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三 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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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涼的海水灌入蓬萊,洶湧恣肆。

    蓬萊再大也不過一方小島,四海廣袤,不知其遠。

    燕飛來打開大陣,甚至直接將蓬萊沉入了海底。

    “在大海上竟然用黃沙對敵,真是找死!”

    濃鬱的水元精氣彌漫,四麵八方盡皆漆黑無光,能見的也隻有黑色的海水。

    淩亂蕪雜偏生濃鬱渾厚的水精隨著海水灌入蓬萊,讓許多蓬萊修士都感到不舒服。就算身居海上,也不是所有人都修習水行功法。而即便是修行水行功法,並不代表他就喜歡這些狂暴的水精氣。

    第一個引海水入蓬萊的黑裙嫵媚女子在這樣狂暴的力量中卻如魚得水,蕪雜的水精到了她身邊就如被馴服的烈馬,輕快的繞著她旋轉。

    “是她!”

    楚平無意中多看了她一眼,登時就看破她的本相,赫然就是當年被許飛揚帶回的化蛇。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對於海水灌入蓬萊,楚平沒有絲毫的擔心。至於燕飛來的叫囂,他也不以為意。

    “如果手段止於此的話,我可沒功夫再陪你玩了!”看著信心十足的燕飛來,楚平滿是戲謔的道,“你真以為憑借這些海水就能破了我的荒界。不怕告訴你,就算傾盡四海之水,你也淹不沒這裏的一粒沙子!”

    燕飛來剛要反詰,卻震驚無比的發現,荒界依然在有條不紊的蔓延著,海水淹沒之處,任憑黃沙覆蓋,水幹地裂!

    “怎麽可能?”

    他震驚的喊出聲來,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蓬萊,也不過如此。”

    楚平從高空落在起伏不定的沙丘上,看著猶自在沙蟒肚子裏掙紮的符鼎,默運神力,一腳踏下。

    轟!

    符鼎轟然崩碎,化作萬千流散的符光,激射向四麵八方。

    燕飛來麵色變得煞白,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掉,腳下竟然一個踉蹌。

    荒界之內,禦空飛行的蓬萊修士紛紛把自己最強大的神通釋放,或是攻擊漠漠黃沙,或是對準楚平。而對這些攻勢,楚平並不理會,任憑劍氣或是神通在身上炸開一個又一個的孔洞,而這些孔洞又迅速被黃沙填補。

    白骨楚平則像個瘋狂的劊子手,手持青索,在荒界內震蕩出一波又一波的劍氣,化作劍氣海洋,屠戮八方。不知有多少蓬萊修士死在他的劍下,血雨傾盆,殘肢亂飛,比起被荒界悄無聲息的淹沒這樣靜默的shā rén方式,他的手段更顯殘忍嗜殺!

    轟隆!

    三仙峰被一股力量餘波擊中,這座不知被祭煉了多少禁製有多少符文加持其上的蓬萊主峰,竟而崩散化作了漫天飛沙!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這座山峰也早已被荒界侵蝕。

    燕飛來失魂落魄,隨著那座象征蓬萊島主至高無上地位的雲間宮闕一起墜落在黃沙中,濺起無數沙粒。

    楚平抬腳,如閑庭信步,本不近的距離卻在幾步之內就到了燕飛來眼前,看著他如喪考妣的頹然,戲謔問道,“就這樣?”

    燕飛來還沒說話,他身後的宮殿大門或許是因為震蕩而自行開啟,楚平看了一眼其中情境。蕭千羽跟鄒海平正對坐飲茶,許長天沉默不言,陳嘯氣息虛弱,但身上的毒豁然已經解了。

    當宮門開啟,蕭千羽和鄒海平才霍然而驚!

    蕭千羽被燕飛來暫時封了修為,由鄒海平陪同,本擬是擊退來敵後再作計較。有大殿隔絕內外,兩人不知殿外事,誰能想到偌大的蓬萊,竟然被擊潰!

    “如果僅限於此,”楚平食指屈伸,垂落下一粒如黃金般的沙粒,像是粘稠的汁液,跟指尖似分似合,“我可要送你上路了!”

    燕飛來失神的目光掃過蓬萊,禦空飛行的修士們被沙粒被劍氣擊落,如雨點從高空降下。整座蓬萊化作無垠荒漠,上空飄蕩著死者的魂靈,沙中掩埋著死者的骸骨。

    “你到底是誰?”

    楚平看了一眼持青索的另一個自己,歪頭想了想,“如果非要稱呼的話,你可以叫我荒!”

    神祇有名,曰荒!

    “荒?”燕飛來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毀我蓬萊,今日我與你同歸於盡!”

    楚平挑了挑眉頭,沒有說話。

    轟隆!

    燕飛來腳下一沉,整個人沒入黃沙之中,沉入地下。

    嗖!

    楚平一揮手上的鎖鏈,登時把蕭千羽鎖了個結結實實。上麵的符咒如墨彩,緩緩浸入他的肌體裏。

    鄒海平見勢不妙,身外倏然浮現八卦符相,彼此激漾,竟然隱隱要脫離荒界。

    “是八卦符籙,如意珠在他手裏!”

    楚平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把目光落在那座大殿上。適才自己以神念掃蕩蓬萊,沒有發現如意珠的氣息,想不到竟是被這座大殿隔絕。

    “能隔絕我的神念,這蓬萊果然有些底蘊,那燕飛來……”對於燕飛來的自沉地底,楚平竟然生出幾分擔憂。

    鄒海平身外的符光震動的越發厲害,倏然背後生出一雙金色的翅膀,宛如大鵬同風起,瞬間就飛騰高空。

    “想走?”

    楚平冷哼一聲,身形瞬間消失,幾乎是同一時刻就出現在鄒海平頭頂上。

    荒界之內,他是唯一主宰。若是被鄒海平逃出荒界,憑借金翅的速度想追上他可能真的要費上一些功夫,但在荒界內,楚平動念即至!

    一腳踏下!

    鄒海平高飛的身形如一顆炮彈,轟然炸入黃沙之中。周圍的黃沙如水,立時簇擁上來,把他牢牢的裹住束縛,不能再動彈分毫。

    楚平走進大殿,看著一息尚存雖然微弱但已經驅毒幹淨的陳嘯,看了許長天一眼,“丹宗之主,果然有些手段。”

    許長天似乎極其疲憊,又似對於實力強大到不能想象的楚平根本沒有任何畏懼所以顯得極其隨意,“隻是驅了毒,又沒有救活他,算得了什麽?”

    楚平感受到陳嘯雖然微弱卻已經穩定下來的氣息,微有不解,“應該死不了吧?”

    許長天哈哈一笑,“死是死不了,可他這樣還能算活著嗎?你看我像活著嗎?”

    楚平歎了口氣,“當年精氣子的凶煞沒有殺了你,你又何必這樣?”

    “我現在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未來到底會怎樣,甚至連死亡也能看到。你說這樣無聊的生活怎麽能算活著?”許長天看了楚平一眼,“我或許會感謝你,至少你帶給了我預想不到的死亡!”

    楚平盯著他看了很久,看著消極的他沒有神采的眼睛,“我不想去評判你的態度對或錯。我敬佩當年為了掩護子侄門人撤退而獨身對抗精氣子凶焰的你,所以才跟你在這裏說話。當年你傷了道基,修為再有寸進不易。未來的漫長歲月可能再無波瀾變化,所以覺得生不如死。那你可知道當你在蓬萊安逸的活著時,其他門派被你們和蜀山搞的人心惶惶,每天都掙紮在生與死的邊緣,陷入對不知什麽時候就降臨的死亡的恐懼裏。他們的生活很精彩是吧?但是他們不喜歡這種精彩,他們或許更向往你這樣平凡安逸的日子。”

    此刻的許長天坐在椅子上,仰起頭看了楚平一眼,冷笑道,“你以為自己是神嗎?可以這樣來教訓我!”

    楚平沒有生氣,反而笑著道,“你說的不錯,我是荒神!我給你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在許長天詫異的目光中,楚平一指點在他的額頭。

    走出大殿,昔日的仙境蓬萊已經化作荒漠,島嶼四周澎湃起伏的海潮卷起千堆雪,落到島上就迅速沒入沙中不見。

    荒界內還有不少蓬萊修士,白骨楚平雖然仰仗窫窳屍骨擁有難以磨滅的身軀,其自身修為其實並不太強,連大乘境都沒有達到。仗著青索殺戮,但凡遇到稍有手段的修士就要費上一番手腳,這會子興許殺得有些累了,正坐在荒丘上喘氣。

    看著剩下的那些蓬萊修士驚惶失措,宛如喪家之犬,楚平心底歎了口氣,殺氣消減。就像男人翻雲覆雨過後,哪怕那女的再漂亮也有一種空虛感,之前殺的再痛快,但當事情落幕,楚平心中也有同樣的感受。

    忽然間,黃沙起伏,一股森然可怖的氣機從地底傳出,楚平心中閃過一絲凶險的警兆!

    砰!

    地麵炸裂,黃沙迸飛,一道碧光衝天怒舞,宛如蛟龍騰空,霎時間整個荒界之內都陰冷刺骨,並不是溫度的變化,而是那道碧光內蘊含的殺氣宛若實質,讓人如墮冰窟。

    “哈哈哈哈!”碧光內傳來燕飛來近乎瘋狂的大笑,“管你是誰,今天就讓你送命!”

    碧光乍閃,形如剪刀,隻一聲輕響,荒界就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楚平麵色驟變,碧光之內的凶氣是如此的驚怖,殺氣濃鬱的仿佛化不開的霧,那些剩下的蓬萊弟子都懾於其威,惶不敢言,以致燕飛來攜如此之勢輕破荒界都沒有喝彩叫囂之聲。

    白骨楚平也覺得那殺氣尖銳的讓窫窳骸骨都發冷,神念在這股威能下都不能正常運轉。

    碧光閃爍,不斷傳來宛如裂帛的聲音,隻一會兒的功夫,荒界就被撕裂的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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