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快不快活隻有蘇乘月自己知道。

    她和沈翊並肩站在江邊，安靜了許久，才忽然開口道:“今天謝謝你，還有，很抱歉。”

    周小米已經被她打發走了，奇怪的是，向來比較粘人的周小米，在看到她情緒恢複正常之後居然立刻就表示不能再留下，仿佛有什麽急事一般急匆匆地開著自己的保時捷離開了。

    沈翊知道，她是在愧疚沒有征求他的同意就利用他打擊秦更。他笑了笑，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對方一直這麽利用自己，心裏好歹還會給自己一種原來是正被在乎著的錯覺。

    蘇乘月不知道沈翊的想法，看著平靜的江麵。兩岸昏暗的路燈影射在江麵上麵，夜晚的江景是多麽的美。她的心卻不像這江麵一樣平靜，她沉默了很久，才忽然開口道:“我曾經也是站在這個位置想了很久，覺得自己如果跳下去就會一了百了。”

    沈翊聽著這樣喪氣的話張了張嘴。

    可是我舍不得。”蘇乘月笑道，“我從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還沒有回報家族，還沒能給這個社會做點貢獻，還沒有好好孝敬爸媽，還沒有……還沒有嫁給秦更，所以，即便遇到了那樣的挫折，我也舍不得去死。”

    沈翊一直關注著蘇乘月的事情，自然也知道曾經在這個城市裏某些階層發生過的風言風語。

    有的時候能逼死人的反而不是事情的本身，而是那些人自以為痛快的，卻給別人造成了巨大傷害的語言刀子。他們用歧視和落井下石親手把一個無辜的人送上絞刑架。

    如果不是蘇乘月最後自己想通了，她也會是被逼死在所謂的傳統道德上的一員。

    想到這裏，沈翊不由得暗自慶幸。幸好他喜愛的小姑娘堅持了下來，不然，他怎麽來得及回到她的身邊。

    抱著這樣的想法，沈翊看向蘇乘月的目光都又柔和了三分:“你可以想，實際上錯的根本不是你，而是這個社會。”

    哈哈哈。”蘇乘月不可抑止地笑出了聲，“沈翊你這話實在是……太中二了。”

    沈翊也被她感染地笑了起來，暖黃色的燈光和兩個人的笑容交映在一起，看起來十分耀眼，實在是一副美好的畫麵。

    許久，蘇乘月才收回笑意，正經道:“其實這個社會也沒有錯，隻是幾千年的思想根深蒂固，讓人們紮在心裏，不要說現在的華國，就算是在自詡開放的米國和不列顛國，都還有一些女孩受到侵害後不能得到良好的開導。”

    還是由於製度不夠健全，每個人在遇到這種事情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想遮掩，其實在這一時期最需要的就是心理醫生，不然很有可能走上一條不歸路。

    沈翊聽著，忽然就有些感慨:“阿月，其實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怎麽聽起來有點像在發好人卡？”蘇乘月心裏終於有了些許的輕快。

    我哪裏敢給你發好人卡。”沈翊望著遙遠的月色，緩緩開口，“我是說你的性格和你的想法，其實很多女孩子都意識不到自己需要做什麽，以及再做什麽。你愛好曆史就幹脆去考古，受到過某些傷害就在思考現在關於製度的利弊，並沒有純粹的怨天尤人，其實是很不容易的。”

    想得開能怎麽樣，想不開又能怎麽樣。”蘇乘月也順著沈翊目光的方向看過去，“當時我真的是很喜歡秦更，因為秦更我才支持自己堅強起來，可是最後沒有想到，那個一直以來我心裏最陽光明媚的一片地域，竟然隻是假象，他比別人更加在意那些事，即便，最後偶然證明最終的後果不是像我像大家一直以為的那樣。”

    她其實當時迷迷糊糊，好像有什麽幻覺，但是又好像沒有，一直記不清楚。隻是最後被警察找到的時候她幾乎是一絲不掛的，所以所有人都默認她其實已非完璧之身。

    這件事情本來家裏十分保密，可是最後還是被有心人給捅了出去。

    她一下子就成了這個圈中的笑柄，曾經那些整天圍著她轉的，想要聯姻的婦女們，頓時都跑得一幹二淨。那個時候，從小就是焦點的蘇乘月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世態炎涼，人心涼薄。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不想過份指望著外力了。

    本來學習成績雖然好，但是因為分心太多在別的上麵，所以隻能維持一個較為普遍的好的水平。也是自從這件事開始之後，她開始想，怎麽樣彌補自己的缺憾，讓自己更加配得上秦更，開始努力學習。

    年級第一，奧賽第一，各種獎項拿的手軟，甚至以省狀元的身份上了華國理工學院，就讀工商管理係。

    這一切都是想要配得上秦更，可以幫助他。

    然而現在的一切也證明了，自己無論做什麽，在對方的眼中都是一文不值的。

    蘇乘月苦笑一聲，看向沈翊:“所以我現在就想開了，無論做什麽，第一點就是不能虧待自己。”

    你想開就好。”沈翊點頭表示讚同。

    她雙手握在江邊的欄杆上，忽然扭頭衝著沈翊調皮地笑了笑，一腳登上欄杆，直接跨了過去，踩在最中間的欄杆上，整個身體都懸掛在外麵。

    沈翊見狀，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立刻馬上把這個調皮的小丫頭抱下來。

    蘇乘月發出了銀鈴一般的笑聲:“沈翊，你看，起風了。”

    她指著江麵，細風拂過，江水被吹皺，沈翊覺得自己的心也被吹得模糊了三分。

    快下來吧，很危險的。”沈翊麵上的淡漠疏離終於被徹底打破，他盯著蘇乘月的動作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一不留神就還就忽然飛走了。

    沈翊沈翊沈翊。”蘇乘月深吸了一口氣，嗅到風帶來的涼爽與清新，覺得周身雞皮疙瘩都被這種涼爽給激樂了起來，急需什麽東西來暖一暖脾胃，看了周遭的環境，頓時道，“我請你去喝酒啊！”

    沈翊露出無奈的表情:“明天晚上吧，我明天還有個通告，喝醉了不太好。”

    蘇乘月立刻輕聲笑了，她也就是隨便一提而已。

    從欄杆上爬下來，她站直在地麵上，認真地看著沈翊:“努力工作，你會發現，上天不會虧待在努力的人。”

    沈翊:“……”

    這姑娘怎麽沒喝酒呢就好像醉了一樣。

    哈哈。”蘇乘月笑著轉圈跑了兩步，“我忽然覺得好輕鬆啊，從來都沒有這麽輕鬆過，就好像好多年的擔子，明明都習慣了，卻忽然卸了下來。”

    沈翊，謝謝你。”

    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垃圾話，謝謝你讓我想開。

    沈翊不緊不慢地跟在女孩的後麵，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隻要她過得好，還有什麽別的願望呢？

    他把蘇乘月送回了蘇家。蘇乘風仿佛知道妹妹會這個時間回來一樣，已經等在了門口。看到是沈翊親自把蘇乘月送回來的，他還微微愣了愣。

    更意外的是，蘇乘月居然沒有喝酒，實在太難得了。

    正為妹妹改掉了一個壞習慣而高興，就看到妹妹進門前回頭衝沈翊笑道:“就約在明天晚上了，記得哦。”

    蘇乘風立刻預感不祥:“明天晚上你還要去幹什麽？”

    喝酒啊。”蘇乘月給了一個十分爽快的答案，進了蘇家以後就把哥哥關在了外麵，任哥哥有怎樣的小情緒都不再理會，反而哼著歌十分愉悅的樣子。

    蘇乘風和還留在原地的沈翊麵麵相覷，頓時都有點尷尬。

    沈翊看到蘇乘風看自己，還是格外認真地開口道:“昨天在機場的事情，抱歉。”

    你是不是去機場接阿月的？”蘇乘風斂了在妹妹麵前嬉皮笑臉的樣子，表情嚴肅地看著這個電影帝王。

    沈翊張了張口，知道自己再怎麽遮掩也是毫無用處，於是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她現在的情況你應該知道。”蘇乘風雖然覺得沈翊人不錯，但是不該發生的就不能發生，“所以她一點都不適合你，沈先生還是放棄吧。”

    我沒想從她這裏得到什麽，隻要看到她好就很好，她大約也一直不會知道我的這份心思，隻是把我當一個比較好的朋友罷了。”沈翊雖然沒有正經疼愛的弟弟妹妹，但是也能理解蘇乘風的心思，於是仔細解釋道。

    她心粗，當然會看不出來，可是別人呢？”蘇乘風的聲音頓了頓，“比如你的那個妹妹，她看起來可一點都不是什麽好想與的姑娘。”

    那姑娘看起來就也是被驕縱壞了，或許也是出自於什麽豪門貴族。他甚至不想考慮沈翊背後是哪個家族，單就有那麽一個粘人又不省心的妹妹，即便蘇乘月還是單身，他都不想考慮這樣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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