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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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錦錦離開將軍府後,好不容易來到王家,卻發現王家大門緊閉,門可羅雀。
她上前敲門,也不見小廝來通傳。好在她還記得以前溜出府的那個狗洞,輕車熟路的爬進王家,不禁目瞪口呆。
以前人來人往的景象已蕩然無存,台階上已積攢了厚厚的灰塵,房門上落的大銅鎖也布上了蛛網。王錦錦又驚又怕,她一邊在府中喊,一邊往福壽堂去,一路上人煙全無,寂靜死滅。她不甘心的在王家尋覓了快兩個時辰,到處看遍,方確定王家人全都不在府中!
不在府裏,那他們會在哪兒?!
王錦錦慘白著臉,從狗洞爬了出來。她正失魂落魄,就見巷子口一隊衙役正拿著一張畫像,挨個的盤問過路行人:“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子?她是鎮遠將軍府逃出去的奴婢,如有見到,立刻來報!”
雖然那畫像上的人影模糊不清,可王錦錦一聽“將軍府”三個字就打哆嗦。
她連忙轉過身,往相反的方向快步離去。
然而還沒走出巷子,又看到一群官兵正四處巡邏,王錦錦如今是驚弓之鳥,哪敢與其麵對麵,她連忙轉頭,又跑進另一條小巷。
躲在廢棄的籮筐後麵,王錦錦觀察著外間。短短半個時辰,就有三支衙役和禁軍組成的隊伍四處搜尋,這仗勢,王錦錦毫不懷疑自己會被抓到。
眼看天色將黑,她也不知道怎麽辦,便一直蜷縮在角落裏想辦法。
王錦錦不禁歎了口氣,她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以至於都忽略了蕭秋年從來不笨的事實。她的這些障眼法,騙騙別人還可,但騙蕭秋年,就有些不太夠用。原以為離開將軍府可以回王家,沒想到王家已經人去樓空,至於他們在何處,王錦錦也不知道找誰打聽。
蕭秋年如今兼管禁軍,四個城門肯定被重重把守,要出城是不可能,她隻能在這裏暫時躲避一夜,看看明天,街上巡邏的力度會不會減小,再做打算。
沒辦法,王錦錦便這樣靠著牆、罩著籮筐,強忍著睡了一夜。
哪知道第二天,搜尋的禁軍和衙役越來越多,絲毫不比前一天的力度小。王錦錦在巷子口看了眼,心都要碎了。
正當她焦頭爛額之際,身後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錦錦。”
王錦錦回頭一看,卻見是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女子戴著鬥笠,露出秀氣的下巴。
“你是……”
她話還沒有說完,那女子便抬起了頭,露出鬥笠下的容貌。
王錦錦心頭劇烈一跳,差些叫出聲,她看了看四周,大喜過望,壓低聲音問:“桃姐姐,你什麽時候回京的?!”
王聽桃微微一笑,對她說:“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當下王錦錦便跟著她來到另一條僻靜小巷,王聽桃掏出鑰匙,打開巷尾一戶人家的大門,拉著王錦錦走了進去。
這是一處狹小的四合院,兩人進了左側的房屋,王聽桃才取下頭戴的鬥笠,欣喜的與王錦錦抱在一起。
她眼角含淚,說:“錦錦,幾年不見,你都讓我認不出來了……”
“桃姐姐,你的變化也不小。”
王聽桃擦了擦眼角的淚,將王錦錦拉到桌邊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正色說:“雖然你我姐妹許久不見,但現在並不是敘舊的時候。想必你應該知道我父親他連累家中的事情了?”
王錦錦皺了皺眉,道:“我也是回京後才知道的,四哥一直瞞著我,不給我說,我昨日便悄悄從他府中溜了出來,想打聽家中情況。可是你也看見外麵巡邏的衙役禁軍了,四哥把我管的太嚴太嚴,我幾乎喘不過氣。我這次溜出來……四哥一定非常生氣,估計,估計我也不會回去了。”
“我本來以為這些禁軍是抓我的,卻沒想看到那畫像上的人是你!剛好今早我認出你來,便把你帶回來暫避風頭。”
王錦錦有些焦灼,她問:“桃姐姐,你到底知不知道王家人現在何處?為什麽我溜回家沒有找到一個?”
王聽桃歎了口氣,回答道:“我比你先回京,已經查探過很久了。家裏人上至老太太,下至丫鬟婆子,在一個月前全都被收押於刑部天牢。tān wū賑災銀,罪大惡極,皇上準備三司會審我父親,按株連罪,母親和姨娘罪罰最重,估計……難逃一死!”
“什麽?!”王錦錦大驚失色,手中的茶水不小心灑了出來。
王聽桃這時深吸一口氣,又看向王錦錦,擠出一個笑容:“你先別著急。我聽說蕭秋年正在為此事奔波。他回京後,老祖宗等人在天牢裏的日子過的總算舒坦了,而且蕭秋年如今是大元首屈一指的功臣,由他出麵,父親死罪可免,至多流放。”
王錦錦沒想到蕭秋年當真已經開始說情,她心底有種複雜的感覺。
她問:“四哥與王家本就不親厚,他生性冷漠,會如此好心嗎?”
王聽桃笑了笑:“蕭秋年除了與去世的大伯關係好,還跟你關係好啊。看在大伯和你的麵子上,他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王家遭難。”
“這倒也是。”王錦錦聲如蚊呐。
她低下頭,想到蕭秋年對她的好,心底更是覺得自己選擇逃走愧對於他。
說到此處,王聽桃看了眼王錦錦,又說:“我在京城一直打聽家中事,也聽說蕭秋年為了王家受了不少累。他一個不善交際的人,如今要登門四處打通關節,也挺為難他的。其實你的確不該從將軍府出來,萬一被王家以前哪個對頭發現,可不是要把你也抓進牢裏去?我不敢露麵,也是怕這一點,免得抓進牢裏,蕭秋年還要多費心神。”
她一語驚醒夢中人,王錦錦頓時愧疚之情更加濃烈。
她柳眉微皺,不知道說什麽好。
王聽桃看著她的表情,不禁低下頭,掩飾眸中複雜神色。
王錦錦這時又問:“桃姐姐,你打聽了這麽久王家的情況,可知道四叔是怎麽被查處的?他做事向來謹慎,如果不是成王故意針對,想必四叔也不會這麽容易就讓人拉下馬。”
“這點你猜對了一半。”王聽桃正色道,“成王給出的證據雖然足,可還不是壓垮王家的最後一根稻草。tān wū賑災銀不過是我父親一個人做的事情,皇上要法辦,辦我們一家也就夠了。為什麽會連累二房三房,那是因為王家人裏出了叛徒!”
“叛徒?”王錦錦發現自己有些聽不懂了。
王聽桃說到這裏,牙齒咬的癢癢:“我父親被查之時,是大伯母……不對,是林氏那個女人跳出來將王家賬本上交成王,她說我父親這麽多年tān wū的銀兩全部拿來補貼王家產業,不僅如此,王家的大大小小幾十家珠寶行,也是用tān wū銀來周轉資金!
“林氏?大伯母?!”
王聽桃道:“我也奇怪,她為什麽這樣做?王家這麽多年有哪裏對不起她嗎?她吃齋念佛,看起來好像與世無爭,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捅王家這麽狠的一刀!”
王錦錦目瞪口呆,完全消化不過來。
她腦海中閃過什麽片段,甚至猜測到什麽,可就是抓不住。
“林氏首告有功,無罪釋放。可王家人做了這些事,皇上知道能不氣嗎?本來是針對我父親一個人,現在搞得整個姓王的全都惴惴不安!大姐知道此事,想找成王說情,你道怎麽?直接被世子趙炑關了禁閉,現在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走出房門一步!”
“我就知道趙炑從來不是好東西!”王錦錦義憤填膺。
當年趙炑用下作手段得到了王聽蘭,不珍惜也就算了,如今王家遭難,王聽蘭在成王府的日子應當更加艱難。
王錦錦咬了咬牙,又說:“桃姐姐,此事你看該怎麽辦?”
王聽桃垂下眼,掩飾眸中精光一閃,她抬起頭,又一臉凝重的勸慰:“錦錦,現在能幫我們的就隻有蕭秋年了。你和他關係最好,如今隻有你去找他,讓他一定要想辦法聯絡朝中臣子,替我父親說情,替王家說情,蕭秋年就是王家唯一的希望。”
“可是……可是我這次惹他生氣,四哥不會原諒我的!”
王聽桃放緩語氣,反問:“你仔細想想,他對你千萬般好,幹嘛不原諒你?你已經知道了王家受難的來龍去脈,我們兩個在外也不方便,有他照拂,方能進一步打算啊。”
王錦錦細細一想,好像的確是這麽回事。
她現在心裏很亂,腦子裏很多線索需要捋清楚,便道:“桃姐姐,你先容我考慮考慮。”
王聽桃柔聲道:“不著急,你慢慢想。”
她語氣輕柔,倒是和以前潑辣的樣子判若兩人。
王錦錦不禁下意識抬頭:“你現在倒是變了許多,這麽溫柔賢淑,頗有幾分大姐的樣子。”
王聽桃微微一笑:“可能是生了孩子,棱角被磨平,整個人沒以前暴躁了。”
“生了孩子?你有孩子了?在哪兒?對了,南明呢,怎麽沒有見到他?”
“你看你,問了一連串,我都不知道從哪兒回答。”王聽桃笑了笑,解釋說,“我聽聞王家出事,一個人趕來打聽情況。南明和孩子還待在sū zhōu,畢竟孩子太小,帶著他也多有不便。等此間事了,我一定帶你去sū zhōu瞧瞧他們。”
王錦錦也不禁憧憬起那一天,歎息道:“希望家人能早些渡過難關吧。”
王聽桃聞言,神色複雜看了眼王錦錦,抿了抿嘴唇,沒有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