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漆夜色，樹林中的鬼影飄來飄去，兩條白色人影靜靜地對峙著。

    小寶深吸一口氣，被冬藏十分認真的神色震住。你不是人？這是今晚他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話，第一次是龍魔說的，那個老家夥一向喜歡胡說八道，前一段時間還說小寶要死了，還說要搶他的身體。

    可是這句話從冬藏嘴裏說出來，意味就變得有些不一樣。因為他知道，冬藏不會說謊，或者說這麽嚴肅的時候他不會說謊，也沒有必要說謊。

    可是這句話分明這麽荒誕，這麽無稽之談，這麽滑天下之大稽！

    “我不是人，是什麽？”小寶問道，神色也無比認真。

    不是在認真的求教，而是辯駁，反問，認真的反問。我不是人還能是什麽？我哪裏不是人？你憑什麽說我不是人？你憑什麽要來殺我？用這麽一個破理由來殺我。

    冬藏的眸子越來越黑，黑得仿如這夜色，“妖怪。”

    媽的，越來越荒誕！現在小寶隻想說一句媽的，小寶想罵他！認識了這麽長時間，他居然說我是妖怪，你是傻了，還是瘋了？

    “媽的，你憑什麽說我是妖怪！”

    小寶終於罵了出來，像是一個賣菜的攤販在說，媽的，你憑什麽說我的菜不新鮮？可是問題遠比這嚴重。

    冬藏用劍指了指小寶身上的傷口，“因為你身上的傷勢。”

    小寶低頭，衣服因為早來的風雪被劃破，裏麵原來有幾道細小的傷口，現在都已經愈合。他也懷疑過自己，可是一個妖怪可能不會說他是妖怪，那麽一個妖怪難道還不知道自己是人還是妖怪嗎？

    “就因為這個？就不允許某些人身體特異，恢複能力好？”

    冬藏冷冷地看著小寶，腦海裏飛速地旋轉，小寶的這種恢複能力他早就知道，或者說見識過，但人各有別，總有些人體質特異，恢複能力高於常人，雖然小寶的恢複能力好的有些過了。

    他的腦海裏不停地回放著一月前的那場大雨，有一個人被狂風卷起，紅色的雷紋爬滿全身，而那個人在卷上天之前戴著一個miàn jù。

    這是有人在渡劫，或者說東西，或者說妖怪。

    一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他才道：“你還記得一個月前那場大雨。”

    小寶點了點頭，就是從那夜結束，風雪閣才擺脫了金樹幫。

    “那你該知道或者說肯定知道那是一場雷劫。”

    小寶略有些疑惑，那是一場雷劫？他記得那天天上積滿了黑雲，隱隱落了一下雨，也許就是因為那天的天氣，所以他才戰勝了比他高兩顆星的蔡重。

    可是有雷嗎？有的，那天有雷聲，遠遠便聽到一道雷聲，然後他跟蔡重打了起來，後來以命搏命，強吃了他一刀，並且限製住蔡重的身形，才撞到他的身上，憑借著自己身體強悍以及蓄起的水勢把他身上的骨骼撞碎！

    那是雷劫嗎？是誰在渡劫？又或者說劈的是誰？小寶腦海裏快速地旋轉著，隱隱好像見到一道紅雷從天而降！

    隨著這道驚雷降下，小寶的腦袋嗡的一下就炸了，他記起一道驚雷從天而降，然後自己的眼前充斥著紅光，在那一瞬間整座天地都是紅色的。

    “紅雷劈的是……我？”

    聽到小寶親口說出來，冬藏臉色越來越冷，右手不停地顫抖，然後握緊，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自然不會相信這些。可是沒有如果，那天他聽到驚雷炸響，迅速朝那道驚雷看去，一眼就看到驚雷下一道人影被劈中，卷起，那就是小寶！

    “你現在還有什麽話可說？”

    小寶回過神來，腦海裏不斷的否定自己，但是無論哪一個理由都無法讓他說服自己。

    看著小寶不說話，冬藏接著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創建風雪閣？”

    小寶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

    冬藏明明可以安安穩穩的修煉，置身於事外，又何必非要創建一個風雪閣？把自己搭在裏麵？僅僅用保護朋友的說法，很難說他為什麽要把胖子，林婉晴，陸運也給拉進來。難道就是單純地想過一把幫主的癮？他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但不是現在，現在這個問題跟他有關係嗎？

    冬藏道：“就是因為你們的存在！”

    小寶疑惑地看著冬藏，嚷道：“我怎麽了！”

    冬藏接著道：“學院裏幫派林立，各個修士之間互相算計。可是他們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所學院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一個陰謀！”

    小寶自然不知道，也不清楚冬藏到底在說什麽，可是他隱隱覺得冬藏確實知道些什麽。想說些什麽。

    於是問道：“什麽陰謀？”

    “你知不知道文山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鬼？”冬藏問道。

    文山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鬼？小寶怎麽可能會知道。這個問題他確實有認真想過，可是卻無法解決這個問題。

    按道理說這裏是修仙聖地，學院裏高手林立，很多人早在進入學院之前就已經是捉鬼小能手了，什麽超度，什麽驅鬼，什麽辟邪，信手拈來。更何況仙氣本身就有驅鬼的功效。

    冬藏嗬嗬兩聲，“因為這裏本來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而是陰間！”

    冬藏把後兩個字咬得很重，小寶隻感覺一陣冷風從後脖頸吹過。如果這裏是鬼域，是陰間，那麽一切的事情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為什麽鬼會有這麽多，因為這裏本來就是萬鬼匯聚的地方。你殺死了一批，還會有一批。你今天把鬼殺幹淨，明天還會有新的鬼進來。

    為什麽超度不了，驅不走，趕不走？超度是為了什麽？是為了把鬼的怨氣散盡，然後送到該去的地方。鬼該去哪裏？不正是陰間？陰曹地府？鬼域嗎？

    隻是這裏的仙氣呢？這種鬼地方怎麽會有仙氣？陰氣和仙氣相互排斥，在這種地方，肯定會隻有一種氣息能留存。現在仙氣在，陰氣在，這種平衡來自哪裏？

    他們為什麽要把學院建在這種地方？喂鬼嗎？如果是喂鬼，為什麽還要教給他們建造防鬼房舍的陣法？

    淩煙學院存在有幾千年，何以到現在人越來越多？

    小寶有疑問，但是沒問。因為他覺得冬藏會說出來，他又不是薑子牙，若是不說也就算了，說出來就不會故意吊人胃口，來討個便宜。

    冬藏繼續說道：“這裏看似仙氣彌漫，可是陰間裏自然沒有仙氣。所謂的仙氣不過是被院方那些妖怪用陣法從別處吸取過來的。”

    “人間仙氣以前並不是稀薄，有很多神的樣子都是人形這點便可以看出來，神都是人修的。現在人間仙氣之所以這麽稀薄，就是因為人間所有的仙氣都聚到了這裏。”

    聽到這，小寶忙問道：“是什麽人做的？”

    能做到這種事的人肯定不是凡人，可以想象把世間所有的仙氣都聚到這個鬼地方的人是得有著何等神通。那最起碼得是能通天徹地的本事，這樣的人或者說神，何以做出這種事！

    “神既然是人變的，為什麽要做這種有背天理的事呢？難道那些所謂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都是rén miàn獸心的禽獸嗎？”

    冬藏看了小寶一眼，淡淡地說道：“因為他們害怕，害怕自己被別的神取代。建造這裏的東西也不一定是神，很有可能就是一隻妖怪或者魔。可就算是魔，能做出這種事卻沒有其他的神來管，還不是因為互相有勾結！”

    小寶感覺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冬藏所說的話確實很完美的解釋了這一切。

    王者孤高，可是王者如此孤高，也不會允許有其他王者跟他平起平坐。曆代君王征戰不斷，一山不容二虎，不都是出自這個理？誰會允許自己留下一個潛在的威脅？

    這便是陰謀了，害怕自己被取代，所以做出這些事？但……

    “那為什麽不把人直接殺了？何必要做成這樣？”

    冬藏回道：“你見過哪個統治者會把自己的臣民都殺死的嗎？”

    “可是……就算不殺掉，為什麽還要把一些人引過來，騙大家留在這裏修仙？”

    冬藏沉聲，靜靜地咬出兩個字。

    “養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