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老沉默地看著安置在玉架上的黑炭，右手輕輕捋了捋長長的胡須，劍眉緊鎖。

    墨蘭站在旁邊不敢說話，每當梟老擺出這個狀態的時候都是在思考。梟老思考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否則會很生氣。除了一個人。

    “聽說你把人帶回來了，現在怎麽樣？”

    一道十分清朗的聲音響起，清明站在門口，問道。

    梟老示意墨蘭出去，眼睛緊緊的盯著清明，說道：“不知道還算不算是個人。”

    清明走過去，伸手摸了一下，感覺手指有些發燙，說道：“不是妖氣，也不是魔氣，這得到天庭去找人來鑒。”

    梟老擺了擺手，“一切都是猜測，天庭那些人，我不想跟他們打交道。”

    清明轉臉，身上溢滿黑氣，把手上的唳氣驅散，說道：“如果他現在真的是龍魔，你可能應付不了。”

    梟老點了點頭，說道：“自你上次說過之後，我每天都在觀察他，肯定不是，至少今天之前不是。”

    清明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龍魔究竟在不在少年體內都不知道，一切都還是猜測，所有的猜測都是以龍魔存在於少年的體內為前提，如果前提都不在，那麽之後的所有猜測都沒有意義。

    清明問道：“那他現在這樣，你打算怎麽做？”

    梟老想了想，說道“等兩天看看再說，上次比這還要嚴重。”

    清明回想了一下，突然問道：“說到上次，你找到那個東西了嗎？”

    梟老的眼睛還盯在玉架之上，回道：“沒有。”

    清明無話，看也看了，說也說了。這些事情，他之所以關注是因為那場雷劫，渡劫有很多原因，但是這麽多原因都不是這個少年渡劫的原因。也是因為龍魔，天庭裏現在還很熱鬧。跟這個少年本身沒有任何關係。

    清明轉身出去，他向來如此。

    梟老沒有理會，還在看那裏，沒有因為清明的不辭而別而生氣，他也向來如此。

    ……

    ……

    文山的天色有些不好，樓外有風雪，這幾天又鬼哭狼嚎的，夜裏幾乎沒有人敢出去。

    薑子牙躺在宿舍裏，心情有些糟糕，這幾日他一直糟糕，看著比以前還要憔悴。突然他站起來，快步朝門外走去，剛到門口，跟來人撞了個滿懷。是冬藏。

    冬藏整理了一下衣衫，看著急匆匆的薑子牙，問道：“他回來了嗎？”

    薑子牙有些惱，說道：“都跟你說了，他不會回來了，你不要再來找了！”

    這幾日他一直在找小寶，可是每次人都不在。有傳言說，夜市那天晚上，降了雷雲，有一個胖子死了，跟著胖子一起死的，還有一個少年，就是小寶。

    冬藏看著薑子牙匆匆離去的樣子，沒有生氣，隻是有些錯愕，平日裏薑子牙都是一副廢柴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怎麽今天這麽大火氣。

    喊道：“你現在去哪？”

    薑子牙頭也沒回，一道蒼老的聲音被大風雪吹過來，“藏書閣。”

    冬藏追上去，樓外風雪很大，很快，就把兩人的身影遮蔽。

    ……

    ……

    梟老坐在石室裏，拿著一本書籍，正在翻閱。書很厚，梟老翻的很快。石室裏到處都是書，書有很多種。突然梟老抬頭，看了看玉架。

    隻聽咯噔一聲，玉架上黑色的跟碳一樣的東西，表麵發生碎裂，有一個少年從玉架上站起來，光潔的身體上，沾了一些灰塵。

    小寶睜開眼迷迷蒙蒙地看了看周圍，什麽都沒看到，一臉不耐煩的向前走了一步，一腳踩空，從擱放玉架的台子上直直地摔了下來。

    小寶吃痛，這才算清醒過來，從地上爬起來，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伸了一下懶腰，huó dòng了一下筋骨，突然感覺自己有些不一樣了。

    “師兄，你在嗎？”小寶喊道。

    梟老坐在石桌後麵，看著小寶的樣子，有些喜。伸手掌了一盞燈，燈是白色的。

    黑暗的石室突然亮了起來，小寶的眼睛適應了一會兒，這才看到周圍有很多書，燈光是從對麵的石桌上傳來的，石桌後麵有一個人。燈光有些刺眼，看不真切。

    “師兄，你什麽時候還喜歡看書了？”小寶從地上撿起來一本，蹲下來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穿衣服，趕忙拿書遮住臉，不覺有些尷尬，“師兄，我的衣服呢？”

    梟老沒有說話，隻是坐在石桌後麵看著小寶的樣子，感覺很好，也許是很好笑。就好像是在看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這樣的少年總是讓人感覺生活還不錯。

    這時候墨蘭從外麵走進來，看到光著屁股站在書堆裏，用書把自己臉遮住的小寶，笑道：“小師弟，你的書是不是遮錯了地方？”

    聽到一道充滿yòu huò的女聲，小寶有些窘，趕忙把書遮到下麵，一抬頭，發現是墨蘭。驚道：“你你你……”

    “你什麽你，還不趕緊叫師姐，是不是欠打？”墨蘭走到小寶身邊，捏了捏小寶的臉，笑道。

    小寶大窘，臉紅得不敢看墨蘭。整個人呆在原地，頭低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梟老從石桌後麵走出來，手拍了拍小寶的肩膀，一道黑色的流光籠罩小寶全身，流光過後，小寶身上出現一身灰色的衣服。

    梟老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小寶驚愕地看著梟老，趕忙打量起周圍，石洞，石室，石桌，石椅還有看不到的黑暗，這裏是墨淵！

    “我怎麽在這裏？”

    梟老皺起眉頭，疑惑地問道：“你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麽嗎？”

    小寶想了想，輕咦了一聲，說道：“我記得我去跟師兄一起逛夜市，然後快結束的時候，被一個胖子追著打！被打暈了？”

    墨蘭捏了捏小寶的臉，把他的臉轉過來，笑道：“幸虧師父路過把你救了，要不然不知道那個胖子會對你做什麽呢。”

    小寶心裏倒是有些暖，不過讓他管梟老叫師父，他有些叫不出口，畢竟梟老沒有教過他什麽東西。

    就在這時候，小寶突然驚呼，道：“出問題了，我眼睛出問題了！”

    墨蘭一巴掌拍在小寶頭上道：“墨淵不比其他地方，看不到很正常。”

    梟老問道：“怎麽了？”

    小寶慌張說道：“不是看不到，我是看到了其他的東西！”

    梟老的眼睛突然明亮，好像一把刀，石室內的氣溫陡降，神識在一瞬間擴張到萬裏，寒聲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小寶感覺有些不舒服，小聲說道：“我看到了我自己！”

    梟老眼睛微眯，眼神仔仔細細的在小寶身上掃了掃，目光緊緊地盯住小寶的眼睛，說道：“你看到什麽！”

    小寶有些怕，梟老嚴肅起來確實很可怕，尤其是伴隨著他的冷，周圍的溫度也在持續降低，謹慎地回道：“我看到了我自己。”

    梟老沉默了片刻，神識籠回，帶回了萬裏山川的景色，還有萬裏山川。

    “你自己？”

    小寶點了點頭，非常確信現在這種情況，目光通澈，甚至連自己的臉上有些灰塵都能看的清楚，不僅如此，還有身體裏麵的血和肉。

    小寶把情況說了出來，梟老顯得很緊張，好像一個老人聽到自己的孩子高中了狀元一般。

    石室內還是沉默，沉默到寂靜。墨淵本來就很寂靜，此時更寂靜。墨蘭屏氣凝神，沒有說話，隻是站在一旁盯著小寶。

    過了一會兒，梟老說道：“你再接著看看。”

    小寶接著往裏走，目光沉浸到身體裏，突然他看到一縷藍色的氣息，在紅色的血液裏很明顯，跟著氣息往裏走，直到盡頭，他來到一個熟悉的地方。

    這是一個幾乎透明的空間，空間裏氤氳著大量藍色的氣息，裏麵還有絲絲縷縷的其他顏色的氣息在漂浮，不過很少。

    小寶看到，便說了出來。

    梟老深吸一口氣，說道：“墨蘭，你把水晶球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