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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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郡主府沒有待太久,次日上午,蕭秋年便親自接王錦錦離開。
估計是剛出宮,蕭秋年今日穿的格外華貴,頭束紫金冠,月白色對襟窄袖長衫,衣襟和袖口處用寶藍色的絲線繡著騰雲祥紋,靛藍色的長褲紮在錦靴之中,看起來英姿颯爽。雖是武將打扮,偏偏配著他那一張俊俏出奇的臉,莫名凸顯出幾分文人風骨。
胡玉姣聽聞王錦錦要離開,自是非常不舍,她拉著王錦錦的手,一雙眸子卻始終黏在蕭秋年身上,左瞧右看,仿佛怎麽也盯不夠。
“郡主,叨擾多日,我也該回家去了,等下次有機會,我一定登門相聚。”
王錦錦微笑著說。
胡玉姣“嗯”了一聲,隨即又看向蕭秋年:“聽說蕭大哥被賜了一座將軍府,就在長安街上。我的郡主府離長安街也不遠,要不我跟你們一塊兒去看看吧。”
王錦錦正想婉拒,蕭秋年卻破天荒的點了點頭:“我的確要去將軍府看看,郡主如果閑來無事,便隨我等一道同去。”
胡玉姣欣喜若狂,忙拉著王錦錦跟在蕭秋年身後,利索的爬上馬車。
王錦錦坐在馬車裏,還有些暈頭轉向。
什麽意思?直接去將軍府?不回王家了?
她想問問蕭秋年怎麽回事,然而蕭秋年騎著騰雲在馬車外麵,胡玉姣又拉著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她都不知道怎麽找蕭秋年單獨談談。
長安街與王家幾乎是住在京城的兩頭,這一走就越來越遠,約莫半個時辰,可算到了這挺偏僻的將軍府。
一路上,胡玉姣也給講解了這座將軍府的來曆。
這本是先皇賜給薛鬆老將軍的宅邸,但薛老將軍沒住多久,就又升為一品將軍,舉家搬到皇城腳下的驃騎將軍府。這座宅邸空置了許久,直到蕭秋年入住。
宅院雖然沒有人住,但因是皇家賞賜,一直都有人打掃。府中的擺設、被褥、用具一應俱全,根本不用重新翻修和整改。
蕭秋年又是個對住的地方不挑剔的人,看著幹淨,便直接住了進來。
王錦錦雖然想回王家,但來到蕭秋年的府邸,也忍不住東瞧瞧,西看看,這府邸雖然沒有王家大,但假山回廊,流水綠蔭,麵miàn jù到。隻是有些擺件陳設看起來過於沉悶,主屋又掛著白虎下山,不符合他一個青年人居住的氛圍。
但想想這是以前薛老將軍的宅邸,這些也就不足為奇了。
三人慢慢參觀完新將軍府,便在花廳坐著休息。
皇上賞賜的一百奴仆已經在府中打掃做事,有人斟茶,有人遞水,十分方便。
蕭秋年一直沉默,王錦錦又想著心事,兩人無話。胡玉姣一個人自說自話也十分無趣,眼看快黃昏日落,她沒辦法,隻得起身告辭。
王錦錦一聽這話,忙站起來:“我送郡主回去吧,剛好我也順路回王家。”
“不用,今晚你先留在這裏,我帶你看看你以後要住的房間。”蕭秋年也終於開口,可王錦錦沒有想到,蕭秋年竟然是要把她留在這裏!
王錦錦正欲開口,蕭秋年已經示意左右奴婢,帶胡玉姣離開。
胡玉姣看他二人有些奇怪,可她想著王錦錦和蕭秋年是兄妹,奇怪也總不可能打起來,便道:“蕭大哥,錦錦住在你這裏也好啊,我就可以經常來找她玩了。”
“你以後要找她,盡管來便是。”
胡玉姣得了應允,高興的“哎”了一聲,便歡天喜地的出門去。
王錦錦見狀,正想要喊住她,卻被蕭秋年一下拉住了手臂。
她猛然一驚,下意識的看向蕭秋年,卻見蕭秋年緊抿薄唇,眸光晦暗,臉色黑如鍋底,似乎醞釀著什麽風暴。
他這是發怒的前兆。
王錦錦沒骨氣的慫了。
“四哥你不是要帶我去看你給我留的房間嗎?”她聲如蚊呐。
蕭秋年箍著她的手腕,一語不發,帶她走向西邊的小院。
王錦錦被他拽的手腕生疼,卻也不敢說什麽,她為何心虛,她自己也說不上來。走過框景圓門,便看到一處幽靜的小院,左右兩個耳房,中間是主屋。
窗前栽著幾棵桃樹,夏日沒有開花,但枝葉十分繁茂。
推開門,便是女子閨房的尋常擺設,隻是那些櫃子牙床都是嶄新的,雕花精致,一看就做工不凡。
王錦錦小聲道:“很好,很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蕭秋年這時才看向她,沉聲開口:“這段日子你就住在這裏,暫時不要回王家。”
“為什麽?!”
王錦錦瞪大眼睛,陡然拔高音量。
蕭秋年道:“王文運犯了案,現在王家正在風口浪尖,等事件平息了,我再讓你回去。”
“四叔?四叔他犯了什麽事?可有連累到老祖宗?”
王錦錦隻覺得震驚。
蕭秋年並沒有告訴她王家已經全家被下獄,隻淡淡道:“王文運是晉王的人,他遭難,晉王不會置之不理,你就不要白操心了。”
“可是”
“好了。”蕭秋年冷冷的打斷,“你休息吧。”
說完,他鬆開王錦錦的手腕,轉身便要離開。
王錦錦不死心,她忙快步跟上去,急著道:“不行,王家遭難,我必須得回去!這個時候家裏人說不定正需要我,而且老祖宗還有我父親,還有秀柳她們,她們都需要我,我”
“王錦錦!”
蕭秋年驀然轉身,赤紅著眼,猛然嗬斥她的名字。
王錦錦被嚇的聲音一滯,腦子裏一片空白。
蕭秋年不知道這些日子被她逼迫的有多難受,多抑鬱,他一字字一聲聲的問:“你永遠隻想著別人,你想著王家所有人,連身邊的丫鬟都想著,卻唯獨對我絲毫不在意!”
蕭秋年步步往回走,王錦錦也步步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脊背抵住了牆壁。
她垂下眼簾,心虛的解釋:“四哥,你不要胡說,我沒有對你不在意”
“你這些天,刻意的將我塞給胡玉姣,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麽?你有什麽資格,塞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我沒有這個意思”
王錦錦的聲音發顫,她隻敢否認,即便她真的這樣做了,她也隻能否認。
蕭秋年凝視她的臉龐,這個所謂的“mèi mèi”,一直都聰明絕頂,怎麽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呢?她刻意的躲避,刻意的避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隻是他蕭秋年,不肯相信,不肯承認罷了。
而王錦錦此時腦子裏一團亂麻,她都不知道蕭秋年突然失控是為了什麽。
或許,她這麽多天做的的確太過了?
思及此,王錦錦小心翼翼的抬起水汪汪的眼,一臉無辜的看向蕭秋年,低聲道:“四哥,我錯了我不該把胡玉姣拉過來,往你身邊塞。你說的對,姻緣自有天定,四哥以後一定會遇到喜歡的人。就像mèi mèi我,我也一定會遇到心儀之人。若是因為這件事,四哥與我不快,豈不是辜負了我們兄妹二人這麽多年的情誼。”
她將“兄妹”兩個字咬音極重。
蕭秋年心頭鈍痛,可麵色依舊冷漠平常。他攏在袖子裏的手,握緊成拳,再輕輕放開,再握緊,再放開
他閉了閉眼,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別的我可以不管,這幾日,你就留在將軍府,我會找人來照顧你。”
“四哥”
王錦錦想喊住他,可蕭秋年已經轉過身,快步離去。
蕭秋年臉色看起來沒有什麽不同,依舊冷峻嚴肅。這麽多年,他已經習慣把再多的傷痛都悶在心裏,即便這痛已經深入骨髓,他也不會表露出太多。
今天的情緒失控,他也很自責。
即便這些天王錦錦做的再不對,他也不應該那樣對她。
王錦錦看著蕭秋年的背影,明明是天藍雲白,色彩鮮明,可他卻走的那麽寂寥和孤獨。
她難道真的做錯了嗎?
大不了不再把胡玉姣塞與他了。
隻是王家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她什麽都不知道呢?蕭秋年刻意瞞著她不讓她知曉,是不是王家已經走向了不好的局麵?
她腦子裏全是疑問,但是卻無法得到證實。
想到此處,王錦錦無奈歎了口氣,頹然的滑坐在椅子上,托腮。
經過這次不大不小的爭吵,王錦錦隻有乖乖的聽話。一連兩日,蕭秋年都故意對她避而不見,要不去別的大人府上拜會,要不就是帶孫毅一群上過戰場的老將士兵在前廳宴會,王錦錦就窩在這小院子裏,看看書,睡睡覺。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房門被敲響,卻是一位將軍府的奴婢。
王錦錦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問:“早膳已經用過了,還有什麽事嗎?”
那奴婢笑道:“姑娘,是將軍吩咐奴婢帶一個人來見你。”
王錦錦一愣,這才看到台階下的桃樹旁站著一名綠衣少女,那少女被桃樹茂密的枝葉擋住了臉,看不清楚。
“是誰?”
桃樹旁的綠衣少女聽到聲音,立刻走上前來,她看向王錦錦差些哭出聲,抓著王錦錦的手臂,語帶哭腔道:“五姑娘!”
王錦錦看著少女長開許多的熟悉麵容,不禁又驚又喜:“秀柳,你怎麽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