就聽前麵一陣敲鑼打鼓,響徹喧天,一隊士兵大喊著:“各位聽著,不要喝今天炊事營煮的藥湯,不要喝今天炊事營煮的藥湯,喝過的人快去找軍醫——”

    一邊重複還一邊敲鑼,弄的所有士兵都從營帳裏鑽出來,人心惶惶。

    有一個拉著敲鑼的問:“怎麽回事兒?我今天喝了那藥湯了,該不會是毒藥吧?”

    敲鑼的士兵大聲說:“哎喲,那你可趕快去找找軍醫要解藥,那藥湯還真出問題了。”

    “出什麽問題了?我喝了這麽久也沒拉肚子沒頭暈啊?”

    “聽說是丁太醫寫藥方的時候手抖了一下,把其中一味附子給寫成了黑附子,藥效降低不說,還會造成慢性中毒!”那敲鑼的士兵說的大聲,對其他人也說,“記住了啊,喝過藥的人都去找軍醫,丁太醫的藥方出問題了。”

    王錦錦站在旁邊聽的清清楚楚,她的藥方出問題了?附子寫成了黑附子?

    她怎麽不記得了?!

    不可能啊,她寫了這麽多年方子,從來沒有出過差錯,難道說因為是偷偷摸摸的送藥方,所以手抖寫錯了?

    王錦錦站著那裏,腦子裏一團漿糊。

    因為她怎麽想,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寫的附子還是黑附子。如果她真的寫錯了藥方……天啊!這簡直奇恥大辱!戚古知道還不得讓她滾蛋,一輩子不得當他徒弟?!

    王錦錦這下不敢走了,她一定要證實清楚,是不是自己寫錯了藥方!

    等待換崗的幾個時辰,對她來說簡直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挨到換崗,再挨到另一個守衛去小解,已經是後半夜了。

    今夜的軍營靜悄悄的,冷風吹散烏雲,露出一輪清冷冷的彎月。

    王錦錦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湊在營帳邊兒聽到裏麵傳來丁太醫均勻的呼聲,這才悄悄掀開營帳,閃身鑽了進去。

    營帳沒有點蠟燭,黑黢黢的,幸好月光夠亮。

    她輕車熟路,躡手躡腳的來到的案幾前,那張用來預防瘟疫的藥方就靜靜地壓在硯台底下,上麵的字跡,赫然就是她的簪花小楷。

    王錦錦移開硯台,拿起藥方,借著皎潔的月光定睛一看,嘿!那藥方上寫的分明就是附子!哪是什麽黑附子!?

    這丁院正什麽意思?還是炊事營負責熬藥的士兵看岔眼了?

    王錦錦怕自己沒看清,正準備再仔細看看,突然黑漆漆的營帳陡然亮如白晝,數支蠟燭一同燃起,燭光刺眼,王錦錦忍不住眯著眼看過去,但聽嘩啦啦聲響,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一隊士兵,已經堵住了營帳去路,站在那裏,手持長刀,麵色森嚴。

    就在這時,營帳內室裏走出來幾人,正是薛鬆、丁院正、李覓和盧軍師四人。

    眼前這一幕讓王錦錦反應不過來,她呆呆的拿著藥方,看著自己被團團包圍,嚇的連呼吸都忘了。

    那李覓看是一個小兵,頓時大怒,一拍桌子指著王錦錦厲聲嗬斥:“大膽賊人!半夜三更竟偷偷潛入丁太醫營帳,到底是何居心?!”

    王錦錦被嚇的渾身一抖,手中的藥方沒拿捏住,飄飄忽忽的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